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故事《花烛恨》原载于《故事会》1986年第5期,作者何初树。《花烛恨》题,本是一出新编传统戏,而故事《花烛恨》对于戏剧既有题目和内容上的沿袭,也有大胆突破和创新之处。本篇文章以《花烛恨》故事文本作为分析的对象,将作品放在中西方文学观念中互相比较、检验。
关键词:花烛恨;故事;叙事学
《花烛恨》的故事线索非常简单,故事用第三人称叙述了柳丝翠、林天啸、叶展鸿这三个主要人物和寻宝救父这一件事。所有围绕这一主要事件的情节都作为辅线一条条展开。我们首先运用结构主义方法来分析这三个人和一件事。结构主义叙事学认为,一个叙事性文学作品,从平衡起步,然后出现不平衡,经过努力再到平衡,这样不断转换所完成的全过程就是一个完整的叙事。这个思路也可以用来分析人物与事件形成的关系:如果我们将柳丝翠的心理作为一条平衡线索,将叶展鸿的心理作为另一条平衡线索,那么,他们的矛盾纠葛表面上是寻找端砚救回柳父,实际上却集结于叶展鸿对柳丝翠的变态的爱恋观。实际上这也和人物的出场顺序有着隐含的关系。故事开篇,林天啸少年任侠,英雄救美,与柳丝翠缔结良缘,让读者先入为主的赞成和渴望二人的幸福。实际上,叶展鸿与柳丝翠早已相识,并曾经向柳父提亲遭到拒绝,但是这些作者都没有提前交代,反而是用插叙的手法引出了这些暗含的关系。柳丝翠打定了主意,“终身已有所托”于林天啸,对叶展鸿“鸾凤之缘,恕难应允”,以此获得心理的平衡。可是叶展鸿的心理却大不平衡。故事叙述到:叶展鸿因向柳丝翠求婚,遭到柳直刚的反对后,便记恨于心,他苦苦思索,想出了盗宝砚置柳直刚于死地,而后占有柳丝翠的计策。由于林天啸的出现,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并且出乎他意料的,柳丝翠钟情于林天啸,使他惊恐嫉恨。于是他一方面暗中向朱知府告密,设计害得柳直刚再度入狱;一方面利用柳丝翠的幼稚冲动的弱点,用毒药害死林天啸。他觉得只要除掉林天啸和柳直刚,即使柳丝翠产生怀疑,他凭借自己的能言善辩,也能如愿以偿。可以说,叶展鸿的心理是不平衡的。一方不平衡,一方平衡,这就是矛盾,形成了对峙。三个人的故事或者说矛盾就纠结在叶展鸿对柳丝翠、柳丝翠和林天啸的爱恨纠葛上。
故事题目名为《花烛恨》,“花烛”,顾名思义,让读者第一时间便会联想到洞房花烛夜,但是一个“恨”字却注定了故事的悲剧色彩。整个故事围绕“寻宝救父”展开,但实际上写的却是男女爱情纠葛。故事的结局以林天啸中毒身亡、柳丝翠手刃叶展鸿、柳父身陷囹圄结束,故事的主人公只有柳丝翠一人被梅映月救下,才获得了苟且独活。如果算上穿插其中的罗振威、任文举之死,简直就是一个“大死亡”结局,人的生命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如同草芥一般随意收割,这也是武侠故事的虚构性。叙述中透着苍凉的情调,大势所趋的悲凉氛围在情节进展的同时也得到传达。“洞房内,只有那对巨大的龙凤花烛,仍在‘吱吱’地燃烧着,流着红色的蜡泪……”叙述者与柳丝翠的感受互相渗透,难以分清究竟是谁的感慨。无论是谁的感受,皆属悲音绝唱。读者阅读《花烛恨》,产生的感觉如同钱钟书在《管锥篇》中所引的徐渭之言:“能如冷水浇背,陡然一惊,便是兴观群怨之品;如其不然便不是矣。”叙述透着苍凉的情调,既衬托人物心理,又赋予故事以意义,并有着渗透了情调的语言之美。
中国古代小说理论家曾经思考过,该如何处理多个人物的问题。金圣叹曾提出“鸾弦续胶法”。“鸾弦续胶法”是关于结构的一般思想,至于如何联结,不同情境、不同作家有不同的处理方式。金圣叹取其牢固联结之意,比喻两条情节线联结的技巧,作者通过设计一件偶然事情将两人联结在一起。而在《花烛恨》中,柳丝翠和林天啸的萍水相逢便用到了“鸾弦续胶法”。柳丝翠去找师兄寻求帮助,遇到“黑面神”陆猛的拦路打劫,危险关头化妆成老人的林天啸拔刀相助,然后英雄救美,故事顺水推舟,二人结成秦晋之好,两个人的命运由两条平行线,发展汇聚到了一点,成为了命运共同体,这恰恰就是“鸾弦续胶法”的具体体现。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造成两人相识的命运推手,恰恰就是真正的盗宝人、师兄叶展鸿。这也是故事文本的匠心独到之处,如果少了林天啸这一人物的插入,按照叶展鸿设想的剧本发展,做恶的人心想事成,缺乏了快意恩仇的武侠精神,故事也必将了无生趣。
文学能让我们看到在现实生活中永远不可能发生、但是在逻辑上是可能发生的事,文学因这一虚拟本性而具有魅力。具体对应这一文本,我们的问题是,故事总得结束,不可能永远无限制地发展下去,那么,它是怎么结束的呢?在本文叙述中,叙述者设定的停止条件是故事时间的结束,也就是花烛燃烧的终止。花烛遗恨对整个故事进行了总结:荒山遇怪杰、夜探罗家寨、谁是盗宝人、洞房花烛恨。这是以时间的一个单元的完结为条件来结束空间的无限虚拟。也可以让读者联想到,生活还在继续:梅映月还有自己的故事要跟柳丝翠诉说,柳直刚依然在等柳丝翠拿“夜七星”端砚去救他,到时候父女相见,却被告知当年是自己杀害了林天啸一家上下,反过来林天啸却救了自己的性命,又为了自己的女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叙述时间随着花烛燃尽而终止了,故事时间却因生活的规律而继续前行,也许就是其他故事的开始。空间终于因为时间的终止而在文本中截止了,虚拟得以成为一个特殊的艺术世界。这种未完成性引导读者自己去想象,文学的意味也由此产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