驱车前往与费城隔河相望的新泽西州肯登镇,我得承认,心情类似朝圣--我去寻访诗人沃尔特?惠特曼的故居。
据说,他之所以给自己诗集取名为《草叶集》,是寓意“草叶”随处生长,最富有生命力。它象征着普通人,也象征着发展中的美国。同时,“草叶”也象征惠特曼自己关于民主、自由的理想和希望。
《草叶集》具有浓郁的理想色彩。由于惠特曼对于处在上升时期的美国寄托着光明的希望,因此,他认为未来的美国,是“民主的大地”、“友爱的城池”,没有奴隶制。由于对民主、自由的向往,他与1848年欧洲人民的***斗争相呼应,激烈地反对惨无人道的蓄奴制度,歌颂为实现进步的理想而斗争的人们。《草叶集》也充满了强烈的“自我”色彩。不过,惠特曼诗中的“我”,是人民,是大“我”。他的诗通过“自我”来歌颂改造大自然、开发新大陆、建设新大陆的美国广大劳动群众。如《我听美洲在歌唱》,诗人一开头就写道:“我听见美洲的歌唱,我听见各种不同的颂歌。”接着写他听到“机器匠在歌唱着”,“木匠歌唱着”,“泥瓦匠歌唱着”……诗人置身于劳动者之中,诗中的“自我”,其实也是美国式“新人”的形象,气势磅礴。
当我们来到他住的街区,如同冷水浇头:墙上布满涂鸦,路面尽是坑洞,路边有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有无事可干的失业者,就那么三五成群地靠墙呆站着。单身汉惠特曼在这个小镇住了19年,前11年跟他弟弟乔治一家住,弟弟退休后全家迁到乡下,他不肯走,在附近的米可街买了平生唯一一幢属于自己的两层木楼,住到去世。如今,米可街成了宽阔的马丁?路德?金大道,幸亏惠特曼的灰色故居还在,夹在左右两幢三层红砖房当中“鸡立鹤群”……诗人早在诗里描绘过这里恶劣的环境,可他却宁愿忍受这里夜以继日的嘈杂,不肯挪动,原因是“每一只鸡都有自己的窝”。
故居里藏书不多,惠特曼本人的藏书都当宝贝送进位于华盛顿的美国国会***书馆供奉了,各种版本的《草叶集》琳琅满目。客厅靠窗放着一张老式摇椅,惠特曼写作时,最喜欢坐在这张摇椅上冥想遐思。
吸引我的是挂满四壁的照片。100多年前一个人能留下这么多照片,算是难得。奇怪,惠特曼年老时比青年时更显年轻,就像他在只有两行的短诗《美丽的妇女们》中所写:“年轻的很美丽——但年老的比年轻的更美丽。”
中国文人向往远离尘嚣的隐居生涯,就算“隐于朝”、“隐于市”,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惠特曼才不管这些!他住在这个“脏乱差”的小镇,不是“隐居”,而是居住在属于自己的社区,他从内心觉得自己与引车卖浆者就是一伙,不同的是他们会打铁、会缝纫,而自己会写诗。
当代人为什么冷落了惠特曼?或许是对平民精神的疏离吧。然而,惠特曼的平民气质,却闪烁光芒,让人心折。
——选自《文化艺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