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前,一个21岁的部门主管仅仅因为5角钱电话费与人发生争执,竟拔刀将对方捅伤致死。9年间他隐姓埋名,摇身变成名震一方的“IT精英”。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被送进看守所……
口角伤人致死冲动一刀留悔
1997年春天,踌躇满志的高士彬和几名同乡一起来到青岛。他们很顺利地被市北区一家电子公司录用,工作是从事居民小区楼宇对讲系统的技术施工。
由于高士彬脑子灵活,工作中经常能琢磨出好点子提高效率,公司领导很器重他。几个月后,年仅21岁的高士彬在40多名员工中脱颖而出,被提拔为工程部主管。经理明确表示,下半年即将成立的分公司已把他列为经理人选。对于高士彬来说,美好前景似乎触手可及。然而,因为一时的冲动,他却与这大好前程失之交臂。
高士彬和5个同乡在市北区错埠岭小区租房住。1997年10月13日晚8:30,高士彬来到住处附近的百货店打电话。老板娘韩升雪想起昨天这个小伙子还欠5角钱话费,便开口催要。高士彬并不承认:“你记糊涂了吧?不过5毛钱,我还能赖账不成?”“你一个大小伙子可不能耍赖,没付就是没付!”两个人争吵起来。这时老板尚玉云从门外进来,见势劈头质问高士彬:“你存心想找茬儿是不是?”在老板夫妇的坚持下,高士彬悻悻地摘下腰上的传呼机押在百货店,同意回住处拿钱交上所欠电话费后再取回。临出门时高士彬指着尚玉云鼻子威胁:“你们等着,我呆会儿回来非把你百货店砸烂不可!”
高士彬撂下的这句威胁话让尚玉云夫妇恐慌不已,两人生怕这个小青年真做出什么莽撞事来,他们跑到附近一家公司门口的保卫科,找认识的保卫人员王某求助,并征求王某意见是否报警。就在王某安慰两人时,自东向西驶来一辆摩托车,车在公司门口戛然而停。一个男青年跳下车,骂骂咧咧就向几人冲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士彬!
“妈的,看我是外地人想欺负我不成?”高士彬一边口吐脏话,一边挥拳向尚玉云打来。尚玉云也急了:“你小子还真回来找茬儿了?”说着挥手还击。高士彬年轻力壮,50岁的尚玉云哪里是他的对手?高士彬几拳打得尚玉云踉踉跄跄。接着,高士彬冷不防从裤兜掏出一把刀子大喝一声:“叫你不老实,我废了你!”说时迟那时快,刀子就在他话音未落时扎入尚玉云脖颈部――这把刀是高士彬工作中用来削割电线包皮的,异常锋利。只听尚玉云“哎哟”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鲜血霎时喷溅一地。
见尚玉云倒在血泊中,高士彬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血气方刚的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跳上摩托车,一溜烟开走了。
从高士彬跳下摩托车和尚玉云争吵、厮打到尚玉云倒地,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王某和韩升雪看得惊呆了,等两人回过神来,高士彬已经逃得没有了踪影。两人赶忙拨打120,并赶到辖区辽源路派出所报案。
几欲自首止步逃亡九载惶惶
高士彬骑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路狂奔,一个小时后就跑到了即墨市。他敲开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同学宿舍的门,借了160元钱后独自赶到火车站。精神高度紧张的高士彬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因此把躲藏地点选定了他曾读中专的小城临沂。随后,他乘车潜至临沂,在偏僻的郊区租了一处平房,开始打探青岛方面的动静。
尚玉云被捅伤后,120急救车迅速赶来将他送往医院抢救。10月31日,尚玉云呼吸心跳骤停,最终死亡。法医鉴定其死因为:肺动脉栓塞致急性心功能不全心脏骤停死亡。
1997年11月10日,高士彬偷偷给青岛某同乡打电话托其探听情况,得知尚玉云已经死在医院。听到这令他既惊又怕的消息,高士彬呆若木鸡,身上不停地出虚汗,口中喃喃自语:“完了,这下我这一辈子的幸福就要葬送了……”
高士彬把自己关在房内,思想开始激烈地斗争。他想到了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但电影中看过的铁窗生活又让他畏惧;他转念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如果自己被抓起来,说不定就没机会孝敬父母了呀!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躲躲再说。但他又偏执地认为,自己之所以动刀伤人,是因为尚玉云欺负自己一个外地人在先。于是,高士彬提笔给青岛市市北区公安分局领导写了一封信并于11月12日寄出,信的大致内容是自己伤人是有缘由的,是因为尚玉云欺负自己引起的,责任并不全在自己:“……我是有口难辩才(逃)跑的,但(希)望您们从公审定(处理)……”市北区公安分局根据邮戳前来查找,但因为高士彬留了个心眼,信封上既没留地址也没敢在租住地投寄,致使民警空手而归。
寄出这封信,高士彬在临沂市隐姓埋名,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高士彬借的160元钱此时仅剩几元钱了,坐吃山空肯定不行,总得找点活计维持生存啊。很快他看中一条赚钱之路:开打字复印社,这是一个投资小、回报大的项目。通过几个同学高士彬借到5000元启动资金,租了间门面房并购置了旧电脑,开了一家小型打字复印社。半年后他把借的钱还清,并开始有了收益。
在打字复印社顺利经营的同时,高士彬一直在寻找把事业做大做强的机会。上世纪90年代末互联网在我国兴起,各个城市里网吧如雨后春笋般涌现。1998年夏天,高士彬瞅准时机,和朋友在临沂市临西路也合伙开了一家网吧。网吧共购置了10台电脑,虽规模不大,但利润相当高,高士彬的腰包里很快有了积蓄。
1998年夏天,高士彬在街头看到公安机关张贴的督促逃犯自首的通告,上面关于对自首者从轻处理的条款令他再度动了投案的心思。然而,在当地派出所门口徘徊良久,他还是迟疑了,最终咬咬牙又选择了走开。这时候,高士彬的侥幸心理滋生起来,他想:我躲了快一年公安局都没抓到我,还是再躲下去吧!
躲避法律制裁的滋味是极其痛苦的,高士彬的心思不敢对任何人倾吐,即使是亲密的朋友也守口如瓶。每当听到有警笛声响,他会不由自主身体发抖;走在路上迎面遇到穿警服的,他会条件反射般躲着走。每当夜深人静关灯休息时,高士彬脑海中总会闪过尚玉云那张痛苦的脸,这张脸使他无数个夜晚从梦中惊醒。在这种心理的煎熬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1998年秋天,高士彬与中专女同学、当时在临沂工作的谢阳琳意外重逢了。读书时两人就互有好感,虽几年不见,但两颗青春的心灵丝毫没有疏远感,两人很快就成为恋人。
2000年,高士彬另起炉灶单独开了一家网吧。谢阳琳也辞掉工作帮他一起打理生意。2002年冬天两人订婚,并于2003年11月举办了婚礼。2004年,谢阳琳为高士彬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
结了婚成了家,如今又喜得贵子,可高士彬在欣喜之余仍时时为自己捏着一把汗,他内心的煎熬和恐惧从未消失。和谢阳琳恋爱期间,他曾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想把自己的亏心事说出来,他问谢阳琳:“如果我以前做过错事、傻事,你会原谅我吗?”谢阳琳深情地回答:“只要你没犯过原则性错误,我不会怪你的。”女朋友的话让高士彬欲言又止,因为自己犯下的毕竟是“原则性错误”啊!一次两人看电影,银幕上刚好有一个逃犯潜藏几年后被抓的情节。谢阳琳气愤地说了句:“犯了法就不该躲躲藏藏的!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会有落进法网的那一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女友这句无意中的话让一旁的高士彬听得心惊肉跳,他心里五味杂陈,但最终仍没勇气向女友坦露心迹。
搏成“IT精英”落网一刻释然
2000年在单独开网吧之初,高士彬就把眼光放得很长远,他踌躇满志要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在IT行业有大的发展。他的计划是把开网吧作为一个跳板,在此基础上,利用一到两年的时间先成立一家网络维护公司,然后再采用“滚雪球”战术把公司业务扩大。
高士彬编织的蓝***不仅很宏伟,而且凭着他过硬的技术,实现起来也很顺利,他的网吧经营得有声有色。2002年夏天,有着“临沂中关村”之称的临沂市桃源科技广场有门面出租。高士彬不失时机退出网吧经营,转而在该广场租赁门面成立了一家网络维护公司。他和妻子招聘了员工,开始精心经营公司。公司主要业务是为网吧提供技术支持、维护。高士彬凭借过硬的技术和良好的商业信誉,很快在科技广场内站稳脚跟,并开始拥有固定的客户。网吧遇到有其他公司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只要找到高士彬,他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高士彬真正在当地业内声名大噪,则是2005年初,他通过几年时间潜心摸索研究出一种IT新技术――制作WINDOWS XP无盘系统。这种高士彬自己独创的电脑安装系统,是将几种软件、程序糅合在一起,利用网络传输功能把虚拟的系统、内存存储到网吧内的服务器上,从而使网吧电脑省去了安装硬盘的环节,可为每台电脑省下几百元成本。这个技术在科技广场上百家公司中只有高士彬自己掌握,他也因此吸引得众多网吧经营业户蜂拥而至,备受追捧。一时之间,高士彬被奉为科技市场内的“IT精英”,成为临沂IT业炙手可热的人物。
高士彬成了名震一方的业内知名人士,在客户对他尊敬有加的时候,他也曾飘飘然过,然而,21岁时在青岛的冲动之举却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动辄就袭上心头,每当想到就令他痛苦万分,他悔恨自己当时血气方刚,一念之差竟然留下终生遗恨。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但潜逃多年至今仍风平浪静,又让他多了几分自我安慰的侥幸心理。他想:也许青岛警方已经把我的案子忘掉了?也许这一生就可以这样隐姓埋名苟活下去?只要不被抓进班房,我就还可以风风光光做我的老板,做大家仰慕的精英。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高士彬的幻想最终还是破灭了。
高士彬潜逃后,青岛市市北区公安分局始终没放弃对他的查找。1999年7月17日,该局把高士彬列为网上追逃对象。民警曾多次到临沂、费县等地守候、抓捕,终因高士彬下落不明未能抓获。但警方始终没有放弃信念,他们对被害者家属表示,总有一天要抓住凶手,以安慰受害者的冤魂。
2006年5月4日,费县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线索称:高士彬现在潜藏在临沂市做生意。该局刑警大队经侦查确认,在临沂市桃源科技广场内开公司的“IT精英”高士彬就是群众举报的在逃犯罪嫌疑人。确认了高士彬的身份后,民警于6月3日将其抓获。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高士彬不禁释然仰天一声长叹:“唉,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高士彬被费县警方抓获后,青岛市市北区公安分局派员将其押回青岛。2006年7月10日,高士彬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被批准逮捕,8月10日被移送至市北区检察院审查。8月25日,市北区检察院对此案向市北区法院提起公诉。
9月21日,法院对此案开庭审理。被告人高士彬在庭审中对法医鉴定的受害者尚玉云死因提出异议,认为其死亡和自己捅的那一刀不存在因果关系,并申请重新鉴定。为此,法院对此案将延期另行审判。
(文中除高士彬外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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