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醒了
《楚门的世界》是金·凯瑞主演的老电影。放在今天来看,却觉得不过气,意蕴良深。
楚门本来是桃源岛上的快乐小青年。他宁静和谐地生活着,与周围的人们愉快地相处着,本来可以这样平淡平凡地终了一生。可是,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破坏了这份静谧,因事故身亡的父亲,又出现在他面前。初恋女友给了他一些古古怪怪的暗示,然后不知所踪。这一切都让楚门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本能地,他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习以为常、顺流而下的生活,直到他发现,那些不同寻常的蹊跷。楚门发现他工作的公司每一个人都在他出现后才开始真正的工作,他家附近的路上每天都有相同的人和车在反复来往,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自称是医生并每天都去医院工作的妻子竟不是医生。
真相,残忍而真实的真相,浮现于楚门的面前。
他是一个“试验品”,是一个“小白鼠”。从出生之日起,楚门就作为一个“傀儡”、一个演艺者而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存在。电影公司昼夜不停地拍摄着他的生活,日常起居,安排他的恋情、婚姻、父亲。他以为的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他的爱憎悲欢,其实是日日夜夜纵与导演着的南柯梦。
叫楚门与观众心碎胆裂的,莫过于临近结尾处,制片人破空而来的发问:
楚门:你是谁?
创造者:我是创造者,创造了一个受万众欢迎的电视节目。
楚门:那么,我是谁?
创造者:你就是那个节目的明星。
楚门:什么都是假的?
创造者:你是真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看你。听我的忠告,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的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你什么也不用怕。
楚门你属于这里,跟我一起吧。回答我,说句话。说话!你上了电视,正在向全世界转播。
对于一个生命体来讲,对于一个个体来讲,没有比这更吊诡的一幕。楚门可以选择愤怒,也可以选择留下,留在虚幻虚伪但安全的、衣食无忧的世界。
但他只是这样优雅地,选择了谢幕。楚门对制片人说道:“假如再也碰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然后驾驶着他小小的舟,撞破虚伪的幻境,奔向自由。
2.“太热必死”
楚门走远了。
这部电影大红于1998年。当时以它独特的、颠覆性的视角,给了观众莫名惊诧,“不明觉厉”。但很快,扑面而来的电影以及海量资讯,让人们渐渐淡忘了楚门。
这好像只是一部电影,一场轻喜剧。有点儿说不出来的闷闷的味道,有点儿哲理。如是而已。
25年后的小年轻张帆,一觉醒来时,才发现,与“古人”原来在隔空对话。原来,我就是楚门!
张帆的一天通常是这样开始的:
起床后第一件事,他先是打开手机,看看昨天微信朋友圈里,哪些家伙又发了链接,或对自己的文章,点了赞;之后,简单地洗漱后,他杀向地铁而去,还是掏出手机来,看看自己订阅的公众号,有时候他会在地铁里就愤怒地骂娘,有些新闻太令人发指了。上班的时候,手机通常是离自己很近的,轻轻响一声就忙不迭去看,最近发展到跟客户聊天时,也会去看。最了不得的是半夜起床上厕所时,他也揣着手机去
这种如痴如醉、须臾不离的上瘾感,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可是,这东东是多么满足你的成就感与虚荣心啊!发一个链接,立刻一堆小伙伴们来贺或者点赞;看着别人的文章,也颇有居高临下批阅奏章的感觉。
这真是个奇妙的情绪牵引器,思想注水机,诚为宅男居家之尚品,网友升级之良药。
只是,“太热必死”,物极必反,渐渐地,微信的死忠派张帆,有点悟道了。
首先,时间严重地不够用了,那么多美文、心灵鸡汤、养生类文章、美***、笑话,打开了浩瀚无边的海洋;要命的是,这些文章,都是你的挚爱亲朋死***们发的,你自然会冷不丁看看,瞧瞧他们冒了什么泡、发了什么花痴、耍了什么宝;
其次,似乎有点侵犯主业了。是的,部门主管,已经狠狠地盯了他几次,因为他在开会的时候看微信。妹纸更是抗议了好几回:“你不尊重我!你不尊重我!”真的吗?这是真的真的吗?
再次,最近有点魔怔的倾向,看见什么都想拿着Iphone咔嚓一下,陪妹纸去西山看日落,佳人在侧,红叶满山,层林尽染,他只是隔着屏幕看夕阳,看呀看夕阳。
“为什么放弃***?”这是终于气跑了的妹纸,通过微信上的段子,发给他的暗示与讽喻。
虚拟世界的讽喻,成了真实的写照。对微信的“鸦片”作用,这样一幅***片,描绘亲人们如何共度晚宴:桌子上是一盘盘的佳肴,但大家各自神情兴奋地盯着手机屏幕。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场景不复,兄谦弟恭、孔融让梨的温馨不复,觥筹交错、大快朵颐的豪爽不复。
未来的情景会如何?
是不是你去卫生间,发了一篇议论“央视为何炮轰星巴克”。而我这厢,三尺之外的地界,看了一下微信,然后点了一个赞?
3.一只跳蚤伤及一群跳蚤
让青年工作者孙怡然苦恼的还不是这个。
她苦恼的,是新的技术平台上,越来越多的伪文,以及檄文,刀刀见血,字字含泪,以及各种似是而非的小段。待得看完,她觉得咿呀那个天,都不是个晴朗的天。
比如雾霾,孙怡然本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雾霾就雾霾吧,大不了出门戴口罩,或者熬几天,总会看见蓝蓝的天。她真心爱大气的北京蓝天如洗的景象,湛蓝天空红墙碧瓦,小小的狮子把那百年的沧桑凝结。可是,小段子不依不饶地,颠覆了这个小青年的正三观,“北京严重污染,严肃点叫‘公雾源’,高端点叫‘京尘’,霸气点叫‘尘疾思汗’,乐观点叫‘尘世美’。”
还有其他的,就别提了。他们什么都不喜欢,从教育到医疗到食品,没一处满意的。好一些看得孙怡然心惊肉跳,哎呀我的天,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节奏啊?
舆论监督,小孙懂得,严谨的新闻工作者报道,有事实有逻辑有数据,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偏不倚,直指要害,却不一棒子打死,更不以偏概全,伤及“无辜”。看了之后,有思索,却不绝望,会愤怒,却不会陷入暴戾之气,理性又达观。
比如,好的批评性报道,会说一只跳蚤如何如何,却不会上纲到这群跳蚤如何如何。不贴标签,不以个体行为,定义一个群体,这是最基本的守则。
孙怡然做不到把那些朋友都加入黑名单。也许,人家只是说着好玩罢了。她只是暗暗提醒自己不去转发。
她也暗暗要求自己,与一些网站作了告别。那些网站,连人家文章的标题都能给改了,指向他们想要的导向,然后把你的情绪指向他们预设的方向。让你瞬间想起人世间所有的伤心事与不公平。
只是为了点击率吗?那些免***力脆弱的小青年,看了之后,能沉心静气,不抱怨不生气,踏踏实实做事、恋爱、置业,乐观地生活?
还能像她少年时那样,看刘慧芳的故事,看《义不容情》,看《我本善良》,相信永恒的爱情,唱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对酒当歌,共享人世繁华”?
她忧郁又谨慎地怀疑。
4. 坏蛋干不过好人
什么是真实的影像?
真实和幻象,有时只是一步之隔,一念之间。网络世界、手机平台的普及,使得原本遥远又秘密的“另一处世界”扑面而来,近在指端。由此,你可以看到众生万象,看到与你不同阶层,不同收入,不同圈子的人,如何思考与生活。这些不同,原本无可厚非。
但如果海量的资讯,由此占据你的生活,覆盖你的真实,搅乱你的秩序,影响到你正常的工作与社交?
再甚至,它撩拨你的情绪,混淆你的视觉,颠覆你的美好,使你忧心如捣,惶惶然,茫茫然,不知所以?使你不相信所处的世界,会是一个美好终将战胜邪恶,坏蛋始终干不过好人,奋斗总会得到回报而不会沦为虚无,土地虽然贫瘠但始终哺育了你、让你成长的世界?
真实与幻象,只有一步之隔。小心一不小心,便成为被屏幕操纵的傀儡与奴仆。
如果分不清真实与幻象,那么,要么远离那些“忧心如捣”,要么选择始终给你希望与热情的声音。
别让有些喧嚣——不是所有——假神之名,混乱你。
青春,除了奋斗与建设,似乎没有更多的“捷径”,更好的依傍,更清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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