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秋天到来时,人最容易泛起思乡之情吗?我也是。
我想念故乡,想念那里的人们,那里熟悉的街道,那里的土地,还有尘土扬起的落花的香气。
而故乡呢?是否也这样急切地想着我,想着我这样一个不归家的游子?
青枣
青枣是小时候最爱的零食。现在想起来,却真成了心中的最爱,或许是因为多年末尝过它的滋味吧。
青枣是家家户户都可以摘到的(在老家几乎每户人家的院子里都种着枣树),每年八月的时候,树上就结了许多未熟透的青色枣儿,院子里顿时飘满了清甜的香味。青枣有两种,完全不熟的和半熟透的。每当打枣的时候,三、四个孩子就挤在一旁挑枣吃,往往会先挑青中带着些许红斑的,因为它们不似红枣的甜腻,也没有生枣的酸涩。挑枣还要挑大粒的,是那种饱满到快要胀开的满足感。而那些抢枣的时光便也酸酸甜甜地印进了我的记忆中。
我在四姐妹中排行老四,每次奶奶打了枣,等我得知“***情”,拖着凉鞋“踢踢嗒嗒”赶去时,枣儿往往已被姐姐们分得差不多了。我于是只能撇着嘴,心里不甘情愿地捧着剩余的枣,赌气地回去继续看小人书,姐姐们则在一旁掩嘴偷笑……
后来堂妹出生了,也加入了抱枣一行。我便明白,原来剩余的部分才是采摘下来的最好最新鲜的,因为找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有的进修,奶奶会直接将打好的枣儿放进竹盘中,让我们坐在大院里尽情地挑着吃。北方的夏日,阳光温暖地让人想酣睡一场。所以我们总是晒着暖暖的阳光,讲着笑话,就着青枣,一晃就度过了一个温和的下午……
现在记起的这些,让我内心仍充斥着熟悉的喜悦,暗暗的。像是寻到了丢失已久却又终于失而复得的玩偶,拍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抱着它睡觉。
如今的我,不也正是抱着青枣的熟悉香味,痴痴地笑着吗?
凉茶
凉茶又叫茴香茶,是用一种名叫小茴香的药草做的。制作过程很简单,把挑好的茴香籽用小火干炒至发黄,放进茶壶里,再加入滚烫的开水,凉上两三个小时,就做好了。奶奶手巧,整个夏天总是给我们泡来喝。
每到夏天的时候,凉茶便成了我们小孩子解渴的“救命稻草”。到外面疯了一圈回来,汗流浃背,唇干舌燥,这时候,灌一碗凉茶,真是从上凉到下,再伸手抹一把额上颈上的汗水,等到也不热,也不渴了,就接着跑出院门……
小时候的我们还喜欢串门,从东家串到西家,渴了,有时干脆就到别人家去端一碗凉茶来喝,也不用打个招呼什么的。喝得咕噜咕噜,心里也跟着咕噜咕噜地舒畅起来。
西瓜
西瓜有两种不同的吃法,直接切开吃和做西瓜汁。
直接切开吃是大家最熟悉的了,大家围在一起,切开两三个西瓜,不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而是每个人半个。有时会当作午饭吃。
吃西瓜的时候,爸爸就给我们讲他小时候的趣事:小时候家里穷,所以到分西瓜吃时,两个人才分到半个西瓜。于是面对面坐着,划分好各自的那一份,然后开动,爸爸每次都吃得很快,吃到了界线,就从下面挖个“地洞”,侵占别人的“领土”,继续吃得脸不红,心不跳,津津有味。
我把爸爸的这招学来了,边吃,也挖着自己一个人的“地洞”。但是,却无法体会爸爸讲述时脸上所带的幸福感。是西瓜不甜了的缘故吗?
西瓜汁同凉茶一样,也算一种解暑的饮品了。
小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果汁机,将西瓜切开两半,用筷子将西瓜肉搅碎,到汁水溢满,滤掉瓜子等块状物体,剩下的,就是西瓜汁了。
西瓜汁一般在晚上喝,伴随着的是明朗的星空和微凉的夜风,还有奶奶讲的童话和那个早已破旧的小木凳。
也许上面还印着我遗留的鲜红的瓜水印吧!
卤鸡
卤鸡是冬天过年时吃的。
当爷爷奶奶还住在大院里的时候,厨房是很大的,卤鸡往往在那里卤。卤好的鸡总是放在厨房里的一个小隔间里,装在瓷盆中,用布盖着。 我最嘴馋了,总是趁大人们谈话、打扑克,姐姐们忙着放烟火时,偷偷溜进厨房,偷吃要摆上年夜饭桌的卤鸡。而且总是挑鸡胸脯那块最香的肉。
第二天,奶奶发现了,就知道一定是的了。还好,鸡肉不是整个摆上桌子,否则,它的肚子破了个洞,肯定害羞而不敢上桌吧。
后来,爷爷奶奶搬进了楼房,于是卤鸡的地方就移到了楼道里。爷爷负责生炉火,奶奶干起老本行――卤鸡。
到汤汁不停地沸腾起泡时,香气早已弥漫开来。我从外面玩回来,一上楼梯,就可以闻到,然后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起,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嚣起来。
现在冬天也过去了,夏天也过去了,而我,是否还能回去呢?
为什么过年看烟火时,身边再也没有一串串抢着放花炮的脚印了呢?为什么我再也看不到跳篝火时稻草烧起的浓烟中大家幸福的笑脸了呢? 为什么……这一切都变了呢? 我现在真真切切地思念着故乡的亲人,故乡熟悉的街道,故乡的每一寸土地,还有尘土里扬起的落花的香气,甚至那些再也无法实现的片片回忆。
故乡的味道,如今只剩下苦涩与清咸。
心的苦涩,泪的清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