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乐为悲鸿当“红娘”
1895年,徐悲鸿出生于江苏宜兴。他从小酷爱绘画,打下了深厚的绘画根基,常因为画画而忘了吃饭。在吸收西方绘画技巧后,他更是创出了自己的风格,擅长人物山水花鸟,尤以画马突出,自成一家。他一生爱马如命,画马有神。17岁时,徐悲鸿在上海卖画、求学。他面世的第一幅作品是马,第一幅公开发表的作品也是马,第一次得到名家称赞的画还是马。更有趣的是他与比自己年长37岁的著名维新学者康有为成为忘年之交,也是因为画马。
有一天,在上海的徐悲鸿从康有为处了解到,犹太人哈同虽是个外国人,但崇拜中国的孔子和仓颉。哈同在上海创办了仓圣明大学,聘请康有为、王国维等有名望的老先生任教。这次学校特意征集仓颉画像,待遇优厚。徐悲鸿有心应征,但又怕画不出什么名堂来,心下很是犹豫。康有为看在眼里,说:“马最难画,因为人人都见过马;鬼最易画,就因为没见过。仓颉是神,有谁见过呢?”
徐悲鸿内心为之一动。于是,他根据自己对这个古代传说人物的理解,展开想象的羽翼,画了一幅“四目仓颉”,把仓颉描绘成一位大智大勇的四目灵光的神人前去应征。教授们看后都很称赞。这样,徐悲鸿就被优待住进了哈同花园。在此,他结识了王国维、蒋梅笙等先生并成了他们的座上宾。
徐悲鸿读过康有为的《大同书》,对其主张虽不完全赞同,但对其人却很敬重。康有为也很器重徐的艺术才华,更欣赏徐的奋斗精神,鼓励他到早已“维新”的日本去学习深造。
其间,徐悲鸿与蒋梅笙之女蒋碧微偷偷相爱了。但因蒋碧微在幼年就由“父母之命”,与查家订了婚,而查父曾是宜兴知县,又与蒋家是世交,所以徐蒋恋情迟迟不敢公开。两人虽时时相见,但单独相处却不易,如要约会,则须有朋友们帮忙才成。而其中最热心的竟然是饱读圣贤之书、满脑子封建礼教的康有为。这个封建卫道士,在徐蒋恋爱问题上却是相当的开明和通达。他常常安排俩人在自己的住宅―――辛家花园的后园相会。徐悲鸿十分感激这位身穿长袍马褂的月下老。1917年5月,徐悲鸿决心与蒋碧微一同去日本。康全力支持,并鼎立资助。临行前,蒋留下“遗书”,诈称“自杀”。蒋父无可奈何,只得伪称女儿“暴卒”,还买了一口棺材,内装石头安厝于苏州某寺,以掩盖其“家丑”。在徐离开上海前夕,康有为还挥毫写下“写生入神”四个大字、赠徐留念,鼓励他学业有成。
苏帅布琼尼求赠《奔马》***
1934年春,徐悲鸿赴欧洲举办个人画展,“在欧洲各国一路挂过去”。在莫斯科国立博物馆展出时,苏联对外文化局局长阿洛赛夫向徐请求:在国家博物馆画展揭幕式上,请为观众作一次画马的现场表演。徐欣然同意。开幕那天,盛况空前,观众把展厅挤得水泄不通,苏联著名骑兵元帅布琼尼也兴致勃勃地赶来观看。布琼尼半生驰骋疆场,为国家屡立奇功,素来爱马成癖,加上早闻徐悲鸿画马专家的大名,更是逸兴飞扬。他挤在观众群内,全神贯注地看着徐用中国特有的宣纸和笔墨当场作画。只见徐从容吮笔理纸,行笔走墨,片刻,一神形兼备、势若游龙的奔马跃然纸上。观众为徐的绝艺所倾倒,整个艺术大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多么奇妙啊!”骑兵元帅布琼尼更是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兴奋地拨开他前面的观众,疾步走到徐悲鸿面前,举手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恳求说:“徐先生,请您把这匹马送给我吧,否则,我会发疯的!”徐被布诚恳而又幽默的话逗笑了,点头答应并落款签章,将《奔马》***赠给了布琼尼。
布琼尼像打了胜仗一样欢喜,他和徐热烈拥抱并大声称赞道:“徐先生,你不仅是东方的一支神笔,也是世界的一支神笔!你笔下的奔马,比我所骑过的那些战马更加奔放,更加健美!”眼前的这一幕,使人记起杜甫的咏马名句“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布琼尼戎马半生,向来把驮着他纵横驰骋、历地过都的战马当做勇敢的将士、侠义的豪杰和忠实的朋友。更何况徐画奔马,再现了布氏心中“可托生死”的忠勇形象,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心理渴求,引起他无限的遐思和想象。此时徐悲鸿手中的笔,早已幻化成布氏心中的一枝笔。这不很形象地说明徐悲鸿艺术的巨大感染力?
画马大师以马为师画马如神
在法国巴黎和德国柏林学习时,徐悲鸿除进行素描的严格练习外,便是到动物园倾注满腔心血地“看马”,和马交知心朋友。他对马的习性、动态作了长期观察,对马的肌肉、骨骼作了精心研究,并画了大量速写,牢牢地打下了画马的基础。但徐画马真正成熟,还是1940年访问印度以后。他在印讲学,借机游历了长吉岭和克什米尔等出产良马的地方,在那里,他看到了许多罕见的骏马,它们高头、长眼、宽胸、皮毛似缎一样闪光。它们奔放有力,却不让人畏惧,毫无凶暴之相;它们康健优美而柔顺,却不任人随意欺凌,并不怯懦。在他心中,这些马胜似一件件美不胜收的艺术品。他经常骑着这些骏马远游,借和骏马的朝夕相处,进一步熟悉马的性格,以至成为马的知交。这时,他已“胸有成马”,画起来挥洒自如,意到笔到,水到渠成。徐悲鸿画马的步骤也很特殊,他在确定立意与马的大体动态之后,迅速大笔纵写飞扬的鬃毛和马尾,再根据鬃、尾的形态与动势画马头、马身和马腿,而画马蹄却极为慎重、仔细,谓之如画人之手足,易于失误。就在这笔落蹄成之时,一匹骏马开始了奋蹄扬鬃的奔驰。这种独特的画马步骤,奔放与精细的结合,体现了他向来尊崇的“致广大而尽精微”的创作风格。
值得一提的是他***前的“马作”,虽然形神兼备,但大多瘦骨鳞峋,使人想起李贺的诗句“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的寓意:尽管境遇恶劣,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却仍然骨带铜声,挑战恶势力。他写马,不过是婉曲地表达出郁积心中的怨愤之情。于技法,则是以虚写虚,化虚为实,通过画面,创作出物我两契的深远意境。较之后来,马的形态也略有变化,这说明画家在不同的社会环境里心情也各不同;在不同的心境里,画风也有所不同,有所发展。徐悲鸿的技艺更臻成熟了。
1978年,我国发行了一套徐悲鸿生前所画11幅国画《奔马》的特种邮票。这些邮票上的奔马,神态奇异纷呈,几乎可以从它们身上找到奔驰的诗韵,仿佛能听到它们苍凉的嘶鸣。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徐悲鸿任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全国美协***。此时,他挥毫为新生的祖国画了一幅题为《奔向太阳》的奔马。抗美援朝时期,他为鼓舞志愿***战士画了“奔马”,并附亲笔慰问信,以示祝福。1953年9月,徐因劳累过度,病逝于北京。就在这年上半年,他画了两幅极有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的“奔马”,一幅献给,题为“百载沉疴终自起,首之瞻处即光明”,另一幅题为”山河百战归民主,铲尽崎岖大道平”。表达了他对***的无限热爱之情。
一双慧眼识“二石”
在我国画坛上,向有南北二石之说,北指齐白石,南则傅抱石。而十分赏识和支持“二石”的,其中就有徐悲鸿。徐和“二石”的亲密友谊是世人共知的。
1917年,57岁的齐白石定居北京,以刻印卖画为生。当时的京派正宗画家出于封建文人的偏见,根本瞧不起木匠出身的齐白石,致使齐白石的画虽然定价很低,但仍很少有人购买。如他自己回忆的那样:“我的润格(卖画的价钱),一个扇面,实价银币二元,比平时一般画家的价码便宜一半,尚且很少有人问津,生涯落寞得很。”1929年,年仅34岁的徐悲鸿任北平艺术学院院长,对齐白石那雅俗共赏、形神兼美的艺术风格极为推崇,称其作品可与徐渭、虚谷、任伯年等大师的艺术媲美。徐曾三次到齐家相请,聘他担任教授,一时轰动京城。每逢画展,徐总是在齐的作品下面贴上“徐悲鸿定”的条子,表示对齐画的评定。又为齐编画集、写序言,亲自联系出版社出版,以提高齐在画坛上的地位。齐白石感激莫名,写诗:“我法何辞万口骂,江南独倾瞻徐君。……最怜一口反万众,使我衰颜满汗淋。”表达了他对徐有恩在已与“识拔于困厄之中”的感激之情。
傅抱石出身贫寒,虽然画得一手好画,却无人赏识。1933年,傅抱石带着一包袱画作去请教客居南昌的徐悲鸿。因初访未遇,只好留画怏怏而去。徐见其画,不胜欢喜。徐素爱才如命,竟不顾天下大雨,跑遍南昌城,终于找到了傅。为培养这位不可多得的画苑新秀,徐悲鸿找到当时江西省***熊式辉:“南昌出了个傅抱石,是棵好苗,是一种希望,你们应该给笔经费,让他深造。”可这时作为攻打红***前线的江西,其省***哪里顾得上这些。徐悲鸿只得拿出自己的一张画,果决地说:“就当你们买的一张画吧。”熊式辉碍于徐大师的面子,总算答应了。后来,因所得费用不够去法国,徐只好让傅去了日本。
徐悲鸿真乃画坛伯乐。“二石”的成就,《齐白石作品选》、《傅抱石作品选》就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