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初到广东出差,有业务联系的当地主人请我们吃饭。席间,与我同行的许某无意中问到吃猴头,其实他对这菜毫无“食趣”,只是在家时听别人讲过,有些好奇罢了。大概是以为我们对这道特色菜有兴趣吧,主人第二天就安排了一次特别的宴请――吃猴头。我们推辞不掉,只好客随主便,一行人来到一家铺面不算太大、但装潢得蛮考究的餐馆落座。
点菜后,店老板把我们带到关着若干只猴子的一个猴笼前,请客人自选一只中意的猴子“点杀”。我们弯腰向笼内看去,只见群猴个个瑟瑟发抖,寂哑无声,一双双充满企怜、恐惧的眼睛直楞楞地盯着我们。我迟疑着蹲下来正待细看,猴儿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呜呜低鸣着,并不停作揖。这情景让我看得有些背心发冷,不由往后倒退了两步!一个小工跟过来,一边拿着根铁条向猴子挥去:“去,去!死到临头还作戏!”一边对我们说:“老板尽管挑选,肥瘦随你意。建议你挑猴头大些的,脑花又多又嫩。”
此刻,面对笼中可怜之极的猴子们,许某也不禁露出一派可怜状,连眼睛都不敢大睁的他,伸出一只手胡乱一指。但见众猴们立即吱哇乱叫着,一起抓住一只被指定的猴子拼命往笼门口推。那只不幸被指中的猴儿流着眼泪,一边拼命叩头,一边用脚抵着铁笼的门不肯向前。小工开了锁,把那个不肯就范的“死刑犯”揪住后反过双臂逮出。所有的猴子又开始拼命向后翻爬退缩,惟恐自己暴露在前面成为第二个“被点杀者”。许某想看看它们的求生状,刚弯下身子,猴子们又一起哀哀地低鸣起来,有几只猴子还把头埋在其他猴子的肚皮底下,暴露于外的身子兀自在那里剧烈“筛糠”。这场面,让我们忽然联想起了电影中某个人屠杀的场面,不忍再看,于是赶紧走开。
当小工把剃光了毛的猴头卡在特制的桌子当中,那猴子微闭双眼,一声不吭,一副完全听天由命的样子。我心里漫过一丝凄凉感,这会儿的我对这顿丰宴早已没了胃口,惟有一种“陪杀场”的感觉。过去,我听人说,吃娃娃鱼很恐怖,把鱼放在冷水中慢慢加温,直到水沸腾起来把鱼煮熟,这个过程中,娃娃鱼感到越发难受却无力爬出来,食客们只见酷似小娃娃的手在锅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探出来。今天亲见这猴头菜,过程也着实让人心悸。正想着,好客的主人猛地用小铁锤敲破猴子的天灵盖,猴子尖声大叫着,却无法动弹。主人微笑着给我们斟酒,连说:“吃吃!味道很鲜嫩的……”我正迟疑着,许某已下意识地拿起调羹。面对被敲破的猴脑壳内雪白蠕动的脑浆,他突然有种极度恶心的感觉,赶紧跑到洗手间,哇哇地吐了起来。主人赶过去,关心地说:“唉,还是不习惯啊,习惯了你就会发现,这道菜的滋味真的蛮鲜蛮好呢……”
在目睹了这次“吃”的特殊场面后,说实话,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些“老广”太敢吃了。许多年后的今天,正值“***”***情肆虐我神州大地之时,我忽然忆起了那次亲历的“吃猴头”。结合近期有专家分析,***传染很可能与人类滥吃野生动物有关。由此我想说,在经济发展方面“敢为天下先”的人们,在“敢吃天下鲜”方面还是收敛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