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中的时候,过日子平静而闲适,学校――家――CD店简单的三点,就撑起我生活的全部。
我是一个很平庸的人,长相平庸,成绩平庸,不会任何乐器,又不会用好听的话语讨女孩子的欢心,所以我的生活很静。
她叫梅美,有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笑容平和而娴静,她的成绩很优秀,是老师们捧在手心的宝贝。她住在我家楼上,她的爸爸经常和我的爸爸在一起打麻将。今天在我家,明天在她家,哗啦哗啦的撞击声和刺鼻的烟味让我们无法写作业。这个时候,我们就会一起到楼顶的天台上,支一张桌子,中间放一盏灯,我在左,她在右。我总是一边听CD,一边写作业。而她在学校就做完了作业,晚上都在做不同的习题集,我们很少交谈,等到大人们的牌局散了,我们就各自回家。
有一次,七楼的阿姨忘记我们还在上面,把平台的门锁上了,我们被困在上面,只好等待我们的父母来找我们。我把耳机递给她,说:“你听听歌吧,反正我们也下不去了。”她接过耳机冲我笑一笑,她说很好听,我只记得这个。
从那以后,我们在平台时,就一人一只耳机,一边听CD,一边学习。我每天都会带上去七八张CD,让她选,那时,她总喜欢听蒂朵的歌,她说她的歌自由而流畅。
在一天晚上,她问我;你见过纸鹤的心吗?我摇头,她亦不做任何解释,只是抬头看着朦胧的,不怎么明媚的月亮。
我们两个的顶楼生活一直维持到高二结束。我们彼此已经习惯,一张桌子,一盏灯,一个CD机,我在左,她在右,很少交谈,偶尔的目光交错,彼此一笑。
高三,学校重新按成绩分班,我们之间隔了好远。我们的父母不再打牌,让我们在家里安心备考。很久见不到她,在操场上遇见时,依旧微笑着打招呼。我想告诉她蒂朵出新歌了,不知她买没有。我还想问她,我送她的那张飞鱼乐团的CD,有助于安眠和宁神,她听了没有,只是每次都欲言又止。
高考,在骄阳如火的七月如约而至。她考到了北方一所著名的高校,我去了南方一所普通大学。从此隔着千山万水,断了音信。临走前,她托人送给我一大罐纸鹤。
淡淡的怅烟将我萦绕,无法抑制的感情,酸涩而微凉,我只能微笑,很苦的笑。
大三那年的国庆节,突然收到她的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写在信封里面。“你见到鹤心了吗”?我握着信,往北方看,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将信揉乱,丢进垃圾箱里。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千山万水,从北方到南方,只为了曾经一个我没有回答的问题。
后来,听说她出国留学,而后在那边定居了,她丈夫是她的大学同学,他们很幸福。我回到了我的家乡,当了一名教师,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平淡却温暖,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弄不明白“鹤心”是什么。
有一天,妻在家收拾旧物,找到了那一大罐纸鹤,妻觉得那个罐子很好看,打算把它摆在茶柜的橱窗里。妻还未摆好,就被电话叫走了。四岁的女儿,打开了罐子,撕碎了纸鹤,然后,她用胖嘟嘟的小手,举着被撕碎的纸鹤,问我:“爸爸,这写的什么啊?”。我醒悟,把一罐纸鹤全部拆开,竟然每只里面都写满了字;标明了日期,记录了一个女孩的心思,羞涩而纯真。
“鹤心”,美丽而怅惘,因为当一个人读到了“鹤心”时,他明白了那份美丽。然而时光荏苒,光阴不再,一切都回不去了。
漂亮的纸鹤上有一滴圆圆的水渍。
“爸爸,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