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靛花》又名《剪剪花》、《靛花开》、《码头调》、《放风筝》等,是明清俗曲中一首著名的曲牌,广泛流行于全国范围内各个地区的诸多乐种之中,又与当地的语言、音乐相结合,产生了很多变体,影响深远。
在著名的江南民间小调套曲《姑苏风光》(又名《大九连环》)中,引子与最后一首(歌唱十一、十二月的冬季景色)采用的就是这首《剪靛花》的曲调。这首歌唱苏州一年十二个月美妙景致和风俗民情的套曲,首先以《码头调》(《剪靛花》)为序引,概略地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俗语赞美了苏州的美好风光。序引乐段共三句唱词,可划分为四个乐句,第一、第二乐句唱第一句唱词。全曲为五声调式,旋律以级进为主,润腔细巧,音高装饰较多,清秀细致的韵味富有江南音乐的典型特点。
这首著名的《剪靛花》流传至今,也成为专业作曲家歌曲创作的重要素材,并运用在流行歌曲的创作之中。
一、《天涯歌女》
早在1937年,著名作曲家贺绿汀为电影《马路天使》创作的插曲《天涯歌女》,就是选用了这首苏州民歌《剪靛花》为直接素材进行改编,并由田汉填词而成。
通过对两首歌曲乐谱的对照不难发现,二者的结构框架、句式、乐音走向基本一致。相较而言,《天涯歌女》的旋律去除了原民歌中的小润腔与装饰音,而在整体上有所简化,减弱了吴侬软语的嗲气,拍子也由缓慢的二拍子变为中板的四拍子,使得歌曲的时尚性、流行性更强。柔情的歌词和着似水的旋律,娓娓道出对恋人浓浓的爱恋、深深的思念以及希望两情长相依、永不分离的感情。
经过专业词作家和作曲家精心加工后的《天涯歌女》,能够推陈出新,首先得益于文学语言和音乐语言的完美结合、相得益彰,从而把这首歌曲提高到一个新的艺术高度。再经过“金嗓子”周璇声情并茂的演唱后,一举成为了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早期流行歌曲的代表之作,也成为自周璇之后,凤飞飞、徐小凤、蔡琴、费玉清等众多歌手的保留曲目。它与另一首由贺绿汀采用江南民歌音调编创的《四季调》一并从20世纪的30年代唱到了21世纪,流行至今,影响了几代中国人,也成为中国当代流行音乐中当之无愧的百年经典。
《天涯歌女》及其姊妹篇《四季调》的成功,也正雄辩地说明了无论是专业严肃音乐,还是流行通俗歌曲,只有扎根于民族音乐沃土中的作品,才能真正地深入人心,得到人民的喜爱与传唱,而不是狭义上的、短暂的、转瞬即逝的“流行”。
二、《故乡情》
20世纪80年代,由作曲家付林、词作家王晓岭创作的《故乡情》,也是取材于民歌《剪靛花》。这首表达了对故乡的热爱与思念的歌曲,最初由香港地区歌手奚秀兰演唱于1985年的央视春晚,后由内地歌手程琳演唱。
《故乡情》与《剪靛花》在音调来源上有着十分密切的渊源关系,如《故乡情》的首句与第二句后半部分的音调都是来自《剪靛花》的第二乐句:
而《故乡情》第一段的最后一句的音调则是来自《剪靛花》的首句:
正如歌中所唱“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西湖,苏州(末)有山塘。哎呀,两处好地方”。词作家以此为源而创作《故乡情》,也正是意在表达思念苏杭江南胜地之“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而作曲家则以这首浓郁江南风味的民歌音调为基本素材,引申发展而谱就这首《故乡情》,而达到了词、曲、意三者的高度自然契合。
三、《苏州好风光》
2004年被确定为苏州市市歌的《苏州好风光》也是由这首《剪靛花》为素材重新编配而成的。
原民歌演唱内容为苏州十二月花季和风俗民情,篇幅过长。作词家谭亚新把原曲中的“十二月”精简为四季,变“月令体”为“四季体”,通过带有鲜明姑苏特色的园林、水城等元素的描写,展现了苏州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同的风土人情。根据歌词,在保留了原《剪靛花》基本元素的基础上,作曲家陈勇对民歌曲调进行了改编。第28届世界遗产大会期间,此歌一经亮相便受到了好评与肯定。
相较乡土气息浓厚的原民歌而言,《苏州好风光》在曲调的发展中还运用了旋宫转调手法,丰富了音乐的色彩。由于演唱上采用了流行歌曲的唱法,伴奏配器上运用了管弦乐队伴奏而更具现代的气息,使得作由《剪靛花》新发展而来的《苏州好风光》更易被现代人所接受。
四、《太湖美》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1978年由著名词作家任红举和作曲家龙飞创作的《太湖美》一歌,也是以这首《剪靛花》的音调为基础编曲而成,歌曲在旋律中加入了变宫与清角,变五声为七声,丰富了调式色彩。由于三度间音的润饰,更多大小二度密集的窄音程级进,而使得旋律进行也较原民歌更为细腻、委婉。歌曲描绘了太湖两岸令人陶醉、优美的自然风光,具有典型的水乡特色,表现了太湖两岸人民对***的感激和对祖国的热爱之情。
这首歌曲经著名歌唱家朱逢博演唱后,成为了一首家喻户晓的歌曲,还因其较好地歌颂了无锡的山水文化城市名片——太湖,而于2002年被无锡市***府定为无锡市市歌。
值得一提的是,1978年著名二胡演奏家朱昌耀和指挥家马熙林合作创作的二胡独奏曲《江南春色》,同样是以这首《剪靛花》为基础,也已成为了二胡曲中的经典。
正是源于这首极富江南清秀委婉音乐风格的《剪靛花》调中所带有的苏南地区音乐之典型特征,而成就了之后的《天涯歌女》、《故乡情》、《太湖美》、《苏州好风光》、《江南春色》等诸多经典名曲,也成为苏南吴地环太湖地区无锡、苏州等城市最具地域特色的文化名片。
(作者附言:本系列论文为2012***人文社科规划项目《中国当代流行音乐民族化的历史与形态探究》课题成果,课题编号12YJA760052)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