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和浩特市玉泉区大召的山门檐下,曾悬挂着一块横匾,上书“九边第一泉”,笔势飞动有力,顶端还有“古无量寺”字样。此匾额用柏木制成,高二尺七寸,宽九尺五寸,厚二寸。现在,挂在原东仓门上方的是复制品。这是清代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六月,四百三十二家商铺集资修葺玉泉井时,由归化城三大商号之一的大盛魁账房先生王用祯(亦说是王用恒,山西榆次人),用棉花绑在木棍儿上蘸墨而书(称棉书),它不仅可以看出大召古庙与召前玉泉井两座名迹之关系,而且是一件宝贵的书法作品。“九边第一泉”是指玉泉井而言。历史上,明朝以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偏头(太原)、固原北方九处要镇为“九边”。就是说,归化城(呼市旧城)之玉泉,在九边众多井泉之中是居首位的。据当年驻在大召的友谊服装厂(1967年―1983年7月)的郝福忠(72岁)回忆,九边第一泉匾原件在“”中被大召西夹道一木匠盗走,当厂内人员找到时,他已将该匾破开。
1983年5月7日起大召作进一步修葺,在召内发现了一通宽0.81米,高2.15米的石碑,系清代咸丰四年(1854年)重修玉泉井时的碑记,距今已有157个年头了。从碑文中既可以看到玉泉井的情况,又可以了解大召喇嘛等在修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碑文为隶书,上有“万古流芳”字样。还写有:“大清咸丰四年岁次甲寅菊月中浣谷旦。”
据民间传说,这口井泉是康熙皇帝亲征噶尔丹时,他的御马千里驹踏出的。《归绥县志》有这样的记载:“玉泉位在大召前,清圣主驻跸过此马踏地有泉出,泉味清甘,四时不竭,居民建祠其上,水流数步北汇为池,上覆巨石凿孔八。”实际共有九孔,八孔是玉泉井汲水之口,那一孔在祠庙内的正是泉眼。
据耆老们相传,在玉泉井建成的同时,在井台北建起一座小型井神庙,庙中有一老者,除看护井神庙与玉泉井外,经常给人们讲解玉泉井的来历。此庙荒废后,才在井台南端建起木头祠庙。建祠庙的时间最晚是清代咸丰四年(1854年)。
玉泉井台北宽南窄,略呈长三角形,高出路面三尺左右,东西两旁有上下台阶。泉眼在南端的祠庙内,井筒深两丈左右,呈圆形。北有井孔八个,每四孔为一组,下面的井筒呈六角形,约五尺见方,井深约一丈,井底呈锅底形。两组井的规格完全相同。
泉眼之水很旺,但不外溢,流至中间这四个井口内的水,经常有但不多,到深夜汲水者稀少后,水位超过井底约六尺时,才能通过隔墙之石孔流到北段那一组井筒之内。八个井孔都以青石凿成井口,高出井台约一尺五寸。在井台的靠北端,东西各竖旗杆一根,底座呈方形,旗杆圆形,顶端系圆头,有镌刻的蟠龙***案,下有斗方(上宽下窄),连底座高约一丈二尺。从旗杆的底座到顶端,全部是石头凿刻而成,再底座的上方刻有“御泉社”字样,这可能是建井者组织的行社所立。早年,每到农历正月十五时,由街道的“兴旺社”操办,请鼓班来此吹奏红火一天,以求泉水旺盛。
1983年一天的下午,我从大召采访后回家,路过玉泉井时,见井台上围了不少人。原来是一根石头旗杆在“”中被毁,从河北制成新的刚运来,还跟来一位师傅。只听石匠说:“你们只要在旗杆底座上写清‘御泉社’,我就能凿刻。”我看大伙儿发愣,便自告奋勇接过一位工程师手中的毛笔和砚台,照着另一无损旗杆底座上的笔体,写上“御泉社”三个字。师傅凿好字后,又在每个字外凿了圆圈。今天,这对儿新旧石头旗杆仍然耸立在玉泉井台之上。我能为玉泉古迹做点儿该做的事儿感到高兴。
玉泉井的这次修葺,将挤占了玉泉井地盘儿的房屋拆除。八个青石井口,除新换了两个外都是原来的。在井台北段添绘了《御马刨泉》壁画一幅。将保存在大召内的那一通清代咸丰四年(1854年)重修玉泉井时的石碑,物归原主,耸立在玉泉井台的北面。在《玉泉区志》内的一组照片中,有一帧是“闻名遐迩的玉泉井”,它将这一场面全景式永久地“保存”了下来。这次修葺基本上做到了修旧如旧。看着那被各种样式的汲水斗子和斗子吊绳经过多少年的软磨硬泡,把青石井口磨擦成那种非常不规则,但又十分自然的形状,你说它不像古树的年轮吗?有一段时间,玉泉井被围了起来,供游客参观。
早年,在井台南端建有祠庙,宽约七尺五寸,长约六尺,高约九尺,全部使用木料筑成。在祠庙前曾耸立一根青石柱,上面刻有“源泉常混混”字样。据《词源》解释,混混,水流貌,或波浪声也。《孟子》上有“源泉混混犹滚滚也”的记载。这是此语的出处。据职业挑玉泉井水者相传,清代在井台南端有四根青石柱,上面都有字。到民国末年,有两根不知去向。留下的两根,除“源泉常混混”一根外,另一根上凿刻的是“不尽一昼夜”。四根青石柱上写的,是两幅对仗工整的楹联,留下的是每幅的一联。后来,“不尽一昼夜”的石柱也没了踪影。
过去,在归化城郊的景致中,有“石头旗杆木头庙”一则,就是指此处而言。多次修葺玉泉井,都未恢复这一景致的全貌,损坏的石头旗杆早已修复,而木头庙却一直空缺。为什么清代咸丰年间重修玉泉井时,既有木工也有油工呢?因为他们就是整修或新建木头庙的师傅。建议有关部门在玉泉井南新建木头祠庙(要新做而如旧),以恢复“石头旗杆木头庙”这一景致。
从井台、井筒、井底、井口、泉眼井、旗杆到人们挑水时上下的台阶,几乎都是用石条凿砌而成。由于是石底石帮,那怕是掉到井里一块手帕,以挑水为职业者都会用带铁钩的细竹竿儿为你轻易地取出。
据说,此井雨涝井水不增,天旱井水不减,多用井水不降,少用井水不升。这里的水泉清而味甘,用它滚水泡茶味道纯正,清香可口,喝多了也不会胀肚。
来玉泉井汲水者,从早晨到夜晚几乎无片刻休止,经常见各式各样的水桶排成长龙等候打水。夜深之后,则是各家茶馆、茶摊儿的人前来汲水。离此较远的商铺等,还专门雇人前来挑水。由于挑水者多,所以不少人家便安放两只水缸,一只盛放甜水(即玉泉井水)饮用,一只盛放其他井的水,作洗涮用。谁家来了稀客,先要敬玉泉井水泡的茶;女人坐月子,常用甜水熬稀粥喝;朋友们聚餐酒喝多了,也要用甜水泡浓茶用以解酒。甚至有玉泉井水能去百病之说。距此较远的贵妇人洗浴,少爷煎药,宴请上宾,也专门派人前来取玉泉之水。
除前面已经谈到的各家茶馆都安排专人挑玉泉井水外(庆荣源茶馆的二宝是众多打水者中技艺最高的),还有以挑玉泉井水为职业者,我一儿时同学辛连科(71岁)曾住大召前街南楼巷,1968年时因生活困难,业余时间给一饮水站、民众剧院等挑玉泉井水,每月可收入三十元左右。据他回忆和我记起的职业挑玉水者,有马仪、老五、运孩子、老刘、大个子、瘸胳膊、三豁子等。马仪将圆形柳条水斗子改革成扁方形薄铁斗子,汲水量超过柳条斗子。先前,他们都是肩担水桶给商铺、住家户送水。有提前付钱的,多数是在住家户的门框上用石笔或铁钉子画一道为一担,也有写“正”字的(一个字是五担),半个月或一个月一结算,五分钱一担,按距离玉泉井台的远近,最远的用户在大什字,一角一担。后来,有在排子车上安放一只大汽油桶,上有注水口下有出水口,到时再装满两水桶为一担送给用户。
清冽甘甜的玉泉水,曾给大召前一带带来了繁荣,荣升源、荣美源、发福源以及大召东仓内的大大小小的茶馆、茶摊儿,每天要接待无数茶客。随之,饭馆、酒肆、剧院、商铺也同时兴旺起来。***前和***初期,大召前成了呼和浩特市最红火热闹的地方之一,犹如当年北京的天桥一般。当时有这样的称道,是“北有牛桥,南有大召”。
民国十年(1921年),塞外几位老诗人组织起一个“吟边诗社”,开始就以“九边第一泉歌”限用柏梁体为题,向社内外人士征诗。被誉为“塞北文豪”的荣祥(呼市***协第一、二届副***)先生曾应征写了一首赞美玉泉井的诗“九边第一泉歌”:“地灵潜伏清冷渊,郁向丰州涌醴泉,万家晓汲长涓涓,佳名第一宣九边,曾闻父老相与传,此泉辟将三百年,畴昔胜清开幅员,千乘万骑征居延,龙旗直指昆仑巅,驾抵阴山马不前,八骑振鬣嘶春阡,掘之忽见波潺,疑以传疑俗纵然,毕竟不情无取焉,昨有客自南中旋,馈我绿芳如荃,呼童汲此试一煎,其光沉碧其味鲜,畅饮七碗烦忧蠲,风生两腋如飞仙,漪斯泉水清且涟,独惜未载茶经篇,譬彼奇才卧苍烟,兰台那得知其贤,万物升沉若有天,使我感慨情绵绵。”
荣祥先生的这首诗,经诗社诸同仁特别是诗文前辈的评议,认为是上乘之作,曾赠以湖笔、徽墨等物留念。荣祥先生时年27岁,遂与发起者归绥道尹周熙民结成忘年交。
因玉泉水清冽甘美,玉泉井远近驰名,所以大召前街的不少商铺就以此取名,如协成泉、德厚泉、谦德泉、义丰泉、德余泉、振兴泉、天生泉等。如一家郝姓大同人开的铁匠铺取名德泉炉,又如张祯(崞县,今原平县)开的焙子铺取名永丰泉。直到今天还有以此名迹命名的,如玉泉区(“”中更名为向阳区,后恢复原名)、《呼和浩特晚报》曾开辟“玉泉”副刊。本地还有这样一句歇后语:“站在蜈蚣坝玉泉井――远水不解近渴”。可见玉泉影响之大。
1957年,中央地质勘探队派技术人员对呼和浩特的地下水做了化验分析后,认为玉泉井的水质的确是呼市所有井泉中的第一。
1975年5月28日,玉泉井由于井台路东一片房屋随地陷而下沉,致使井水突然枯竭。1983年5月开始修葺,基本上做到了修旧如旧。2007年8月的修葺,将八个井口换成了新的,周围建起了新护栏。一对石头旗杆仍耸立在井台的东西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