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9日下午,我国外交部发言人章启月主持例行记者招待会。对记者们来说,这个记者招待会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当章启月回答完最后一个提问之后,台下的记者有的已经开始收拾器械,准备离去。以往每次外交部记者会的例行结束语是:“好,今天的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可是,这一次章启月却说:“如果没有问题,我再最后说一句话。”只见她微笑着说:“这是我作为外交部发言人所主持的最后一次记者招待会……”会场上所有记者的目光顿时又集中到了章启月身上。
作为女外交官,人们更多看到的是章启月精干风光的一面,其实,在生活中,她还是个贤妻良母。
“天降红小兵”,14岁即成小留学生
1959年10月,新中国首批外交官之一章曙的小女儿降临人世,她,就是章启月。优越的家庭条件让章启月常常受到小伙伴们的羡慕。然而,她却并没觉得幸福,因为她很少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在章启月不到3岁的时候,父母就出国了,父亲在伊拉克一呆就是10年。父母不在的日子里,章启月跟随奶奶一起生活,后来,奶奶身体不好,她就被送到父母的朋友家轮流住。她常常一个人待在幼儿园里,孤单单地望着窗外,眼巴巴地盼着有人来接她,但结果往往是失望。那时,她好羡慕别的小朋友能够一家团圆。
由于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长大,章启月养成了***的性格和极强的处事能力。而且,她也学会了如何去照顾别人。
1974年,外交部决定派遣4名少年赴美留学。4人中除了大家所熟悉的后来成为女作家的洪晃,当时才14岁的章启月也被选中。对于留美的这段日子,章启月记忆非常深刻,正如洪晃在《纽约空降红小兵》一文中所述:“外交部当时告诉我们出国的目的是为了传播思想,支援世界***。这使我们感到自己像二战时空投到敌区的先遣部队,任务非常艰巨,但绝对光荣。到了纽约,我们被接到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三天没出门。第四天学校开学了,我们高兴地坐着代表团的一辆黑色大林肯去纽约格林威治村的小红房子学校就读。
一进学校我们就呆了,这美国人怎么这样!所有学生都穿破破烂烂的蓝色劳动布裤子(后来才知道这叫牛仔裤),在膝盖那儿还有两个大窟窿,上身就是一件小衬衫,都印着英文字(后来才知道这叫T恤衫),不三不四的。老师比学生还糟糕,一点没有中国老师的尊严,老跟学生嘻嘻哈哈。开学典礼在一个大礼堂里,所有学生都席地而坐,说话、打闹、嘴里还老嚼着跟橡皮差不多的东西(后来才知道这叫口香糖)。
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我们4个孩子的英文一点长进都没有,每天早上大“林肯”把我们送到学校,老师开始讲课,我们就开始打呼噜。小红房子学校属于那种进步学校,学生上课可以趴在地上,可以把脚放在桌子上,还可以吃糖,所以睡觉根本算不了什么。老师也可怜我们听不懂,索性就让我们睡。可是代表团的领导们不干了,要知道每个学期中国***府为我们交2000多美金的学费啊,怎么能如此白白浪费呢!为了帮助4个孩子过语言关,他们决定让孩子们全住到美国人家里去。”
当时章启月住在纽约的黑人区,房东是她们“小红房”学校的老师兼***书管理员,那管理员的丈夫是个黑人,两口子人非常好。章启月每天上学都要坐地铁。地铁黑咕隆咚的,声音特别刺耳。刚开始的时候,章启月紧张极了。经过努力,她终于能说一口地地道道的美式英语了,两年半之后就顺利完成学业,回国念高二了。
女承父业,遗憾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章启月渐渐地喜欢上了外交官的工作。上高二时,她曾在一篇作文中写道:“将来,我也想像父亲一样当外交官。”
1978年,章启月考入了北京外国语大学。在她上大二的那年,联合国译员训练班开始招生,章启月也很想报名。谁知,父亲却不同意,说:“你在美国学的英语很不扎实,你应该在北外把基础好好地打牢,这样对今后的发展才有利。”
然而,当时的章启月根本听不进父亲的话,但疼爱女儿、一心为女儿未来着想的父亲就是不同意。她心里非常生气,也有些恨父亲,但最终,她还是没能拗过父亲,只好继续在北外学习。
为了让章启月理解自己的做法,父亲便找来英国《经济学家》上的文章让她看。章启月这才发现自己的基础确实还不牢。
她开始静下心来认真学习,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1980年,章启月再次提出参加考试,父亲觉得她可以了。结果,她真的考中了。
1983年,章启月被派往联合国总部和驻日内瓦办事处秘书处任职。1987年至1995年,她又在外交部国际司任三秘、二秘、副处长、一秘。特别有意思的是,1995年,她担任了与父亲过去相同的职务: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务参赞,可谓是女承父业了。
由于外交官这个特殊的职业,章启月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总共不到7年。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章启月和父亲的感情,尤其是自己做了外交官后,她更理解、敬佩父亲了。
1998年,父亲患病不幸去世,由于公务在身,章启月没能最后陪伴在父亲身边,这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深深的遗憾。
柔情似水,国事家事两不误
在人们的印象中,像章启月这样的“女强人”,也许是个工作狂,不怎么懂得浪漫、温情。其实,章启月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
章启月和丈夫是联合国译员训练班的同学,夫妇俩都是外交官。但章启月总是尽量安排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对丈夫多理解。反过来,丈夫也同样支持和理解她。
只要在家,她就会系上围裙,下厨房做丈夫爱吃的菜。每当看到丈夫风卷残云般地将她做的菜一扫而光、不住地夸她的手艺好时,章启月就会从心底里涌起一股幸福感。她特别珍惜与丈夫在一起的时间。当两个人都在北京时,她和丈夫就一起采购、下厨房做饭。二人边做边聊,把各自遇到的事情告诉对方,互相探讨发生的新闻等等。
17年前,章启月生下了可爱的儿子。章启月发誓不让儿子再经受父母不在身边的痛苦,她坚持不请保姆。从儿子的饮食起居到学走路、学说话,直到教他学知识,章启月真是费尽了心思。晚上,儿子一有动静,她就会马上起床看看儿子怎么了,怕儿子把被子踢开。
在儿子8岁半那年,章启月被派往国外工作,一去就是两年。听着儿子那一声声“妈妈,我不让你走”的哭求,望着儿子那一串串的眼泪,章启月真是心疼极了。此时,她才真正理解了当年父母离开她远赴国外时的心情。
到国外后,只要有时间,她就给儿子打电话或者写信。她仔细地询问儿子的身体、学习等情况。每当发现儿子出现问题时,她就会急得睡不着觉,连夜给儿子写长信,与儿子交流思想。
到了儿子考高中时,她除了保证儿子的营养、照顾好生活外,还尽量推掉应酬,陪着儿子一起复习功课。
一次,儿子得了喉炎,整整折腾了一个星期。为了照顾好他,章启月几乎晚上不睡觉,就守在儿子的身边。儿子的喉炎终于好了,章启月才舒了一口气。谁知,一个月后儿子又犯病了。后来,每隔一个月儿子的喉炎就要复发一次。章启月到处寻良医,为儿子讨偏方。儿子的病终于彻底好了。
章启月还要求自己做一个孝顺的好女儿,好儿媳。她的父亲生病住院时,她将业余时间用来陪护父亲。给父亲买他爱吃的东西,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
父亲去世时,章启月由于工作,未能守候在身边,她一直对此觉得非常遗憾和愧疚。所以,当公公住院后,她让丈夫安心去工作,自己则承担起了照顾老人的全部重担。她天天跑医院,为公公端水端药、洗手擦脸。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她是老人的亲女儿呢!
章启月说,她之所以能够拥有幸福,是因为她特别注重亲情。她认为一个女人只有同时拥有了事业和爱情,才算是真正幸福的女人。
她的丈夫一直很支持她,当领导决定让她担任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时,她曾经犹豫过。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太自信的人,不太爱说话,更不愿抛头露面。但丈夫鼓励她,希望她去迎接这一挑战。最终,章启月将这一角色完成得非常出色,得到各界的好评。
享受生活,外交官也是普通女人
章启月生活俭朴,但她也像所有女人一样爱美。担任新闻发言人期间,出现在电视上的她先是一头长发,之后又换成了短发,她经常会征求周围朋友们的意见,看自己到底更适合哪个发型。每次换发型时,她都不去外面的美容美发厅,因为那里太贵了。她喜欢到外交部的理发室去做头发,觉得同样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由于身份特殊,章启月在电视上总是以端庄大方的职业女性形象出现,而在平时,她则按自己的喜好来打扮。出门时,她会化上淡妆,有时还会穿一件中式的大花棉袄,显得特别富有女性的温柔,也展示出了她的另一种美丽。
她经常会去菜市场买菜,与那些普通的家庭主妇一起,一样一样地细心挑选。此时,没有人能够认得出她,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双手拎着各种食品蔬菜的女性,竟然是位著名的外交官。
只要在北京,章启月就会下厨为家人做饭。到了周末,她更是要抽出多些时间,为家人做上一桌丰盛的菜肴。有时,她品尝到一种好吃的菜,就会认真琢磨,然后买来原料自己动手学着做。
每当吃着章启月新学会的菜,丈夫和儿子都会夸赞她的手艺。这时,她就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许多做母亲的都愿意到学校接送儿子,章启月也不例外。儿子长大一点后,章启月为他买了一辆自行车,让他自己骑着上下课。有一次,儿子的自行车丢了,章启月就亲自开车接送他。
当她在与其他家长一起等待儿子放学时,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普通的女人,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章启月很会经营自己的婚姻。每到周六周日早晨,她会和丈夫一起煮咖啡。然后,两个人一边喝咖啡,一边聊聊天,或者一起看看电视。有时,他们一人手里捧一本书读,虽然不说话,但却能感受到那种温馨的氛围。只要有时间,章启月就会和丈夫一起去游泳。看到他们那么恩爱,人们都非常羡慕。
章启月还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平时逛商场时,她经常会买可爱的小工艺品,然后把它们放到办公室里。这些小玩意给办公室里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每当看到它们,章启月就会觉得身心非常愉悦。
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中,章启月都是个很细心的人。家里的一切都被她料理得井井有条,丈夫和儿子需要什么都要问她。在办公室,她制作了个圆盘,上面分别写着“部外活动”、“部内活动”、“在四处”、“在二处”、“司会议室”、“理发室”、“即回”、“部内开会”等,以便人们了解她的去向,及时找到她。
今年2月下旬,章启月赴布鲁塞尔,出任中国驻比利时大使。她成为继傅莹(驻澳大利亚大使)、薛捍勤(驻荷兰大使兼常驻禁止化学武器组织代表)之后共和国历史上第三位女大使。
已经46岁的章启月事业有成,在我国外交史上留下了醒目的一笔,而她觉得自己做得最成功的,是扮演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她认为只有事业的女人并不是完美的女人。在远赴布鲁塞尔之后,我们相信,她一定会很快找到新的平衡点,让工作和生活继续同样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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