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明:人在潜途

头朝下猛扎入海,用力踢打着蛙鞋并与向上翻腾的暗涌做着不懈的抗争……吴大明和七个潜伴离红海中一个散发着蓝光的神秘洞穴越来越近了。

阴森森的悬崖峭壁间,逼仄的洞口若隐若现。在导潜员的引领下,队友们依次小心翼翼地穿过洞口,导潜员不停地用手势提醒大家要保持相同的速度和间距,否则不规则运动的蛙鞋会把后面人脸上的面镜给踢飞了。

这不是《探索》在拍摄海底大片,而是一群潜水迷们在海底旅行中一段“稀松平常”的插曲。对于吴大明这种潜水爱好者而言,那些巨大的、突然下沉的海洋蓝洞的魅力无法抗拒。为了征服它们,有人甚至“情愿葬身于此”。

玩的就是心跳

黑色短袖T恤,黑色边框眼镜,外加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实在很难将吴大明与潜水、越野、摄影、音响等一系列“发烧”项目联想到一起。作为圈内资深“玩家”,活着就是为了寻找新的人生体验成了他“玩”的最大动力。

无拘无束地投入大自然,并在一次次新的探索旅程中寻求心灵的释放,这是许多斗室中的都市人怀揣的梦想。天上飞、地上走、水里游,吴大明一直想找点能让自己心跳狂飙的玩法。

“在战场、商场和情场上,很多人都能找到这种‘心跳’的感觉,我对这三个阵地都心怀怯意。”短时间内,漫步太空还不太现实,潜入海底的念头在吴大明心中疯狂滋长,小时候在课堂偷看的《海底两万里》让他对神秘的海底世界充满了好奇。

2005年,泰国普吉岛旅行中,他与潜水开始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一年四季都在陆地上待着实在有些烦,所以想去海里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传说中的美人鱼呢,不行的话能碰上海妖也很过瘾,可惜潜了这么多次,只见到一只大海龟和几条小鲨鱼,还没有碰到想象中的‘激动人心’的场景。”

吴大明觉得人生也是这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平平淡淡的,快速的生活节奏很难让人做到真正的内心平静,至少在短暂的海底时光中,他能找到片刻彻底的平静与放松。

“在海底,仿佛进入一个与现实完全隔绝的新世界。没有尾气、没有噪音、没有油烟,也没有水泥钢筋高楼大厦。仿佛世界完全静谧下来,有的只有满眼深蓝色的海水包围着你,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这里,你不需要去克服平时已经习惯了的重力,甚至可以闭上双眼任凭自己在海水里自由放松地飘荡。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用眼睛去看用身体去感受就好。”

端坐在办公室里的吴大明,似乎又开始怀念海底世界的生活了。

在普吉岛上,吴大明接受了为期四天的理论学习和潜水训练,并最终拿到了PADI(国际专业潜水教练协会)的OPEN WATER(开放水域)潜水员资格证。

“在海底的每一步都攸关性命,马虎不得。当时的理论考试复杂而严格,而且是全英文的,几天下来把我看得头皮发麻,还好最后我顺利通过了。我的水性一直不错,所以训练课程还算顺利。”吴大明的教练是对法国夫妇,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背起行囊去不同的潜点教学,吴大明有时候也想撤回野,和他们一样简单收拾个包袱自由行走,可是现实让他没有勇气去放弃,所以流浪的生活可望而不可即。

吴大明最初学习的是水肺潜水(Scuba diving)。潜水员可以通过配重铅块、浮力调整装置(BCD)和呼吸的深浅来调整浮力的大小,其中最关键的步骤就是控制好呼吸,这是在海底找到“如鱼得水”的感觉的关键所在。

吴大明的第一次海中遇险就和呼吸有关。

一次训练中,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顺畅地呼吸到瓶中的氧气,而余压表上显示氧气充足,据此他判断可能是呼吸嘴出现了问题,然而,当他急忙将备用呼吸嘴抽出来塞进嘴里后,他脑子瞬间空白、恐惧感袭上心头,因为此时他仍旧一点氧气都吸不到。

如果换做现在,吴大明可能会向导潜员或者潜伴示意并借用他们的备用呼吸装备,可是彼时尚处学习中的他一下慌了神,呼吸节奏被打乱,浮力已没办法控制,整个人像箭一样冲向海面。

这正犯了潜水的大忌——没有做Safe stop(安全停留)。一般情况下,在潜水员上升到海面以下5米左右时要做2到3分钟的悬浮停留以便排除体内多余的氮气。

“那次还是太慌乱了,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那次感觉吸不到氧气。后来潜伴告诉我,教练在下面使劲拽我的腿都没能把我拉回去。”惊魂未定间,吴大明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潜水的威胁。

在此之后,每逢潜水吴大明都会对深度计、余压表上的数字格外留心,氧气压力低于50P的时候,吴大明就告诉自己该做回到水面的打算了。

当然也会有例外。一次在海南潜水时,吴大明沉浸在海底世界中,不知不觉间将空气瓶用得干干净净,他向潜伴示意,拿起了他的备用呼吸嘴,两人一直到把两瓶氧气用得干干净净才上岸。

“因为那个海域我们潜过多次比较熟悉,而且潜伴拿的是教练级执照,所以才敢这么放肆一回。”吴大明说,在海底潜伴是唯一可靠也必须信任的伙伴,潜水时最少都要两人结伴而行,这是规定。潜水大满贯

太乖的人不会去玩潜水,爱玩潜水的人也不可能总是乖乖地遵照既定线路,他们的每一次潜水都是新的寻宝之旅。在吴大明看来,潜水就和登山一样,潜得越深或者爬得越高,你能体验的就越多。

2008年,吴大明在潜水胜地塞班岛第一次尝试了岸潜。背着40~50斤的装备和铅块,还没走到岸边,吴大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好不容易在数百米的跋涉之后,吴大明和大部队赶到岸边,换好潜水服后他们背着装备跳入落差两米的海中,义无反顾。

潜到海水下22米处时,吴大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三个形状不同的蓝洞洞口外便是神秘的外海,那是一片鲜有人踏足的世界,外海中射入的蔚蓝光线,让人仿若置身梦幻般的蓝色世界。

蓝洞和一般的海底世界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秘密能接近却难以被完全掌握。这样的海底洞穴时常能见到,但潜入海底时,大家也只是在一些非常熟悉的蓝洞前驻足观赏,没人知道进去后会遇到什么,有些事物“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2010年10月,吴大明来到了埃及西奈半岛的SHAMEL-SHEIKH(沙姆沙伊赫),这里的海水清澈见底,能见度极高,珊瑚礁极为出名。导潜员将事先准备好的面包屑撒在水面上,吴大明和潜伴身边立刻被数千条黄色和白色的蝴蝶鱼包围。它们在背景深蓝的海水里穿梭着,触手可及。

吴大明在海底碰到了一条体型极大的红色章鱼,它慢慢地向前挪动着,仿佛是裹着石头往前爬行。由于章鱼的爬行速度不快,吴大明很从容地跟在它的后头并用专业防水相机拍下了几组照片,直到它消失在洞穴中。

红海里的蓝洞是吴大明此次行程的最大挑战。翌日'他和七个潜伴一起来到岸边,水下的世界并不轻松,在这里不能像一般平静海域那样放松地踢打脚蹼了,必须用力地快速地踢,明显会感到水流在推着你往前游。

潜水员们慢慢来到了蓝洞附近。阴森森的悬崖峭壁间,逼仄的洞口若隐若现。在导潜员的引领下,队友们依次小心翼翼地穿过洞口,导潜员不停地用手势提醒大家要保持相同的速度和间距,否则不规则运动的蛙鞋会把后面人脸上的面镜给踢飞了。

马来西亚诗巴丹是潜水爱好者的天堂,这里是世界五大峭壁潜水之首,吴大明也在这顺利完成TAdvancedOpen Water Diver(高级公开水域潜水)的考试,这也意味着他能潜入水下30米的世界了。

诗巴丹岛上,绿海龟和玳瑁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所谓的龟墓——许多海龟的遗骸散落其间。

虽然没能碰到美人鱼,但吴大明仍然觉得不虚此行,因为在这,他与海龟结伴共游。

良好的浮力与耗气控制是潜入龟洞最基本的技巧,吴大明在龟洞外沿转了几圈并静待“蹲点”,几只海龟游得飞快一会便没了踪迹,有只落单的海龟趴在海床上发呆,于是他便从后面慢慢靠近,摸了一下它的脚蹼,“感觉像岩石一样坚硬,那海龟的年纪估计比我还大”。

龟洞的入口有一处醒目的印着骷髅头的告示牌,以此警告潜水者不要贸然进入,如果要进入,导潜员的协助与潜水灯及绳索都是必备的。此前曾有若干个潜水员葬身在这个洞中,后来龟洞便不再向普通潜水员开放了'除非你拥有洞穴潜水的证书才可以在这里潜水。由于吴大明还没有潜到这个级别,所以他也只能在转转了。

闲游时,吴大明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只灰色扁平的圆身刺鳐静静地卧在海床上。刺鳐大部分的身体都隐藏在沙土下,只留两只鼓突在外、警惕审视周围的眼睛监控“敌情”。当吴大明走近时,它却跃然像一只柔软的飞碟,迂缓腾空,边飞边抖落着身上的沙土,天生的裙摆似波浪上下舞动,宛如一位姑娘在表演着土风舞。看着它拖着颀长的尾巴朝远处款款飞去时,吴大明也想腾空尾随,却怎么也追不上它。

2011年春节后,吴大明来到了新西兰北岛的PoorKnights Islands,第一次穿上7mm潜水服并全副武装的吴大明碰到一群海豚围着他们的船跳跃。潜下水后,海豚还伴随着他们一起游了一段。潜入水后,导潜员随手砸碎了一个海胆抛向海里,真的只是在一瞬间,无数五颜六色、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鱼游过来,将吴大明包裹成一堵鱼墙。吴大明将手伸向鱼群,它们便在他手里轻轻啄食,手指开合间,鱼儿不会用力挣扎,好像知道不会有危险的。大龙虾匍匐在幽暗的角落,鬼鬼祟祟地偷看这里的一切,触须不停地收缩。

“实在是太美了,那种景色能看到一次就很满足了。以后我肯定还要去洪都拉斯蓝洞,因为那里有神秘森幽的海下洞穴,还有神出鬼没的鲨鱼环伺在侧,肯定很过瘾。”

在吴大明的海底版***上,2012年的旗标插在了地中海,他已经定好了去意大利和法国的航班,准备在地中海潜一次。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想把排的上前十的潜水天堂全部游历一遍,这是他潜水的终极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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