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鼎盛时期,民间称其“头枕泾阳、西安,脚踏临沂、济南;马跑千里不吃别家草,人行千里尽是康家田”。
“乔家大院”鼎鼎大名,其中浓缩了晋商风行300年的商业传奇。鲜为人知的是,在河南巩义有个胜于“乔家大院”19倍的“康百万庄园”,其被认为是全国硬山式建筑中最完整、最典型的,不仅有宅居、书院、戏楼、祠堂,还有自己的林场、石牌坊、造船厂、陵园甚至关押违犯族规之人的建筑和豢养兵勇的地方。
距离郑州100公里,洛河水在10公里之外由神堤注入黄河,康百万庄园就坐落在这里,始建于明末清初。由于它背依邙山,面临洛水,因而有“金龟探水”的美称,是全国三大庄园(刘文彩、康百万、牟二黑庄园)之一,被誉为豫商精神家园。“新豫商”力量生成之时,“康百万”被作为一种“精神***腾”得以品读。河南人把豫商复兴,称为“康百万精神”在现代河南商人身上的苏醒。
“康百万”其实不叫“康百万”,只不过他们确实都姓康,明清时期河南巩义康氏的当家人都被称为“康百万”。源于中原大地的商业文明,在河南本土相继出现了子贡、范蠡这类大明星以及经历了北宋时期的整体繁荣后,“康百万”成为河南重塑商业文明最能借力的精神源流。该家族曾受过慈禧太后的封赐,经营时间长达四百余年,是豫商辉煌历史的代表。康百万家族上自六世祖康绍敬,下至十八世康庭兰,纵跨明、清、民国三个朝代,一直富裕了十二代、四百多年。
河南人总是在从仕与经商之间寻找平衡,历史上的子贡应是典范,一边是商业巨子,一边还是儒学大家。与现代河南商人一样,赚到钱后的“康百万”也去读书了,康百万庄园里有副对联,“处世无他莫若为善,传家有道还是读书”,他们教育子孙从儒进仕,讲君、臣、父、子,讲忠、孝、节、义。以公益为手段,通过修黄河大堤、建学校、赈灾民,赢得民心和朝廷的赏识,达到做官的目的,回归正统。
一代人杰康应魁
早在明清时期,康百万已经和沈万三、阮子兰并称为中国民间三大“活财神”,到民国时期康家依然是中原三大巨富之一。康家鼎盛时期,民间称其“头枕泾阳、西安,脚踏临沂、济南;马跑千里不吃别家草,人行千里尽是康家田”。
一个绵延数百年的大家族中,总会有一个或几个杰出人物出现。在康家的几百年历史上,康应魁算得上一个少见的杰出人物,康百万家族第十四代传人,生于乾隆三十八(1773)年,卒于道光庚戌三十(1850)年,***名老木,字斗方,是康百万家族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重要人物。康应魁是康家经商最成功的,但本质上还是地主,只是兼做了大商人而已。
当时的康家在中原有良田千顷,在黄河有庞大的船队,太平船是黄河上最大的装载货物的行船。这船可装粮食二十多万斤,两只大锚,投放时需要三个大汉,两个人转动轮车,一人负责投放落点,中舱顶距船底丈把高,舱壁上悬挂着河大王的画像,像下是条油漆的能照见人影的长条几和八仙桌子,桌两边是太师椅子,两壁挂着名人字画。据说康应魁到山东等地去,这便是他的座船。
历史的痕迹镌刻在民间记忆中。时至今日,在洛宁县的洛河边,还会有人提到康家船。巩义民间也有顺口溜说:“河里行的康家船,岸上种的康家田,路上跑的康家马,栈房里借的康家钱。”
康应魁一生真正的大手笔是两件事:一是垄断陕西布市,二是从***拿到一份长达10年的***需品订单。时逢嘉庆川楚***大起义,***横扫湖北、河南、陕西、四川、甘肃五省,前后历时9年。清***府为了镇压起义***调动了全国各地的***队。***队的粮食、装备等都需要从各省补给,航运船队如虎添翼,所增加运费给康应魁仓库平空增加了银两。康家船行的船多势力大,一些单干船户,争着打康家旗号。同时,康家以银子开路,结交上满族大员——陕西巡抚勒保,用钱买到了专门供应***需布料和棉花的供应权。陕西泾阳的黄土地非常适宜种棉花,泾阳的布市雄霸西北诸省。康应魁一次性把泾阳一条长街的布市统统吃下,于是就掌控了一个辐射半个中国的布匹批发市场。他临终时还叮嘱儿子:“宁舍巩县,不失泾阳”。康应魁的《墓志铭》上称:平生孝慈,勤俭持家,好善乐施,赋性纯厚,尤有大过人者本领,识时务。道光戊子八年(1828年)正是他五十五岁精力旺盛,家产雄厚,独资修筑巩县圣庙,后适逢祥符、中牟黄河段决堤泛滥成灾,乐输己财修筑黄河堤坝。山东、河南河道总督兼兵部侍郎副都御史钟祥赠匾:“涛平庶安”。道光丙午二十六年、丁未二十七年(1845-1846)河南又闹饥荒,他出粟赈灾,使灾民度荒求生。在这次救灾中“无力者所不能为,有力者亦不肯为,而公慨然为之。”当时朝廷掌管河道官吏实报详情,奉旨加康应魁为直隶州分州衔(直隶州通判)。
康应魁75岁生日那年,族人和乡亲来为他祝寿。在寒暄祝贺、酒过三巡之后,康应魁老人一把火当众烧掉了族人和乡亲欠债的账目。康应魁的焚券、赈济再一次在中原大地造成轰动效应。
道光27年,即公元1847年,康应魁75岁高龄时,再次悬挂“良田千顷”金字匾额。加上乾隆38年,即公元1773年,他出生那年清廷赠给他父亲康云从的“良田千顷”匾。两块千顷牌犹如旗帜照耀着康家后人。
百万买得一虚名
大富之家注定要吸引更多的目光,也注定要背负更多的东西。“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俗语自有它的道理。1901年,慈禧、光绪从西安返京路过巩县。圣驾光临对于地方来说是头等大事,为了招待好太后和皇帝,康家捐银百万。如果这个数字不含虚头的话,那么这次捐助几乎掏空了住在南大院的康家17世康鸿猷(又名建德)的积蓄。
1900年8月15日,慈禧被八国联***吓出了紫禁城。在宣化府,慈禧颁了罪己诏,然后一溜烟地跑到了古城西安。慈禧失魂落魄地躲在西安城内,等待老弱多病、78岁的李鸿章去向洋鬼子求情。一切都弄妥当了,慈禧太后和那个有名无实的光绪皇帝才敢由西安一路抱愧返京。这一去一回,可把地方官员累坏了,也害得不少商贾大出血。
返京路上,慈禧进入河南境内后,情绪才慢慢好起来。她在洛阳呆了5天,看了洛阳龙门石窟,这是一年来慈禧难得的散心之旅。洛阳知府不仅在洛阳把招待工作做得周到细致,还放心不下巩县的筹备情况。他亲临巩县,就在南大院康鸿猷的家中和巩县县令商议接驾之事。商议接驾的会议地点选择在康家,可见***早就下定决心要让康家为接驾之事买单了。
是年农历九月二十三晌午前,慈禧太后的车队马队远远地出现了。巩县县令命人在黄土路上泼洒清水,这叫“龙不走旱路”。因出了银子,康鸿猷被安排见了太后。鸿猷预先知道有此召见,他请了两个开封工匠不分昼夜地干活,赶制了一个寓意“一统江山”的桶。那桶上刻制了中国地***,在北京的地标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太后受了礼,大概又听了地方官关于康家如何富有的汇报,便说了一句:“没成想,这山沟里还有百万之家。”
康鸿猷跪在地上,只闻太后声,未敢抬头看。九月二十四,慈禧起驾上路。她一时高兴,就让人把轿帘卷了起来。康鸿猷在一旁跪送,这才有幸看了这位大清朝最有权势的老女人一眼,当地很多老百姓也因此看到了慈禧的模样。
康鸿猷那次倾其所有的捐助,给康家挣得一个虚名——康百万。其实,康家鼎盛之时何止有百万资产?只是这历史的机遇让17世康鸿猷不情愿地抓住了。后来康鸿猷的生活依旧不错,“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因和慈禧那次路经巩县的历史有关,康鸿猷的名字留在了历史上。在古代中国,权势和财富之间一直是不干不净的关系。在权势与财富的游戏中,商人始终处于一个被动的卑微地位。康鸿猷没有换取到什么实利,花百万白银只不过购得一个金字招牌。官府曾经让康鸿猷去做一个管教育的小官,但他懒得去,推辞掉了。这位举人也算活得潇洒,没大理想也没大的计谋,他捐钱大约没想捞点什么,也没有故意露富的意思。靠着深藏不露的性格,豫商倒真是比其他商帮走得稳妥多了。
康家的没落
然而接驾工作刚完成不久,地方官员又找到康鸿猷,说由于八国联***入侵,国库空虚,朝廷让地方***府筹备银子补充国库,但连年灾害使得地方***府捉襟见肘,这钱还得由大户来出。“如果不捐,就以欺君来治罪”,康鸿猷无可奈何地作出了倾其所有捐资的决定。在内忧外患和连年不断的战乱中,康百万家族的财富土崩瓦解。
值得注意的是,鸦片战争前后,康家建字辈中曾发生了一桩命案,命案的起因和罪恶的鸦片有关。
康建璧亲手杀了四弟建瑛,就在康百万庄园内,当着族人和长工的面。当时,抽大烟的建瑛骨瘦如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建璧实在看不下去,就想教训教训建瑛。一日,怒火中烧的建璧拎起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四弟建瑛的脖子上。建璧的原意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建瑛,谁知建瑛就势往刀上一碰,了却了性命。建璧到***面前跪倒大哭一场之后,独自去了县衙。后来,康建璧因过失杀人被判入狱7年。
因为这一刀,建璧后半生一直郁郁寡欢。他原以为自己把刀拿出来晃晃,可以警醒四弟,可以力挽走衰的家道。他太轻视鸦片,把鸦片想象得太简单了。贫弱的中国为了消灭鸦片,曾经不惜一战。但结果呢,我们输掉了那场战争,输掉了土地和白银,也输掉了大国的尊严。从那场战争开始,中国人在风雨飘摇中走过了100年。直至新中国成立,屈辱的岁月才告结束。
林则徐虎门销烟,没能阻挡天朝大国的衰落;康建璧那一刀,也没能挽回康家的持久兴旺。
不过相对“富不过三代”而言,康氏家族兴盛12代400多年,似乎是一个奇迹,一个没有谜底的谜。
——“处世无他莫若为善,传家有道还是读书。”细心的人们,好像从康家老宅子匾额楹联中,人们似乎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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