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她的作品不断获奖,仅部级大奖就有六项:1998年获全国青年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2000年获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2001年获第二届“冯牧文学奖・青年批评家奖”;2001年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优秀理论评论奖”;2002年获“冰心文学奖”;2003年获“庄重文学奖”……
她就是何向阳,一位作家、学者、文学评论家。
走破了59双鞋
2000年初夏,30多岁的何向阳背着行囊,沿着黄河西行,直至青海巴颜喀拉山;然后又折而东返,一直跋涉到黄河入海口――渤海湾,走破了59双鞋,行走了万里路。
到了第二年春天,她创作出版了《自巴颜喀拉》。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清初学者顾炎武倡导的。而如今,专心致志“读万卷书”的人已不多了,踏踏实实走在地上的文人也很少。光怪陆离的社会现实,使文化、文学变了味,学术变得浮躁、贫乏。“以术为学”,“以学附势”,引谋官之术入治学之道,变治学之道为谋官之术,乃至“以势为学”已经成为一种习气,中国的文学和文化亟需来一次认真的反思。恰在此时,何向阳这位青年学者,执著地、默默地从黄河之畔走过来,走过去,一次、两次、若干次,一年、两年、十年,而且是非常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着,这让人们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敢和胆识。
黄河之行的十年间,她对黄河上中下游进行了人文地理考察,《自巴颜喀拉》是考察的记录。它将现实、历史、个人、集团、部落、自我纠缠在一起,全方位地展示与河流相关的人与自然、文化和精神的内涵。正如陆草先生所言,《自巴颜喀拉》不是游山玩水观赏风景的游记,也不是优雅精致的文化随笔,更不是无病、浮艳媚俗的消遣文字,它发自内心深处,不,是发自生命深处的一串长叹,又是回应历史的长谷之音。这位青年作家把对黄河文化的探索,对民族精神的解读,以及她的快乐和忧虑、发现和失落,统统记录在这部厚重的书里了。
她,从脚下滔滔东去的黄河之水中寻觅着失落已久的历史记忆,将自己整个身心都沉浸于黄河之中,试***去触及那神秘而伟大、却又令人心悸的民族之魂。她一直在思索着相当沉重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在今天似乎早已被许多人忘却了,但何向阳却表现出出人意料的执拗。从她的前两部著作《朝圣的故事或在路上》和《肩上是风》来看,她大概早已在思考这些问题了,但那时还只是思想的碎片。这一次,她终于借着黄河把自己的思想比较完整地表述出来了。这是一部实实在在的黄河入文考察记录,是一部不乏精辟思辩的反思之作。
何向阳说过:“我心里的有关黄河的话,得写出来,无论如何,无论遇上什么,想说的这些话已经熬了34年。这34年我喝它的水,吃它的水浇出的粮食,它给我生命的恩惠,无法计算。”她在此书《后记》中写道:“‘何以称为母亲’却是我多年要回答的。1990年开始的陕、晋、内蒙古、河北农村行,也许是最早向往答案的一个开端,然而那时并不明确,自己要找的东西,其后相隔数年,到1998年,尤其是2000年下半年在黄河沿线乡村底层游走的经历,好似又把一个答案还原成了许多问题,随着路的加长,走远,我渐渐看到了心中的一个地***,它是在行走中慢慢清楚的。”
物我两忘的“失踪”者
鲁枢元在一篇文章中曾回忆,1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在湘西天子山中的一个学术会议上,何向阳“失踪”了一个下午。暮色苍茫时她才从山林深处土家族的吊脚楼里走下来,手里握着本子和笔,脸上洋溢着丰收的欣喜。熟知她的人说,那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第一次在大自然中“撒野”。“山野”对于她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此后,她驱车西夏荒原,饮马黄河湿地,驰骋内蒙古大漠,徜徉陕北沟壑,行走黄河沿岸……恰恰是这些尚未被现代人类文明覆盖的着的自然,给她灌注了从事文学研究的灵气与活力。她既能奔突于大野,又能潜心于书斋,这是何向阳个性的又一特点。自然、女性、艺术,三者之间原本就拥有一种神秘的关系,何向阳以身心投入了这种关系,这也许就是她获得成功的奥秘吧!
在何向阳的《风云变,或曰三代人》这篇文章中,她以三部外国文学作品,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为参照,分析了文学阅读与创作中的三代中国人,姑且将其命名为“锤炼者”“反叛者”“行走者”。代表三代人的中国作家,诸如张承志、刘索拉、韩东属性迥异,何向阳却能够体谅到他们各自存在的历史合理性,在她的笔端表现出一个批评家必要的严刻与应有的宽容。
这样的写作真正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文学的流动,简直有生命再造的力量。读秋瑾的《如汝须眉巾帼》、鲁迅的《静谧与狂飙》、林徽因的《信仰坐在我们中间多少时候了》以及其他一些篇章,令读者陷于恍惚和惊诧。文本的英豪之气与作者其人的形容反差如此之大,竟教人难辨其孰为真伪,而稍思则释悉:这当属写作的创造之力使然!在写作中,作者不单激活着她的对象,自己也一道被激活。或则,文本居然就成了一眼新掘的汩汩泉水,物我无间的新生命力从中喷涌而出。
正在做三项工作
目前,何向阳正在做三项工作:一是她试***对传统文化作一些梳理,用文学随笔的形式,把“儒释道”还原成一个个的“人”,用文学的语言来诠释思想史。她希望从孔子写到鲁迅,现在正着手写司马迁,这是一种文化的复原普及工作。二是把“五四”以来中国***文化艺术化,也是她想写一本***老人《口述实录》,记录下那些宝贵的精神资源。三是她要参与西方文化中国化的工作,目前她在做的一个国家课题――文化人格论的研究,已完稿结项。
说到这些,何向阳总感叹生命短暂,要做的事太多,但白驹过隙,岁月匆匆。
“在路上”,是何向阳文学思维中一个潜在的、柔韧的、挥之不去的意象。她的第一本论文集取名为《朝圣的故事或在路上》;第二本论文集为《肩上是风》;第三本为《自巴颜喀拉》,第四本为《思远道》,第五本为《梦与马》,其实还是“在路上”;其他一些文章的篇目,如《远方谁在赶路》《穿过》《梦游者永在旅途》《道在途中》,也都是“在路上”;在即将结集的《三代人》一文中,她用近万字的篇幅满怀热忱地分析了凯鲁亚克的长篇《在路上》。
也许,生命的固有属性就是“在路上”。
何向阳永远行走在路上。她以“路上”保持着她思想的务实与亲证,她写作的求真与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