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告假回家,给儿子添了一些东西,也没住多久,约莫四五天便回来了。回来时天气不热,却没有风,走路的时间长了,阿长那肥胖的身体开始冒出密密的汗珠。
走到一个岔路口,右边的那条是去鲁家的近路。左边那的那条路要绕到镇上,自然要远一些。奇怪的是阿长没有丝毫地犹豫,擦了擦颈上、额头上的汗,向左边的那条路走去,那件新的蓝布衫渐渐地显示出了深蓝。
不久,她来到一家书店门口。阿长停下了脚步,用手帕擦了擦汗,进了书店。
“需要什么书吗?”伙计上下打量阿长,疑惑地问。
“哦,我要买《三哼经》!”阿长道。
伙计瞪大了眼睛,疑惑又似确定地问:“《三哼经》?!”
阿长的眉毛不禁皱起,连忙补充说:“《三哼经》啊,那种有画的《三哼经》啊!”她还伸出手比划着,身上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伙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有《三哼经》,没有,你到别家买吧!”
阿长一脸失望,走出店门。她沿着街巷几拐几拐又来到另一家书店门口。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那件新买的蓝布衫似乎也在烦恼,烦恼着怎么避开那黏糊糊的汗水。
这家书店里的伙计见到阿长,赶忙走出门讨好地说:“您里面请,我们这有不少书,不知道您要什么书?”
阿长用手帕擦了擦汗,有些局促地说:“《三哼经》,我要买《三哼经》。”
“《山哼经》?”这位伙计也是听得一头雾水,“我们这有《山海经》但是没有《三哼经》!”
阿长抹抹额头,牙齿咬着嘴唇,努力地回想鲁迅儿对她说的话,然后告诉伙计:“那种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还有……呃,还有许许多多很奇怪的画的那种《三哼经》。”
伙计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了。“您说的就是《山海经》吧,我们这有,不贵,也就十文。”
那紧贴着她的蓝布衫终于挣脱了汗水,阿长舒心地笑了,“有就好。”她给伙计十文钱,揣着那本好不容易买来的《山海经》走了。
那天气依旧不热,却吹起了习习的凉风。树上不时有几只鸟儿欢快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