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书读多了,难免有书呆子气,可有些人的“呆气”令人生爱。
陈景润一次要到未婚妻家中去,前些天刚好有人给他带了一袋苹果来,他也就把这袋苹果带了去。尽管这些苹果又小又皱,因为当时准岳母正想吃苹果,想要的东西适时而至,对他也就大加称赞。
陈景润并不知道如何给人送礼,而这次送苹果如同他解数学题一样,竟然一出手就是“正确答案”,让他特别高兴。此后去丈母娘家,陈景润必定是带苹果一袋,既小且皱。那天,他又要去看丈母娘了,一连跑了好几个地方,就是没有那样的苹果,他只好硬着头皮买下一袋,然后放到太阳底下晒。并说:我若不晒,怕不合岳母口味!
把苹果晒皱,实乃是书呆子气的多此一举,但这种呆气让人感受到的却是充盈着阳光的浓浓甜香味儿。陈景润的呆气似乎总与“阳光”结缘。
读过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的人,大约都会记得文章中说到陈景润的住房只有几平方米,床架在马桶上。那时他住的是一间“补房”,也就是利用旧建筑的剩余空间,比如地下室之类改造而成的住房。陈景润的这间房子有些不同,是由一个废弃的厕所改造成的。由于当时“臭老九”的待遇太差,而作为单身、工龄、年龄尚浅的陈景润能分到这样一间房子已算很不错了。陈景润对此房子也挺满意,小虽小点,可它清静,正好在这儿证明哥德巴赫猜想。
马桶封死做床架也没什么,但有一件事有碍观瞻,不能等闲视之。陈景润的这间补房在四楼,楼下有一个公共浴室。搬进来不久,浴室便开放了。一天,陈景润伏案久了,站起来要伸伸腰,可他伸起来的手在空中僵住了,原来陈景润突然看到楼下白花花一片,用他的话来说:就像妖精在打架。那是单位的女同志在洗澡,而那“白花花一片”是从浴室的天窗进入他眼帘的――他房子的窗户正与那浴室的天窗斜对着。
陈景润本想在自己的窗户挂上一幅窗帘,一遮了之。但转念一想,这可不行,要是哪一天有人来到家里,看到了这些,这些女同志不就惨了。按一般人的做法,只要与管理员悄悄说说,让女同志洗澡时注意点就成了。不知是陈景润没想到,还是懒得去找管理员,他写了一纸“公开信”,贴在浴室的门上。大意是:不要将浴室的天窗打开,原因是站在他窗户边,浴室内便一目了然。请大家以后洗澡关上天窗,以不让好色的登徒子有可乘之机。在信的最后,他工工整整地写上大名:陈景润。
到了下班后洗浴的时候,这贴在门上的公开信在余晖的映照下,在女同志们看来,是何等的刺眼!于是由一位女汉子挑头,一声呐喊,气势汹汹打上陈景润的门来,她们要把他这个“臭流氓”的家砸个稀巴烂!不过他家并没有什么可砸的。于是有人要狠棒打陈景润,她们要将这个“臭流氓”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幸好有人叫来了领导,领导当然清楚陈景润的为人,把不爱文斗却好武斗的娘子***训斥了一番,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有趣的事,虽然闹事后澡堂的天窗关了几天,后来却依然照开不误。也许女将们压根儿就不相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到他那间补房里去,也不相信他这个“臭流氓”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倒是陈景润为了不致使研究分心,找来几根木条,将补房的窗帘彻底钉死。
或许是女将们想通了,陈景润这样贴纸条,呆是呆一些,但他这也是一种对女性的尊重,担心女将们吃亏。这样一种“呆气”,让她们感到如同从天窗中透进来的阳光,明快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