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朝文学家归有光之文《项脊轩志》追怀往事,哀悼亲旧之杂记,即事抒怀酣畅淋漓,语淡情深。行文中洋溢着诗情之美,诗意之美。
关键词:诗情;诗意;酣畅淋漓;语淡情深
归有光字熙甫,昆山人,生于明正德元年,三十中举后,八上春宫不第,退居嘉定安亭江边,读书讲学,四方来从学者甚多,海内称震川先生。六十岁适中进士,选为湖州长兴知县,移顺德通判。隆庆中,任南京太仆寺丞,卒于官。著《震川文集》。
每读史至此,感怀颇多,深叹震川。叹其命运,赞其才情,颂其志愿,哀其磨难。时常诵读其《项脊轩志》,备受感动。念之,思之,如刺在喉,不吐不快。
有光之文如若其人,充满个性之张扬。洋溢诗意之美,诗情之美。尤其是追怀往事,哀悼亲旧之杂记,即事抒怀酣畅淋漓,语淡情深,将人带入情感最神秘处,尽情欢愉、叹伤。准确地说,“项脊轩志”更能体现其的特点风格。寓情于景,创造物我交融的诗情画意。文章开头简介项脊轩之来历,细腻描述其风貌。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窄小,破旧,昏暗,不堪人居,此乃衰败,贫寒之写照。意蕴其中,一丝无奈,一丝伤感,顿然涌起。然经震川修葺。“辟窗,垣墙,植兰桂竹,积书满架”竟风情再起。冥然兀坐,万籁有声,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徐平淡间,感知自然的无穷乐趣如山间涌泉四溅而出,一份悠闲,一种恬静伴一儒生夜坐刹那间,一切唯物,一切唯我,物我唯一。是画、是诗,尽兴体现诗境、诗情。当我等正沉醉于这至高境界之中时,一“然”字,一句“多可喜,亦多可悲”,又将你我置入即事抒情的诗意之中,去领略可歌泣的人事变迁,去感受波澜起伏,肝肠寸断的骨血柔情。
“诸父异”,树大分枝,固是常理,但家之离散何尝不哀伤灌肠?
内置门墙,东犬西吠,客疱而宴,鸡栖于厅,变篱为墙。
这是怎样一种凌乱?先前之“珊珊可爱”已荡然无存,感受更多的是人和事。
大母,先妪几事之描述,归有光已不能自己。
妪每渭予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语未必,余泣,妪余泣。”
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倾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得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年幼丧母的归有光,对母爱之记忆较为模糊,而由老妪转述,真实自然,而光妪之音容神情跃然纸上,而母疼子,子念母又掀起真情之潮水。至于大母之勉励,之诙谐,之柔切,更细致入微,描绘老人内心之激励,喜悦与期待,这一切都符合家道中落,官宦人家长辈的神伤、口吻。这些极富个性的描写,更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而从“泣”到“长号”足以钓情灼意,足以淋漓酣畅,似刻骨,似刺心。王锡爵在《太仆寺丞归墓志铭》中讲:
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语之外。
后文的书斋(项脊轩)不仅是家,不仅是扬,又是家人,又是家事了,在此可更具体,深刻忆起亲人,尽可追求往事,感动感动往事。
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又是一番庆幸,暗喜涌在心头。其妻之描写,则更为辛辣,煽情。
“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可见耳鬓厮磨之亲密和谐,脉脉真情。
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三年,余久痛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地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长居。
此刻震川之笔触,之与先前天壤之别。
“泣”“长号”已成往事,今之沉然,淡然将澎湃汹涌之情深掩,细嚼之,回味无穷,冥思无尽。
曾是归震川敌对者的后七子之首王世贞,晚年说先生于故词,虽出于史汉,而大较于折衷于昌黎,庐陵,当其所得意,不事雕琢而自有风味,超然当名家矣。(《序》)
好一个不事雕琢而自由风味!典型的抒情情节更将诗意美推向顶峰。文中末段一典型情节使我等坠入情感之深渊。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之往事,今昔,物在人之,喜悲,逝水般远去,唯妻手植之树,迎春送秋计,落红无数。点飘叶几许,血雨风霜,成苍郁之茂,兀兀无言,***于世,伴百年老屋,忆逝水年华,念往日悲欢,再唤起深长久远之回忆,掀起潮汐之情,肆意奔流……
掩卷然想,情思涌窜,实难自己。
怎奈简析未完,不敢泪流。
无论古散,今散文,必有议论,或点睛,或评价,旨在明志。本文之议,为诗意又添姿色。
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隆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陷井之蛙何异?
寡妇清之丹穴,因利名闻天下,身后留名,诸葛居陇中,研史察今,三分天下,成就大业,而震川处败屋扬眉瞬目,潜志习书,复兴家道,岂敢以陷井之蛙而自居?是冲天前的蛰伏,是扶摇自上时的踌躇,这是豪情万丈的壮美。
诗意之美重在情《项脊轩志》全篇以书斋为线,逐层展开,以情为神,兼形相系,吞吐胸臆。从“珊珊可爱”的乐趣到“长号不自禁”的哀伤,从老屋凌乱的无奈至亭亭如盖的思想,从苦学的亢奋到不常居家的淡然,情感种种,任意放纵如溪上之落叶、浪头之扁舟、苍穹之流星,飘零的、跌落的、描绘的、滑过的都是美丽。“项脊轩”之描写,琐事之追忆,虽然鳞半爪,都是生命岁月里最灿烂耀眼之星辰,照彻人生,照彻世界,是生活之浓缩,生命之闪光,捕捉住,就闯入无比诗意的生活。正是这般的诗境、诗情、诗意为归氏散文博得倾世之名。
时人谓之,今之欧阳修。
清代黄宗羲誉为(《明文案序》)。
清桐城姚鼎编《古文辞类篡》在元明两代大家中,独取归震川,视之为唐宋八家与桐城派间之桥梁。
而朱自清先生探得其神理,继承和发展了散文之诗化。
去者逝水,来者如潮,芸芸间,其芒射四方,揖手仰止,敬之,不足以抒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