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我们全是住校生,都在一个大食堂用餐,整整摆了一百多张桌子,够气派的。每月伙食费6元,一直未变,但伙食质量却一年比一年降了。
1957年入学时吃的是甑子饭,十多个大木甑一字儿排开,热气腾腾,随便吃,不定量。每天有小荤,每周还有一次“牙祭”。恰同学少年,食欲正盛,吃得满嘴流油,都说伙食办得好。特别是农村来的同学,顿顿都要把肚儿胀圆,仿佛进了天堂。
1958年下半年起,情况有了变化,粮食定量了,学校采取了调剂的方法,分为三等:29斤、25斤、19斤,由同学自己选择。一般年龄大一点的报29斤,女同学很多就报19斤。甑子饭改为罐罐饭。每人一个瓦罐,系上一块小木片,上写年级和名字。一开饭,大家就蜂拥而上寻找自己的饭罐。罐罐大同小异,小木片又经常被扯掉,所以经常发生混淆,常有找不到饭罐的时候,又因为瓦罐容易破碎,一学期下来,有的同学就换了四五次,实在不方便。吃饭也就有了第三次“变革”,改为“盆盆饭”。
所谓“盆盆饭”,就是用面盆来蒸饭。“铁饭碗”打不烂,定量也划一了,都是24斤。早上二两,中午、晚上均为三两,两人一盆。此时已进入三年困难时期,农村同学国家不供应粮食了,全从家中自带。没有大米的就用红苕来冲,五斤顶一斤。如果用今天的眼光看,一个月24斤,似乎也差不多。但那时肉和油少得可怜,每月一人只有半斤,到后来半斤也不能保证了。有时半年也见不到一点荤腥。缺了肉和油,人特别能吃,一斤米饭,风卷残云,很快也会报销。一顿二三两怎够吃呢?再加上还要给市里作贡献,还要被炊事员克扣,实际上每月不足20 斤,所以大家经常处于饥饿状态,那时的口头禅是“饿惨了”。上午第三、第四节课,肚子就咕咕作响,一门心思盼着开午饭。开饭时,一盆饭划成四块,四人均分,往往是女同学吃亏,因为男同学饭不够吃就打“地道战”,往碗里盛饭时,经常悄悄地把女同学那块饭的边角也蚕食了。
有一次地区文教局的领导到学校视察工作,开会时同学们递了很多条子,大都是讲吃不饱。还有一个同学写道:“早饭就是喝米汤,就像是镜子,照得见人影;咸菜是泡萝卜,我才分到三小块。”弄得在场的校领导十分尴尬。为了改善伙食,学校也想了一些办法,如用尿水繁育“水球藻”;把骨头用盐酸水浸软后做“人造肉”。但是这些措施无济于事,那时候出来的中学生有谁没尝过饥饿的滋味呢?三十年后,学校校庆,回去的人很多,人们发现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的学生,普遍比后年级的学生要矮一个头,而这些人很多都是单位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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