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原文及鉴赏
在平时的学习、工作或生活中,大家都看到过许多经典的诗歌吧,诗歌一般饱含丰富的想象、联想和幻想。究竟什么样的诗歌才是好的诗歌呢?以下是为大家整理的《诗经》原文及鉴赏,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诗经》原文及鉴赏 1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作品赏析:
译文:桃树蓓蕾缀满枝杈,鲜艳明丽一树桃花。
《桃夭》三章,章四句。是一首贺婚诗。诗中以嫩红的桃花,硕大的桃实,密绿成荫的桃叶比兴美满的婚姻,表达对女子出嫁的纯真美好的祝愿。关于它的大义,《诗序》曰:“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则男女以正,婚姻以时,国无鳏民也。”孔颖达解释道:“后妃内修其化,赞助君子,致使天下有礼,婚娶不失其时,故曰‘致也’。由后妃不妒忌,则令天下男女以正,年不过限,婚姻以时。行不逾月,故令周南之国皆无鳏独之民焉,皆后妃之所致也。此虽文王化使之然,亦由后妃内贤之致。”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曰:“此亦咏新婚诗。与《关雎》同为房中乐。如后世催妆坐宴等词。特《关雎》从男求女一面说,此从女归男一面说,互相掩映,同为美俗。”我觉得诗序中的教化味道太浓了,只一个“婚姻以时”解得合情合理。
各章的前两句,是全诗的兴句,分别以桃树的枝、花、叶、实比兴男女盛年,及时嫁娶。孔疏曰:“夭夭,言桃之少;灼灼,言华之盛。桃或少而不华,或华而不少,此诗夭夭灼灼并言之,则是少而有华者。故辨之言桃有华之盛者,由桃少故华盛,比喻此女少而色盛也。”这里用桃花来比兴,显然不仅仅是一种外形上的相似,春天桃花盛开,又是男女青年结婚的极好季节。《易林》曰:“春桃生花,季女宜家。”宋朱熹《诗集传》曰:“周礼,仲春令会男女。然则桃之有华,正婚姻之时也。”因为古者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过此就算不及时了。《周礼媒氏》曰:“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相奔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毛诗正义》曰:“礼虽不备,相奔不禁。即周礼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相奔者不禁是也。”又曰:“言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礼虽未备,年期既满,则不待礼会而行之,所以繁育民人也。”结合到本诗中所表现的`新婚之喜和对新娘的美好祝福,而传说婚嫁年龄于此不著,认为不大可能是男三十,女二十。孔疏曰:“《摽有梅》卒章传曰: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不待礼会而行之,谓期尽之法。则‘男女以正’谓男未三十女未二十也。此三章皆言女得以年盛时行,则女自十五至十九也。女年既盛,则男亦盛矣,自二十至二十九也。”
毛传云:“蕡,实貌。非但有华色,又有妇德。”又云:“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体至盛也。”这是对新娘的各个方面的赞美,主要还是突出了女子作为社会单位的夫妇组合的教化和功利的作用。“之子于归”一句,毛传曰:“之子,嫁子也。于,往也。”《说文》曰:“子,人以为称。”《尔雅·释训》:“之子也,是子也。”子,古代称男子,亦可称女子。《召南鹊巢》:“之子于归,百两御之。”郑笺云:“之子,是子也。御,迎也。之子其往嫁也,家人送之,良人迎之。车皆百乘,象有百官之盛。”
“宜其家室”等句,郑笺云:“宜者,谓男女年时俱当。”《说文》:“宜,所安也。”《小雅·常棣》:“宜尔室家,乐尔妻孥。”《齐诗》:“古者谓子孙曰孥。此诗言和室家之道,自近者始。”郑笺云:“族人和则得保乐其家中大小。”所谓的室家、家室、家人,均指夫妇。《左传桓公八年》:“女有家,男有室,室家谓夫妇也。”朱熹《诗集传》:“宜者,和顺之意。室,谓夫妇所居;家,谓一门之内。叹其女子之贤,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王先谦《集疏》:“《孟子》:‘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上指其夫,故专言家,下论夫妇之道,故兼言室家。”其实,除开具体的细节上的区别,这句话的意思还是很好解的,正是对于女子未来的家庭生活的美满祝福。
《诗经》原文及鉴赏 2
《诗经·郑风·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诗经·郑风·子衿》作者简介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录周代诗歌305篇。原称“诗”或“诗三百”,汉代儒生始称《诗经》。现存的《诗经》是汉朝毛亨所传下来的,所以又叫“毛诗”。
据说《诗经》中的诗,当时都是能演唱的歌词。按所配乐曲的性质,可分成风、雅、颂三类。“风”包括周南、召南、邶、{、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等15国风,大部分是黄河流域的民歌,小部分是贵族加工的作品,共160篇。“雅”包括小雅和大雅,共105篇。“雅”基本上是贵族的作品,只有小雅的一部分来自民间。“颂”包括周颂、鲁颂和商颂,共40篇。颂是宫廷用于祭祀的歌词。一般来说,来自民间的歌谣,生动活泼,而宫廷贵族的诗作,相形见绌,诗味不多。
《诗经》是中国韵文的源头,是中国诗史的光辉起点。它形式多样:史诗、讽刺诗、叙事诗、恋歌、战歌、颂歌、节令歌以及劳动歌谣样样都有。它内容丰富,对周代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各个方面都有所反映。可以说,《诗经》是周代社会的一面镜子。而《诗经》的语言是研究公元前11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汉语概貌的'最重要的资料。
赏析
由于孔子曾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经学家便将《诗经》的每首诗都套上“思无邪”的灵光圈,致使一部《诗经》竞成了儒家的道德教科书。如此篇《子衿》,《毛诗序》认为“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孔颖达疏进一步解释说:“郑国衰乱不修学校,学者分散,或去或留,故陈其留者恨责去者之辞,以刺学校之废也。经三章皆陈留者责去者之辞也。”可是在诗中实在看不出什么“学校废”的迹象。朱熹指出:“此亦***奔之诗。”(《诗集传》)倒是看出这是男女相悦之辞,纠正了前人的曲解臆说。
这首诗写一个女子在城楼上等候她的恋人。全诗三章,采用倒叙手法。前两章以“我”的口气自述怀人。“青青子衿”,“青青子佩”,是以恋人的衣饰借代恋人。对方的衣饰给她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使她念念不忘,可想见其相思萦怀之情。如今因受阻不能前去赴约,只好等恋人过来相会,可望穿秋水,不见影儿,浓浓的爱意不由转化为惆怅与幽怨:“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捎个音信?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主动前来?”第三章点明地点,写她在城楼上因久候恋人不至而心烦意乱,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觉得虽然只有一天不见面,却好像分别了三个月那么漫长。
近人吴]生云:“旧评:前二章回环入妙,缠绵婉曲。末章变调。”(《诗义会通》)虽道出此诗章法之妙,却还未得个中三昧。全诗五十字不到,但女主人公等待恋人时的焦灼万分的情状宛然如在目前。这种艺术效果的获得,在于诗人在创作中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写。诗中表现这个女子的动作行为仅用“挑”、“达”二字,主要笔墨都用在刻划她的心理活动上,如前两章对恋人既全无音问、又不见影儿的埋怨,末章“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独白。两段埋怨之辞,以“纵我”与“子宁”对举,急盼之情中不无矜持之态,令人生出无限想像,可谓字少而意多。末尾的内心独自,则通过夸张修辞技巧,造成主观时间与客观时间的反差,从而将其强烈的情绪心理形象地表现了出来,可谓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心理描写手法,在后世文坛已发展得淋漓尽致,而上溯其源,此诗已开其先。所以钱钟书指出:“《子衿》云:‘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子宁不来?’薄责己而厚望于人也。已开后世小说言情心理描绘矣。”(《管锥编》)
《诗经》原文及鉴赏 3
《诗经·小雅·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诗经名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出自《诗经·小雅·鹿鸣》 ,意思是:野鹿呦呦叫着呼唤同伴,在那野外吃艾蒿。我有许多好的宾客,鼓瑟吹笙邀请他。
作品赏析:
《鹿鸣》是古人在宴会上所唱的歌。朱熹《诗集传》云:“此燕(宴)飨宾客之诗也。”又云“岂本为燕(宴)群臣嘉宾而作,其后乃推而用之乡人也与?”也就是说此诗原是君王宴请群臣时所唱,后来逐渐推广到民间,在乡人的宴会上也可唱。朱熹这一推测该是符合事实的,直到东汉末年曹操作《短歌行》,还引用了此诗首章前四句,表示了渴求贤才的愿望,说明千余年后此诗还有一定的影响。
诗共三章,每章八句,开头皆以鹿鸣起兴。在空旷的原野上,一群糜鹿悠闲地吃着野草,不时发出呦呦的鸣声,此起彼应,十分和谐悦耳。诗以此起兴,便营造了一个热烈而又和谐的氛围,如果是君臣之间的宴会,那种本已存在的拘谨和紧张的关系,马上就会宽松下来。故《诗集传》云:“盖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而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也就是说君臣之间限于一定的礼数,等级森严,形成思想上的隔阂。通过宴会,可以沟通感情,使君王能够听到群臣的心里话。而以鹿鸣起兴,则一开始便奠定了和谐愉悦的基调,给与会嘉宾以强烈的感染。
此诗自始至终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它把读者从“呦呦鹿鸣”的意境带进“鼓瑟吹笙”的音乐伴奏声中。《诗集传》云:“瑟笙,燕礼所用之乐也。”按照当时的礼仪,整个宴会上必须奏乐。《礼记·乡饮酒义》云:“工入升歌三终,主人献之。笙入三终,主人献之。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工告乐备,遂出。……知其能和乐而不流也。”据陈?注,乐工升堂,“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每一篇而一终。三篇终,则主人酌以献工焉。”由此可知,整个宴会上是歌唱以上三首诗,而歌唱《鹿鸣》时又以笙乐相配,故诗云“鼓瑟吹笙”.乐谱虽早已失传,但从诗的语言看,此诗三章全是欢快的节奏,和悦的旋律,同曹操《短歌行》相比,曹诗开头有“人生苦短”之叹,后段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之悲,唯有中间所引“鹿鸣”四句显得欢乐舒畅,可见《诗经》的作者对人生的领悟还没有曹操那么深刻。也许因为这是一首宴飨之乐,不容许杂以一点哀音吧。
诗之首章写热烈欢快的音乐声中有人“承筐是将”,献上竹筐所盛的礼物。献礼的人,在乡间宴会上是主人自己,说见上文所引《礼记》;在朝廷宴会上则为宰夫,《礼记·燕义》云:“设宾主饮酒之礼也,使宰夫为献。”足可为证。酒宴上献礼馈赠的古风,即使到了今天,在大宾馆的宴会上仍可见到。然后主人又向嘉宾致辞:“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也就是“承蒙诸位光临,示我以大道”一类的客气话。主人若是君王的话,那这两句的意思则是表示愿意听取群臣的.忠告。诗之二章,则由主人(主要是君王)进一步表示祝辞,其大意则如《诗集传》所云:“言嘉宾之德音甚明,足以示民使不偷薄,而君子所当则效。”祝酒之际要说出这样的话的原因,分明是君主要求臣下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以矫正偷薄的民风。如此看来,这样的宴会不徒为乐而已,它也带有一定的***治色彩。三章大部与首章重复,唯最后几句将欢乐气氛推向高潮。末句“燕乐嘉宾之心”,则是卒章见志,将诗之主题深化。也就是说这次宴会,“非止养其体、娱其外而已”,它不是一般的吃吃喝喝,满足口腹的需要,而是为了“安乐其心”,使得参与宴会的群臣心悦诚服,自觉地为君王的统治服务。
通过《鹿鸣》这首诗的简单分析,读者对周代宴飨之礼--包括宾主关系、宴乐概况,可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诗经》原文及鉴赏 4
殷武
朝代:先秦
作者:佚名
原文: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伯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注释
(1)挞(tà):勇武貌。殷武:即殷高宗武丁,殷朝的一位中兴之主,曾任用贤人傅说(yuè)为相,并不断对西北的□(上工下口)方、土方、鬼方、羌、周族等用兵,在位五十九年。
(2)荆楚:即荆州之楚国。《史记·楚世家》:“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其长曰昆吾;二曰参胡;三曰彭祖;四曰会人;五曰曹姓;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昆吾氏,夏之时尝为侯伯,桀之时汤灭之。彭祖氏,殷之时尝为侯伯,殷之末世灭彭祖氏。…周文王之时,季连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蚤(早)卒。其子曰熊丽。熊丽生熊狂,熊狂生熊绎。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
(3)罙(shēn):同“深”。古深字本作“突”,隶变作“罙”。
(4)裒(póu):“捊”之别体,通“俘”,俘获。
(5)汤孙:指商汤的后代武丁。绪:功业。
(6)女(rǔ):同“汝”。
(7)乡(xiàng):通“向”,今简作“向”。
(8)自彼氐羌:自,犹“虽”;氐、羌,散居在今西北狭西、甘肃、青海一带的'边远民族。
(9)常:长。“常”是“尚声”字,与“长”字古音同部,故可释为“长”。
(10)多辟(bì):众多诸侯国君。
(11)绩:通“迹”。
(12)来辟:犹言“来王”、“来朝”。
(13)祸适:读同“过谪”,义为谴责。
(14)解(xiè):同“懈”。
(15)严(yǎn):同“俨”,敬谨。
(16)不僭(jiàn)不滥:毛传:“赏不僭、刑不滥也。”
(17)封:毛传:“大也。”
(18)商邑:指商朝的国都西亳。《史记·殷本纪》正义:“汤自南亳迁西亳,仲丁迁隞,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盘庚渡河,南居西亳,是五迁也。”殷高宗武丁是盘庚之后的中兴之主,其时建都西亳,在今河南偃师。翼翼:都城盛大貌。
(19)极:准则。
(20)濯濯:形容威灵光辉鲜明。
(21)后生:犹言后代子孙。
(22)景山:陈奂《
***传疏》:“考今河南偃师县有缑氏城,县南二十里有景山,即此诗之景山也。”
(23)丸丸:形容松柏条直挺拔。
(24)方:是。虔: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虔当读如虔刘之虔。”虔刘,砍削。
(25)桷(jué):方形的椽子。梃(chān):木长貌。
(26)旅:当依毛传释为“陈列”。有闲:闲闲,大貌。
(27)寝:此指为殷高宗所建的寝庙。古时的寝庙分两部分,后面停放牌位和先人遗物的地方叫“寝”,前面祭祀的地方叫“庙”。孔:很。
译文
殷王武丁神勇英武,是他兴师讨伐荆楚。王师深入敌方险阻,众多楚兵全被俘虏。扫荡荆楚统治领土,成汤子孙功业建树。
你这偏僻之地荆楚,长久居住中国南方。从前成汤建立殷商,那些远方民族氐羌,没人胆敢不来献享,没人胆敢不来朝王。殷王实为天下之长。
上帝命令诸侯注意,建都大禹治水之地。每年按时来朝来祭,不受责备不受鄙夷,好好去把农业管理。
上帝命令殷王监视,下方人民恭谨从事。赏不越级罚不滥施,人人不敢怠慢度日。君王命令下达诸侯,四方封国有福享受。
殷商都城富丽堂皇,它是天下四方榜样。武丁有着赫赫声名,他的威灵光辉鲜明。既享长寿又得康宁,是他保佑我们后人。
登上那座景山山巅,松树柏树挺拔参天。把它砍断把它远搬,削枝刨皮加工完善。长长松木制成方椽,楹柱排列粗壮溜圆。寝庙落成神灵安恬。
这篇小学语文诗经殷武鉴赏就为大家分享到这里了,提醒大家:语文的学习需要的是日积月累,希望同学们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诗经》原文及鉴赏 5
《烈祖》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锡无疆,及尔斯所。
既载清酤,赉我思成。
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鬷假无言,时靡有争。
绥我眉寿,黄耇无疆。
约軝错衡,八鸾鶬鶬。
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
自天降康,丰年穰穰。
来假来飨,降福无疆。
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注释:
【1】祜:《郑笺》:“祜,福也。”《经义述闻》卷七:“秩,大貌。”
【2】申:《传疏》:“申训重,重下也。”《集传》:“尔,主祭之君,盖自歌者指之也。斯所,犹言此处也。”
【3】赉(赖lài):《毛传》:“赉,赐也。”
【4】和羹:《郑笺》:“和羹者,五味调腥熟得宜。”《通释》:“诗承和羹言,戒当训备……济其不及,以泄其过,此诗所谓平也。”
【5】鬷(宗zōng):《集传》:“鬷,《中庸》作奏,正与上篇义同。族声转平而为奏耳。无言、无争,肃敬而齐一也。”
【6】黄耇(gǒu):眉寿、黄耇(苟gǒu),《传疏》:“眉寿,黄耇皆寿征,言安我以无疆之福寿也。”
【7】鶬鶬(qiāng):軧(qí)、鸧鸧(qiāng),《诗缉》:“其车以皮缠约其軧,又有文错之衡,其八鸾之声鸧鸧然和。以此格神,以此献神。”
【8】溥将:《集传》:“溥,广。将,大也。”
【9】穰穰(攘ráng):《郑笺》:“天于是下平安之福使年丰。”《集传》:“穰穰,多也。”
【10】假:《释文》:“假,音格,王云:至也。”
作品赏析:
现存《商颂》五首诗,包括这首《烈祖》,究竟作于何时?有人认为它是商朝的作品,有人则认为是微子启受周之封立国于宋(今河南商丘)的作品(汉代微子启又避讳写作微子开,是殷纣王的庶兄)。笔者认为这些诗初作于殷朝,后在流传于宋国的长时间中很可能又作了加工润色。
《毛诗序》云:“《烈祖》,祀中宗也。”经历代学者研究,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是“祀成汤”之诗。
清人《诗经通论》的评论是“《小序》谓‘祀中宗’,本无据,第取别于上篇,又以下篇而及之耳。然此与上篇末皆云‘汤孙之将’,疑同为祀成汤,故《集传》云然。然一祭两诗,何所分别?辅氏广曰:‘《那》与《烈祖》皆祀成汤之乐,然《那》诗则专言乐声,至《烈祖》则及于酒馔焉。商人尚声,岂始作乐之时则歌《那》,既祭而后歌《烈祖》欤?’此说似有文理。”
方玉润《诗经原始》进一步申说:“周制,大享先王凡九献;商制虽无考,要亦大略相同。每献有乐则有歌,纵不能尽皆有歌,其一献降神,四献、五献酌醴荐熟,以及九献祭毕,诸大节目,均不能无辞。特诗难悉载,且多残阙耳。前诗专言声,当一献降神之曲;此诗兼言清酤和羹,其五献荐熟之章欤?不然何以一诗专言声,一诗则兼言酒与馔耶?此可以知其各有专用,同为一祭之乐,无疑也。”
这首诗的功利目的非常明显,就是通过祭祀烈祖,祈求“绥我眉寿”、“降福无疆”。它是典型的宫廷祭歌(又叫“庙堂乐歌”)。
全诗一章二十二句,分四层铺写祭祀烈祖的盛况。开头四句是第一层,首先点明了祭祀烈祖的原由,就在于他洪福齐天,并能给子孙“申锡(赐)无疆”;“嗟嗟”一词的运用,可谓崇拜得五体投地。接下八句,写主祭者献“清酤”、献“和羹”,作“无言”、无争的`祷告,是为了“绥我眉寿,黄耇无疆”。这种祭祀场面的铺叙,表现了祭祀隆重肃穆的气氛,反映出主祭者恭敬虔诚的心态。再接下去八句,写助祭者所坐车马的奢豪华丽,以此衬托出主祭者身份的尊贵,将祈求获福的祭祀场面再次推向高潮。结尾两句祝词,点明了举行时祭的是“汤孙”。首尾相应,不失为一首结构完整的诗篇。
此诗在语言运用上同其他《颂》诗一样,讲究典雅庄重,但由此也产生弊端,难免有些刻板乏味(当然也有好的句子,如“约軝错衡,八鸾鸧鸧”等)。在韵律安排上,此诗倒很有特色,三换韵脚,先用鱼部韵,再用耕部韵,最后是用阳部韵。押阳部韵的句子特多,从“黄耇无疆”到“汤孙之将”的下半部分十一句,连用“疆”、“衡”、“鸧”、“享”、“将”、“康”、“穰”、“享”、“疆”、“尝”、“将”十一个阳部韵,读起来音调非常铿锵和谐,其音节美显然远胜于文句美。后世句句用韵的“柏梁体”诗恐怕也是滥觞于此。
《诗经》原文及鉴赏 6
《周南·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译文
采了又采车前子,采呀快去采了来。采了又采车前子,采呀快快采起来。
采了又采车前子,一枝一枝拾起来。采了又采车前子,一把一把捋下来。
采了又采车前子,提着衣襟兜起来。采了又采车前子,别好衣襟兜回来。
赏析
《诗经》中的民间歌谣,有很多用重章叠句的形式,但像《周南·芣苢》这篇重叠得如此厉害却也是绝无仅有的。先以第一章为例:“采采”二字,以《诗经》各篇的情况而论,可以解释为“采而又采”,亦可解释为“各种各样”。有人觉得用前一种解释重复过甚,故取第二种。然而说车前草是“各种各样”的,也不合道理,应该还是“采而又采”。到了第二句,“薄言”是无意义的语助词,“采之”在意义上与前句无大变化。第三句重复第一句,第四句又重复第二句,只改动一个字。所以整个第一章,其实只说了两句话:采芣苢,采到了。这还罢了,第二章、第三章竟仍是第一章的重复,只改动每章第二、四句中的动词。也就是说,全诗三章十二句,只有六个动词——采、有、掇、捋、袺、襭——是不断变化的,其余全是重叠,这确实是很特别的。
但这种看起来很单调的重叠,却又有它特殊的效果。在不断重叠中,产生了简单明快、往复回环的音乐感。同时,在六个动词的变化中,又表现了越采越多直到满载而归的过程。诗中完全没有写采芣苢的.人,令人读起来却能够明白地感受到她们欢快的心情——情绪就在诗歌的音乐节奏中传达出来。这种至为简单的文辞复沓的歌谣,确是合适于许多人在一起唱;一个人单独地唱,会觉得味道不对。袁枚曾经嘲笑地说:“三百篇如‘采采芣苢,薄言采之’之类,均非后人所当效法。今人附会圣经,极力赞叹。章斋戏仿云:‘点点蜡烛,薄言点之。剪剪蜡烛,薄言剪之。’闻者绝倒。”(《随园诗话》)说《诗经》不宜盲目效仿,当然不错,但他所取的例子,实为不伦不类。一群人在野外采芣苢,兴高采烈,采而又采,是自然的事情,诗歌可以把这欢快表达出来。而一个人在那里把蜡烛芯剪了又剪,还唱着“剪剪蜡烛,薄言剪之”,除了精神病,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这完全是文人制造出来的滑稽,并非《周南·芣苢》不值得赞叹或绝对不可以效仿。
关于当时人们采芣苢的用处的问题,毛传说此草“宜怀任(妊)”即可以疗治不孕;又一种说法,是认为此草可以疗治麻风一类的恶疾。这两种说法在中医学上都没有根据。现 在中医以此草入药,是认为它有清热明目和止咳的功能,草籽据说可治高血压。这还罢了,也可以勉强地说,《诗经》时代的人是相信车前草是可以***不孕或麻风的。但即便如此,这诗仍然有不可理解之处:不孕或者家里人生了麻风,都是极苦恼的事情,不可能有一大群人为此而兴高采烈地一边采车前一边唱着歌的道理。拿方玉润所推想的情景来看这样的解释,尤其觉得不对劲。
所以应该给《周南·芣苢》以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清代学者郝懿行在《尔雅义疏》中所说的一句话:“野人亦煮啖之。”此“野人”是指乡野的穷人。可见到了清代,还有穷人以此为食物的。在朝鲜族(包括中国境内和朝鲜半岛上的),以车前草为食物是普遍的习俗。春天采了它的嫩叶,用开水烫过,煮成汤,味极鲜美。朝鲜族是受汉族古代习俗影响极大的民族,朝语至今保存了很多古汉语的读音。可以推想,中国古代民间也曾普遍以车前草为食物,只是到了后来,这种习俗渐渐衰退,只在郝懿行所说的“野人”中偶一见之,但在朝鲜族中,却仍旧很普遍。
以此释《芣苢》诗,就觉得容易理解了。按明代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云:“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谚云:三月戴荠花,桃李羞繁华。”荠菜花实在说不上好看,只因荠菜是江南人所喜爱的野菜,对于穷苦人更是天之恩惠,故人们连它的花儿也生了偏爱。车前草较荠菜更为平常易得,想必很多年前,它更受老百姓的喜爱。如清人方玉润之说,想必每到春天,就有成群的妇女,在那平原旷野之上,风和日丽之中,欢欢喜喜地采着它的嫩叶,一边唱着那“采采芣苢”的歌儿。那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情景。生活虽是艰难的事情,却总有许多快乐在这艰难之中。
《诗经》原文及鉴赏 7
蒹葭
[先秦]诗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1]。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2]。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3]。
注释:
【1】蒹葭:芦苇。
【2】苍苍:茂盛的样子。
【3】伊人:那个人。
【4】溯洄:逆流而上。洄:弯曲的水道。
【5】从:追寻。
【6】溯游:顺流而下。
【7】凄凄:茂盛的样子。
【8】晞:干。
【9】湄:岸边。
【10】跻:高,升高。
【11】坻:水中的小沙洲。
【12】采采:茂盛的样子。
【13】已:止,干。
【14】涘:(si)水边。
【15】右:弯曲,迂回,形容道路曲折迂回。
【16】沚:同“坻”,水中的小块陆地。
作品赏析:
《蒹葭》属于秦风。周孝王时,秦之先祖非子受封于秦谷(今甘肃天水)。平王东迁时,秦襄公因出兵护送有功,又得到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封地。后来秦逐渐东徙,都于雍(今陕西兴平)。秦地包括现在陕西关中到甘肃东南部一带。秦风共十篇,大都是东周时代这个区域的民歌。
对这首怀人诗,历来解说不一。有人认为作者在思念恋人,诗的主旨是写爱情;有人说是诗人借怀友讽刺秦襄公不能礼贤下士,致使贤士隐居、不肯出来做官;也有人说作者就是隐士,此诗乃明志之作。我们细味诗意,诗中并未明确显示男女恋情,况且“伊人”是男是女也难判定。说它是讽刺诗则更无根据。因此,我们只把“伊人”视为作者所敬仰和热爱的人,至于是男是女,且不论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两句,从物象与色泽上点明了时间和环境。那生长在河边的茂密芦苇,颜色苍青,那晶莹透亮的露水珠已凝结成白刷刷的浓霜,那微微的秋风送着袭人的凉意,那茫茫的秋水泛起浸人的寒气。在这一苍凉幽缈的深秋清晨的特定时空里,诗人时而静立,时而徘徊,时而翘首眺望,时而蹙眉沉思。他那神情焦灼、心绪不宁的情状,不时地显现于我们眼前,原来他是在思慕追寻着一个友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两句,交代了诗人所追慕的对象及伊人所在的地点,表现了诗人思见心切,望穿秋水,一个劲地张望、寻求。“伊人”,指与诗人关系亲密、为诗人崇敬和热爱而未曾须臾忘怀的人。“所谓”二字,表明“伊人”是常常被提及,不断念叨着的,然而现在他却在漫漫大河的另一方。“在水一方”,语气肯定,说明诗人确信他的存在,并充满信心去追求,只是河水隔绝,相会不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沿着河边小道向上游走去,道路艰险,且又漫长,即使花费很长时间也难到达;如果径直游渡过去,尽管相距不远,但眼前秋水茫茫,思之可及,行之不易,仿佛看到了伊人的身影在水中央晃动。诗人尽管立于河边,但他那恍惚迷离的心神早已飞动起来,思见伊人而不得的如醉如痴的形象栩栩可见。诗句之奇妙,正如方玉润所说:“玩其词,虽若可望不可即。味其意,实求之而不远,思之而即至者。”(《诗经原始》)
诗的二、三章只换了几个词儿,内容与首章基本相同。但它体现了诗歌咏唱的音乐特点,增强了韵律的悠扬和谐美,使表达的情感愈来愈强烈。首章的“苍苍”,次章的“凄凄”,末章的“采采”,写出芦苇的颜色由苍青至凄青到泛白,把深秋凄凉的气氛渲染得越来越浓,烘托出诗人当时所在的环境十分清冷,心境十分寂寞。白露“为霜”、“未晞”、“未已”的变换,描绘出朝露成霜而又融为秋水的渐变情状与过程,形象地画出了时间发展的轨迹,说明诗人天刚放亮就来到河滨,直呆到太阳东升。试想,他独自一人久久徘徊在清冷索寞的旷野,面对茫茫秋水,等人不见,寻人不着,其心情该是何等焦急和惆怅!描写伊人所在地点时,由于“方”、“湄”、“涘”三字的变换,就把伊人在彼岸等待诗人和诗人盼望与伊人相会的活动与心理形象而真切地描绘了出来,这样写,大大拓宽了诗的意境。另外,像“长”、“跻”、“右”和“央”、“坻”、“沚”的变换,也都从不同的道路和方位上描述了他寻见伊人困难重重,想见友人心情急切的情景。若把三章诗所用几组变换的词语联系起来加以品味,更能体会到诗的隽永淳厚的意味。
诗的'每章开头都采用了赋中见兴的笔法。通过对眼前真景的描写与赞叹,绘画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境,笼罩全篇。诗人抓住秋色独有的特征,不惜用浓墨重彩反复进行描绘、渲染深秋空寂悲凉的氛围,以抒写诗人怅然若失而又热烈企慕友人的心境。正如《人间词话》所说:“《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具有“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和“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
这首被人传诵不已的诗,对后世的影响也是明显的。且看宋玉《九辩》中的一段描写:“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慄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泬寥兮天高而气清;寂兮收潦而水清;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这里通过对秋天的气象和草木摇落的情状的描写,制造一种肃杀的气氛,表达了诗人悲凉凄苦的心情。这也许是受了《蒹葭》诗的影响,由此可以窥见《楚辞》对《诗经》的继承和发展线索。《古诗十九首》中《西北有高楼》的发端,赋中见兴、以景托情的写法,也沿用了《蒹葭》诗的笔法。其后的曹丕,从本诗中化出了“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的诗句。由此可见,《蒹葭》诗在古代诗歌史上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选自《中华文学鉴赏宝库》,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令人遐想,美不胜收——我读《秦风·蒹葭》
《蒹葭》是三百篇中抒情的名篇。它在《秦风》中独标一格,与其他秦诗大异其趣,绝不相类。在秦国这个好战乐斗的尚武之邦,竟有这等玲珑剔透、缠绵悱恻之作,实乃一大奇事。作品文字很简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如此重章反复,前后三章,只更换了个别的字。诗的内容也极为单纯,写古今中外所谓“永恒”的题材,男女恋爱。而且仅选取一个特定的场景:在那么一个深秋的清晨,有位恋者在蒹苍露白的河畔,徘徊往复,神魂颠倒,心焦地寻求他(她)思念的恋人,如此而已。但作品给予人们的美感却非常丰富,丰富到“我们只觉得读了百遍还不厌”(《中国诗史》)。
先说说含蓄美。以少少许表现多多许,以表面极经济的文字建构一个十分广阔的想像和咀嚼的空间,这是该诗的一大长处。作品没有直接抒情,没有叙述这位恋者对心上人如何思念,而只写了他(她)左右求索、寻找恋人的行动,这一点颇有《关雎》“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情致。然而主人公追求恋人的热烈感情、焦急心绪,以及他(她)那痴心的迷恋、刻骨的相思和失望的痛苦,都是通过这寻求的行动、左寻右找的连续匆忙过程,形象而又含蓄地表现出来的。一会儿“溯洄从之”,一会儿又“溯游从之”,谁知会有几个反复呢?陈启源说:“夫说之必求之,然惟可见而不可求,则慕悦益至。”(《毛诗稽古篇》)惟其“慕悦益至”,而可见不可求,则失望怅惘愈甚。
作品虽未着意刻画恋爱双方的形象,但却通过主人公追求行动所显示出来的感情指向,十分含蓄地勾画了施受双方的形象特征。在碧水澄滢的衬托下,“伊人”是高洁的,使人感到可敬、可亲、可爱。不然,他(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磁石般的吸引力,那么强烈地吸引着这位追求者,那么令追求者心驰神往!而这位伊人的追求、倾慕者,思念伊人情真意切,寻求伊人不畏险阻,百折不挠,是个热烈向往爱情和执着追求、坚贞不渝的人。
同时,诗只写到寻求之难,可望不可即的伊人“宛在”,便戛然而止,下文就不再表了。那么这位追求者将会如何呢,这便给读者留下了想像的余地。也许仍在继续他(她)的热烈追求,因为世界上的事情越是追求不到,就越觉得它的可贵,也就愈加产生了追求的兴趣和迫切的心情。也许是愁肠寸断,无限怅惘。也许是一种说不清、讲不出的心情,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但到底是什么,作者没有说,这就是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或“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了。
再说说意境美。细品诗中文字,金秋之季,拂晓之时,芦花泛白,清露为霜,瑟瑟秋风,苇丛起伏,茫茫秋水,清澈澄明,水上烟波万状,空中雾霭迷蒙,弯曲的河道,水中的小洲,宛然在目。此时,一位痴情的恋者,踯躅水畔,他(她)热烈而急切地追寻着心上的恋人。那恋人好像在水的一方,但一水盈盈,河道阻隔,“伊人”可望而不可即,于是他(她)徘徊往复,心醉神迷,内心痛苦,不可言状。“伊人宛在,觅之无踪”,但其身影又在眼前不时闪现晃动,时远时近,时隐时现,时有时无,闪烁不定。此情此景又使这位追求者欲找无方,欲罢不能。读来只觉情调凄婉,境界幽邃,意蕴无穷。再深入品味,反复吟诵,就能发觉该诗意境的营造呈现出多重叠合、交互融汇的架构,显示出繁富绚丽的色彩。
第一重,诗人追寻恋人如梦如幻、如醉如痴、神情恍惚的主观情愫,与秋晨雾霭、烟水迷离的景致浑然为一。仿佛这迷茫的烟水晨雾就是此时诗人痴醉的梦幻化生而成,情景相生,难分难解。
第二重,诗人追求恋人的绵绵情意与“伊人宛在,觅之无踪”,若隐若现的境界浑然为一。如果不是“宛在”,则诗人不复追求,正因为若隐若现,总有一个缥缈的影子在眼前闪烁,才不断牵引着诗人热烈的情思,不肯作罢。
第三重,诗人左右求索的迫切焦急心情与“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浑然为一。“溯洄”、“溯游”的匆忙连续相从,全出于追求者心情的焦急。而此种焦急之情与可望而不可即,可见而不可求的境况相辅相成,情由境生,境带情韵。颇有“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郎,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孟郊《古别离》)的味道。
第四重,主人公追求无着的惆怅失意心情与深秋一派萧瑟的景象浑然为一。自古以来,“秋景肃杀,令人伤悲”,诗人追求不获的失意、烦恼和痛苦与秋霜、秋风、秋景的悲凉之境相交融,此时萧索的秋境正是此时诗人凄苦心绪的流露与外化。
第五重,“伊人”高洁而富有魅力的精神气质,被蒹苍露白、秋水澄明的景致烘托出来,又和烘托他(她)的外部环境融为一体。
正是这种多重意境交相叠合的开放型结构,使这首言情之作成为极富张力、意蕴宏深、多姿多彩的诗的极品,给予读者以更丰富的想像、开拓和创造的空间。
再次,谈谈朦胧美。作品虽然看来只是描写了诗人对意中人的憧憬、追求和失望、惆怅的心情,但并非直叙,采用工笔式的细描,而是用曲笔,作写意式的远距离的勾勒。距离产生美感,如韩愈“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句,杜牧《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描绘,都是远距离产生美感的极好例证。但这种美感也势必因距离远而变得模糊、朦胧,不清晰甚至不确定,是一种朦胧美。正因为空间距离或心理距离的关系,《蒹葭》全诗写得扑朔迷离、烟水苍茫,在模糊的意象中,展示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美。抒情主人公的身份是模糊的,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其文化背景、个性情趣更是一派茫然。“伊人”面目是模糊的,且不说肖像如何,连个大致的轮廓都看不到,其高洁、可敬、可爱、令人心驰神往的美,是从追求者那炽热、执着的感情指向中,或通过清露秋水的烘托折射出来的。“伊人”所在空间位置也十分模糊,“在水一方”,只是国画式的“大泼墨”写意,烟波迷茫,人在何处?“宛在”,更是游移之词,难于确定。诗人在河畔翘首伫立,透过薄雾与苇丛,凝视水的“一方”,伊人所居之地,给人以雾里看花,若隐若现,朦胧缥缈之感,究竟是眼观,还是“心见”都很难说,确乎难于实指而不可捉摸。至于这位追求者的感情、心态,作品也一字未提,我们说他(她)炽热的爱恋、执着的追求,追求无着的惆怅、失望等等,都是我们读者的感悟、分析,其实作品本身并未作清楚的交代,迷离仿佛,任读者自己去领悟。
最令人不可捉摸的还是主题的多义性。《蒹葭》的主题究竟是什么?是实写青年男女的恋爱吗?真有那么一位男子或女子在一个深秋的清晨,在苇边河畔彷徨踯躅,神魂颠倒,去追求一个幻影吗?那么,是写一个梦境么?也许是一个青年追求情人,日思夜想,“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之后进入梦境,醒后以诗记之。也可能是在以形象的手法写生活中常见的“伊人宛在,觅之无踪”这样一种心态模式。人们在生活中往往有这种体验,某人或某物好像在那儿,具体找去又不见踪影。不找时,又总觉得他(它)还在那儿。还有可能是以描绘的方法表达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哲理。人生有许多东西是可望不可即的,爱情领域中有,事业领域中有,仕途生活中有,理想憧憬活动中更常常遇到。这是我们今天就诗论诗,不妨从多方面进行的诠释。至于古人的见解更令我们惊诧莫名。
《诗小序》说:“《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诗沈》中说:“盖下游为雒京,士之在周者,如见其在水中央,而不可得也。上游为汧渭,士之在秦者,道阻且长而可致也。”认为该诗主旨是求隐士。总之由于主题的模糊性,先哲时贤对该诗主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本来“诗无达诂”,这一模糊,就更加见仁见智。但正是这种朦胧、模糊、多义性,切合诗家三昧,明代谢榛在《四溟诗话》中指出:“凡作诗不宜逼真,如朝行远望,青山佳色,隐然可爱。其烟霞变幻难于名状,及登临非复奇观,唯片石数树而已。远近所见不同。妙在含糊,方见作手。”清代叶燮更有一套模糊的诗论:“诗之至处,妙在含蓄无垠,思致微渺,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间,其指归在可解不可解之会;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离形象,绝议论而穷思维,引人于冥漠恍惚之境,所以为至也。”(《原诗》)可见古人对诗中的朦胧美早已心仪神往,而且见解十分精辟独到。然而,该诗在这种旨意模糊和不确定中,毕竟还有确定的东西在。“深企愿见”之情是确定的,执着追求之意是确定的,求之不获仍不放弃追求也是确定的。这就给读者的想像、再创造起了导航的作用。
最后,还有音乐美,该诗重章叠句,一意化为三叠,用韵先响后喑,先扬后抑,余音绕梁,一唱三叹,极具感染力。
总之,《蒹葭》诗的丰富美感,不论是从欣赏的角度,还是从创作的角度,颇值得我们重视和予以认真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