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西运城市青年蒲剧实验团创作演出的蒲剧现代戏《山村母亲》,于今年在北京长安大戏院成功演出,受到了业内外人士的广泛关注和好评。而该剧在戏曲艺术上的成就,更值得业界深入研究。
《山村母亲》一剧倾心塑造了一位善良、纯朴的山村母亲形象。她为了让儿子能在大城市里安居成家,不惜忍辱负重,隐瞒真实身份去儿子的丈母娘家里当保姆,最后由于儿子不忍母亲受屈,揭开真相,一家人重归于好。这位平凡的母亲,为自己的儿子付出了艰辛,体现了母爱的伟大,她身上不仅具有乐观主义精神,同时也体现出农民吃苦耐劳的精神。该剧之所以深入人心,能够引起观众的强烈共鸣,正是因为如此感人的题材是发生在老百姓身边的故事,具有强大的群众基础。不仅如此,该剧还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特别是紧跟时代步伐,在寻常百姓的故事中渗透了社会大环境背景下“城乡一体化”的现实问题,真正唱响了时代和谐的主旋律。该剧大团圆的结局是千百年来戏曲观众最为喜闻乐见的,展现了浓浓的亲情,通过爱化解了生活中的矛盾,使得人与人之间多了宽容和理解。这样的优秀剧目对于当今落实科学发展观、构建和谐社会以及消除城乡隔阂具有积极的宣传和推动作用,使得戏曲艺术的社会功能得到极大发挥。
众所周知,中国的戏曲艺术自古以来多是“角儿”的艺术,戏以人贵。正因为如此,各个剧种里,很多看似题材简单、剧情平淡的新创剧目在“人保戏”的前提下,逐渐变成经典的保留剧目。这对于戏曲创作者来说,是一条宝贵的经验。笔者认为,该剧最值得一提的是,利用景雪变这位杰出的蒲剧表演艺术家的扎实艺术功底,充分做到了“人保戏”。我们说,“人保戏”的根本并不仅仅是名角儿的票房号召力,而是名角儿那一身的表演绝技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众,让观众感到“货真价实”。假如真的由于“人保戏”而把一出新戏唱红了,那么这出新戏就具有了生命力,从而可以让后来的其他演员相继扮演,这样又可以做到“戏保人”。
《山村母亲》剧情并不十分离奇,也没有一波三折、扣人心弦的起伏波澜,但由于领衔主演景雪变的巨大艺术魅力,吸引了大量戏曲观众。虽然景雪变这位艺术家已是人到中年,但是她的嗓音条件和身段功夫都不减当年,大段的成套唱腔和繁琐的身段舞蹈亦是驾轻就熟,演来得心应手,而且在艺术上更有了一份沉淀感。何况,这种描写母亲题材的剧目真的需要演员到了一定的年龄段方能体会到“身为人母”的切身感受。也许是因为景雪变自身的艺术功力和艺术修养扎实,相比之下,剧中配角演员的艺术水平显得有些逊色,在表演技巧方面显得不够成熟,在塑造人物方面略有些单薄。客观地说,“人保戏”并不是一人之功,它需要俗话说的“一棵菜”精神,需要强强联合,才能保得住。假如这出戏中的几位配演也是景雪变这样一流的出色戏曲演员,那就满台生辉,大放光彩了。
在表演程式方面,该剧不失传统,非常成功地借鉴了传统戏曲剧目《徐策跑城》中的脚步身段和《挂画》中的椅子功。这种用法非常恰当,在特定的戏剧情境之下显得十分得体,达到了很好地为塑造人物服务的目的。这里简单谈一谈对它们的成功借鉴。
《徐策跑城》是戏曲中一出传统的保留剧目,很多剧种都有这出戏,除去声腔音乐上各不相同,在身段表演上,特别是“脚步”的身段上,配合不同剧种的锣鼓经帮衬,做戏上大体一致。《山村母亲》这出戏中,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情与徐策有着相似之处,都是心如火焚却又不知所措。那么,把旧的程式借鉴过来使用,当然找到了切入点。但徐策是老生形象,而该剧中的母亲是旦角形象,因此有一个行当的跳跃。比如徐策在跑城时,一边做着脚步的身段,一边还有抖须,所以上身和下身都有一套程式化技巧。而旦角行当的表演,不存在抖须的表演,上身的身段需要另行安排。而我们高兴地看到景雪变在表演中,没有露出与行当格格不入的痕迹,所以值得夸赞。《挂画》同样是戏曲中一出传统的保留剧目,多个剧种都有演出,但“戏核儿”仍然是那一套精彩绝伦的椅子功。椅子功是借助椅子这一静止的舞台道具进行繁难的蹿上蹿下的表演,演员不经过吃苦训练,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显然,景雪变在剧中通过自己扎实的基本功,显示了人物的身份、经历和性格,赢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
除了以上提到的两处成功借鉴,剧中还有很多其他的表演亮点。例如在“撒钱”一段戏的表演中,硬币随着锣鼓点纷纷落地;在“认母”一段戏的表演中,儿子运用跪磋步向母亲哭诉等等。类似的这些艺术处理都是对戏曲传统的“古为今用”。“行路”一场戏中,景雪变运用她娴熟的腰腿功夫,做出了高难度的新创身段,象征性地展示了走山路、坐公交等一连串从山村赶奔城市的艰难,成为该剧表演上最大的亮点。这种精美的“行路”表演足以让其他戏曲演员,包括兄弟剧种的演员去模仿和借鉴。
另外,在音乐创作方面,剧中的主角和配角各有几段完整的唱腔,颇为动听。这些唱腔基本上符合蒲剧本身的音乐属性,没有出格的夸张旋律。乐队伴奏依旧是传统的戏曲“场面”,保留了原汁原味,不仅不会让观众感到“耳生”,反而让喜爱蒲剧的老观众再次感受到了蒲剧声腔的艺术魅力。提出一点意见的是,该剧加进了一些幕后的伴唱,而伴唱的音乐旋律与蒲剧的声腔风格不太相容,故而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最后,笔者觉得“吃饼”一段戏的安排有些不尽如人意。此处既然是表现山村母亲看到自己儿子结婚时悲喜交加的情感,那么,就可以充分调动戏曲艺术唱念做打的手段,不必突出演员的眼泪和面部表情。毕竟,舞台艺术不同于镜头艺术,观众在大剧场里看戏,远距离地欣赏未必能够完全理解导演的意***。
总而言之,这出诞生于我国戏曲大省――山西的新编蒲剧剧目得以进京汇演,凝聚了很多艺术工作者的心血。蒲剧本身作为山西最古老的梆子剧种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今天仍为展示现代生活题材服务,是独树一帜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出戏会在将来的演出实践中不断打磨,越发彰显出其艺术价值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