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2003年和2009年两次调查,重庆市彭水县100年以上的古树有50余种、1000余株。这些古树,似繁星般分布在3903平方公里土地上。有的如英武男子,伟岸挺拔;有的如小家碧玉,玲珑可爱,共同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彭水古树世界。
古树是什么?为什么而存在?又给人们以怎样的启迪?
瞧那一帧风景
龙射镇凉风村敲梆岭,有两棵高大古老的银杏树,胸围6.9米,树高43.5米,树体似两尊擎天玉柱,直插云霄。虽然跨越千年,却生长旺盛,一点也不显得苍老。两株古树像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向人们诠释着天长地久、百年好合的中国传统婚姻理念。
小厂乡马鹿村周家堡一棵被称为“活雕”的古树,小巧玲珑,盘根错节,古朴苍劲,已生长了600余年。似仙鹤的树姿,仿佛在告诉人们:“我虽矮小,但浓缩的是精华”。
元曲名家马致远在他的名作《天净沙·秋思》中,用“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描绘了一幅深秋村野***。现实的村落中,也不乏老树与古寨相得益彰的***画。大垭乡冬瓜村桃子园,分布古树30余株,其中13株柏木古树呈南北方向一字排开。这格局,分明是人工培植而成,是彭水县发现并保留下来的最古老人工林。丛林中的古墓、古院墙、石板路,记录着居住在这里的李姓人家,曾经是望族。石盘乡香树村青杠塘,黄连木、黑弹树(当地人称柏占)沿拦山堰环包着村落,粗大的树根穿与巨石之间,民居的雕花门窗、街沿石坝与古树一样,悠远流长。
大树底下好乘凉,鸟儿也喜欢选择古大树筑巢。桐楼乡有株树高45米、胸围6米的楠木树,白鹭、青鹭、斑***等鸟儿争相栖息。夏天的傍晚,百鸟归巢,翻飞起舞,群鸟和鸣,悦耳动听,一派百鸟戏树***。
古树不但自己悠闲地活着,有的还成为其他植物的“立足之地”,不同种类的植物,竟也可以在同一树体上相生相伴。多数古树,树丫间寄生藤蔓,如龙蛇、似铁索、像垂帘挂满树梢。保家小学(原鹿山书院)院坝中有株乌杨树,树丫中,寄生4根黄桷树,最大的一棵胸围41厘米,气根纵横缠绕乌杨树主干,大有喧宾夺主之势,形成树中树的奇观。善感乡水田村周家寨有株乌杨树,树上附生冰籽1株,粗如碗口。桑柘镇白果园千年银杏王,分叉处附生棕榈若干。三义乡小坝村坪上,棕榈在树杈间亭亭玉立,当地居民形象地称之为“千年一抱”。
古树这帧风景,或独木成景、或多木成林、或与鸟为伴、或与寨相依,真可谓多姿多彩,令人唏嘘嗟叹!
宛若一尊圣佛
传说中的“灵异”事件,现代人大多不会介意,看到和听到发生在古树上的事件,记者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原封不动记录下来,让人们去“百科探秘”吧。
诸佛乡罗汉松和金弹子古树群,均留有刀斧痕迹。为什么伐树人会戛然而止,留下古树?据罗汉松的主人何昌华讲,上世纪80年代,其父何德生欲将其伐作寿木,砍了20多刀,顿感肚子疼痛难忍,遂停止砍伐,返回家中3天才好。据诸佛乡复兴村2组村民讲,砍伐金弹子者也遇到类似的生理反应。
小厂乡大厂村老支部书记张先义讲了一个更为神奇的故事,上世纪70年代,该村采伐3株古树修建集体粮仓。砍树后的第二天,密密麻麻的蛇游弋在古树周围,半月不散,好似悼念死去的亡灵。上世纪90年代末,原凤鸣乡***府旁有株榉木(俗称线榔)古树,在村民强烈的反对声音中,还是被利欲熏心的商人采伐了。不久,凤鸣乡***府木楼化为灰烬。
鞍子乡新式村8组,有株被当地人称的啥子树(音),民国时期乡绅陈国友对此树十分敬畏,呼之为保爷。老木匠曾大慧(1887年生人,享年93岁)告诫人们,不能将树干、树枝、树叶作燃料,也不能作他用,否则,轻则肚子疼痛难忍,重则全家遭受不幸。百余年来,无人以身试言,验证此话是否灵验。过往行人,都避而远之,唯恐冒犯古树引来不幸。2011年秋,笔者造访了鹿鸣乡焦家村7组秋家湾,见1株倒卧并腐烂的紫弹朴(当地人称耙子),十分诧异,当地居民为何不运回家中使用呢?与村民攀谈后得知,居民张开合捡拾干枯的枝桠做柴烧后,家中小灾不断,脚也被斧头砍伤,3月方愈。之后,再无人惊扰古树。
近代人,不能解释发生在古树上的怪异现象。由王炳撰写、窦国深篆刻的《白果园白果树记》,只得感叹 “一望皆童山石阜,数十里中,岿然独存、渺不可得”的千年银杏王,是“承乎天”。
与古树有关的故事,远不止这些。笔者不敢断言这些事件与古树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也无意去渲染其迷信色彩,只是觉得,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古树与大自然进行了一次次生死搏击,顶住了风雨雷电袭击,逃脱了病虫害侵蚀乃至人为戕伐,经历了大浪淘沙而保留下来,是一种自然遗产,人们应当珍惜。
堪比一部彭水史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古树往往与重大事件息息相关,而成为名木。
彭水县委广场黄桷古树,折射出彭水深厚的人文历史。宋绍圣初年(1094),黄庭坚的***敌弹劾他在纂修《神宗实录》时,因“修实录不实”,有损神宗皇帝的形象,被哲宗皇帝贬谪为涪州(今涪陵区)别驾,遣黔州(今彭水)安置。次年正月,黄庭坚离开开封,四月二十三日到达彭水,寓居彭水县城。在彭水期间,见此古榕“劲枝盘虬、浓荫匝地”,每当盛夏,“凉风宜人、景致极幽”,便“选定古榕树下,亲建小轩”,并在岩壁上自题“绿阴轩”石刻,留下珍贵文化遗产。宋代以来,文人墨客纷纷来此刻石题记。树基及树下悬崖巨石上,留有“福”、“危然大块”、“岩迎碧水”、“山静日长”、“山水清音”、“卧佛岩”等题刻与日月同辉。保家镇建于清光绪十七年(1891)的鹿山书院,周围有4株黄桷古树和1株乌杨古树,可谓“风景清幽”,清朝文人郑沅题 “古思州实界蜀黔湘鄂之交,此乡岩壑钟材,不徒访山谷书堂遗迹;今学者宜合汉宋中西为一,他日文章经世,始共信孙卿效儒名篇”长联,勉励学子勤奋苦读,报效祖国。这两处古树,因其厚重的文化底蕴,被誉为“文化树”。
汉一小操场(原名仓坝)黄桷树,见证了多起重大***事件。20世纪30年代,彭水***先驱彭济民、刘伯容等,先后在此以教书为掩护,秘密从事***活动,领导了彭水轰轰烈烈的***斗争。1934年初,由于叛徒告密,刘伯容不幸被刽子手杀害,***派将其头颅割下来悬挂在黄桷树上示众,藉以恐吓***者。1936年5月8日,、关向应带领红三***,突袭守***,攻占彭水县城,司令部就设在距此约50米的原天主教真原堂。当日,带领红***战士打开监狱,释放无辜群众。随后,在仓坝组织召开群众大会,将***站在黄桷树下,宣传红***的***策,教育大家积极参加红***,的***统治,争取***自由。人们亲切称之为“红***树”。
笔者偶尔翻阅1984年出版的《彭水地名录》,发现很多地名与树木有关,抱着好奇的心理,对与树木有关的地名作了粗略统计,有趣现象跃然纸上。全书收集地名6114个,与树木有关的地名如白果园、楠木坪、檀木堡、柏香坝等,共755个,占12.3%,说明森林资源在当地居民心目中占据重要地位。与树名有关的地名涉及树种56种、653个,占10.7%,说明彭水树木资源丰富,植物种类繁多。与登记古树树名有关的地名涉及树种33种、390个,占6.4%,说明古树成为重要的地理标志。排名前10名的有楠木、青杠、核桃、响叶杨(白杨)、银杏(白果)、枫香、梨、柳树、钩栲(丝栗)、椤木石楠(水红),共291个,占4.8%,说明彭水优势林木资源在彭水有广泛分布。遗憾的是,从地名的备注栏里,看到多处标有有“昔日”、“早年”、“从前”、“原”等字样,说明因人为活动频繁,导致了大量古树消失。细想起来,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森林资源分布及演变过程,也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无论如何,从2005年起,古树繁盛的彭水县被重庆市林业局命名为重庆市七个森林资源大县之一。由此可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森林,在彭水各种资源要素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古树,这一珍贵的自然遗产已成为彭水引为骄傲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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