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昌都镇,走朱觉山,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昌都类乌齐县。5月末的藏东,杜鹃花只有海拔较高的地方才有,但一路走来,依然能看见大片的紫色格桑花海。似乎藏东的格桑花跟卫藏地区的格桑花,风格迥异。也许藏语的格桑花真正意思应该是藏地所有不知名的小花才对?从类乌齐过丁青、巴青、索县到拉萨,是古茶马古道北线,这条线的海拔较南线稍高,但草场辽阔,马帮沿途补给方便,且不必翻越像“西天一柱”夏贡拉那样的高山,牦牛驮队边游牧边行进。是商队通行之路,夏季气候好些的时候,也有官员公务者选择此道。当然,现在早已有了柏油路,到类乌齐新县城只用不到一个小时,105公里。同行的帕巴师傅说在藏地只要是路况良好的地段,都有内地走高速路的感觉,而且,不是城市内环。
类乌齐老城,条花大殿
到类乌齐新城,我们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沿214线前行,30公里的路程转瞬即逝,类乌齐老城就到了,这里曾是茶马古道重镇之一,古道东西向,而南北间云南、青海等地的商人也通常经此地通行,或者直接在镇上交易。八方特产借古道之便利,从这里流通四海。
而今马帮已逝,古道上疯草渐长,盖了青石,掩了蹄印。随着古道废弃、县城南迁,现在的类乌齐老城多少有些落寞,镇上仅有几家川菜馆。此时虽然已经是早上10点,但老城依然睡眼惺忪,街上行人较少,清冷幽静,若走入老山。行在尘世之中,又恍然似在尘世之外,有此感,皆因耸峙在老镇中央的那座查杰玛大殿。
查杰玛大殿又叫类乌齐寺,这是一座方方正正的三层建筑,外墙涂以红、黑、白竖条,酷似一间萨迦派寺院,为此当地文人将之译为“条花殿”。三色条纹是三怙主的象征:白色代表观世音,红色代表文殊,黑色代表金刚。它主要属于噶举派(噶举派的一支达垅噶举),又不全是,它后来接受了宁玛派的一些观点,甚至在三个扎仓(僧院)中保留了—个宁玛扎仓,另两个扎仓分别为达拢扎仓和萨玛扎仓(新增院)。所以内部机制较为复杂,计有扬贡寺、夏仲寺两个拉章(活佛私邸或办事机构),三大活佛,三个扎仓,各僧院日常使用自设小经堂,但每逢藏历正月初一和重大佛事活动,三位活佛并列法台,三个僧院全体僧人共用—个查杰玛大殿。
始建于1276年的查杰玛大殿高48,15米,建筑面积3334平方米。一层条花殿为经堂大殿,供奉众多的佛像、唐卡,珍藏着金汁书写的经文和贝叶经;二层红殿供奉着水中释迹像和罗汉;三层白殿较小,存放珍贵文物500多件,另有国家一级文物的格萨尔九龙金马鞍,几位重要将领的马具剑乾等。类乌齐寺的文物数量之多、价值之高,闻名藏区。其中二层有雍正帝御书匾额“法振西陲”,惜已成残片。“法振西陲”显然含有对该寺权威地位的肯定和赞赏,被译成藏语“格培林”。该寺最高活佛兼寺管会主任并非来自本寺,是从本县长毛岭乡宁玛派朱扎书四请而来。
说这座大殿是中原历代王朝最重视的寺庙,毫不夸张,不仅是雍正帝钦赐了诸多宝贵文物,实际上从元朝开始,泰定帝时期(元朝第六位皇帝),他的母亲,就将自己的一半财产作为该寺的供养。后来,明洪武时期,朱元璋曾封该寺第三世法台杰哇坚赞为国师。
草草地参观完查杰玛大殿,我们意犹未尽。心里感慨,游玩藏东,最好是无俗务缠身,方可尽兴。不过,要是没有俗务缠身,会不会处处皆乐土?想起我家老爷子经常叮嘱的“吃饭须得六分饱,留点欠头最好”,似乎很多事情都会留下遗憾,而我们之所以还记得这些事情,却也是因为遗憾。别过查杰玛大殿,我们继续前行,下一站是传说中少有人知而景色最美的地方,那里有奇峰,有深谷,有温泉……
古柏不参天,铅华尽洗
路边不时窜起笨拙憨厚的旱獭,直到车开到眼皮底下,才撅着肥大的屁股不紧不慢地跳走,而野兔就没有这么淡定,离很远就直立起两只大长耳朵,四肢弓起,撒丫子狂奔进洞。山有仙气,则养灵兽,不多时,伊日峡谷便到了,帕巴师傅说这里离类乌齐县城有大约75公里。
峡谷入口处,热情的藏族同胞早已准备好了食物。来这里的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看峡谷泡温泉,所以藏族同胞才能未卜先知,远远地看见我们的车便开始准备。入室坐定,简陋的木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上面一层厚厚奶皮的热牛奶是刚刚挤出来的,手里掺了奶渣的糌粑裹上一层最天然的蜂蜜,当然还少不了酥油茶,个中味道只可意会。我不免世俗地代入我习惯之中的价值观,这一顿用钱来衡量的话,只怕相当不菲,藏族同胞的热情好客更是无价之宝。
吃饱喝足,我们提着相机开始了真正地峡谷探幽之旅,首先被我们惊扰的,是一片古柏林。柏树素为万木之长,又是正气、高尚、长寿、不朽的象征,所以现在人工种植最多的是在墓地,表示后人对前人的敬仰和怀念。内地5D0年以上的柏树就可称古柏,若是在水土丰美之地,此种古柏通常需要几人合抱。而在这里,我这个外行不懂到底是因为水土原因还是树种原因,眼前所见的柏树都非常瘦小,但同行的藏族同胞说一棵碗口粗细的柏树就有几十上百年的年纪,我看着眼前这一片柏树林,估摸着都有千岁以上。
这里的古柏,不参天,像个干瘪的老头,瘦骨嶙岣,但也没有一丝迟暮之色。前面一千年不是头,后面一干年也不是尾,凭这结实的躯体,估摸着死了也能再立一千年,如同世人传颂的胡杨们。此时的古柏树下,几匹年轻的马儿正悠闲地啃着草皮,一老一少,似乎想向世人阐述关于生命的真谛。我们没有高声喧嚣,只是默默拍了几张照片转身离开。
不可知之地,峡谷探幽
继续前行,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似乎再也没了其他的声音,如同默片。眼前树林繁茂,是独具特色的繁茂,多灌木,视野往上,几棵鹤立鸡群的树撑住了湛蓝的天,树梢挂几朵白云,山鹰化作灰黑小点无声地游动在褐色岩壁之上,此刻的无声更凸显了视觉上的冲击力。再往前,耳边渐渐传来潺潺流水声,一条小溪从远处来,带着道劲的力道,却被束缚得如一条白缎子,柔柔地搭在峡谷正中间。也只有大自然,才具备这等摘花伤人的功力。
峡谷总长约10公里,一路走过去,两边雄峰对峙,悬崖千丈,崖下偶然可以发现巨大的冰块,不知从何而来,帕巴师傅说在夏季降雨量大的时候,会形成从山顶飞泻而下的高达约七八十米的瀑布,景色十分壮观。冰块可能就是山崖上的瀑布在枯水期干涸后留下的。我却不信,这个说法,能够解释滚落在路中间的那块巨冰,崖根处那堆冰块却是自由落体无法抵达的。
峡谷之上就是伊日,是传说莲花生大师修炼传教之地,在山中埋藏了大量的佛教经典和教义,并在山岩上留下了脚印和身影。伊日神山海拔5700米,峡谷海拔却只有3500米,如此巨大的落差就隔着—道笔直的陡崖,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除了惊叹再想不出其他的表达方式。且行且深,狭窄处只几米,怪石嶙峋,往来折返,只有这里,才配得上“曲径通幽”四字,行走在折返处之时,看着被两边的陡崖挤成Z字形的道路,仿佛又能感受到这巨大的峡谷是如何崩裂形成的轨迹。
这是不可知之地,只有面对它,你才能翻出一些平时触及不到的念头。
沿来路返回至峡谷外,紧挨着就是伊日温泉,区别藏地其他温泉,这里是由多种岩溶形成的自然温泉群,所以这里的温泉除了享受,也是观景的一大去处。众多的泉眼密布在~条狭长的小山谷里,有的泉眼出水量大,可供人食用,有的仅是涓涓细流,配上硫磺质地的***石,宛如穿越至美国黄石公园。这里的水温有高有低,据说大致在30℃至50℃之间,泉水里含有大量的十分丰富的矿物质和微生物,可***多种疾病,尤其是对***风湿性关节炎、半身瘫痪、小儿缺钙症、皮肤病等疾病有极为明显的疗效,故无论冬夏来这里沐浴、***的患者络绎不绝。
TIPS:
类乌齐县位于自治区东北部,昌都地区北部,地处念青唐古拉山余脉伯舒拉岭西部。唐古拉山余脉他念他翁山东端。类乌齐集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于一体,素有“藏东明珠”、“小瑞士”之称。有唯一的野鹿饲养场——野生马鹿场,饲养有野鹿100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