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的诗篇1
摘 要:《奥菲斯》(orpheus)由让・谷克多(Jean Cocteau,1889-1963)执导,他是法国先锋派最具影响力的导演,同时也是一位诗人、艺术家、小说家、画家和编剧。《奥菲斯》以瑰丽的色彩把观众带进一个迷幻的世界,流淌着兰波式的诗意,导演运用超现实的镜头语言重新演绎了一段西方古典神话的故事。主角诗人奥菲斯通过镜子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想象,充满了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该论文主要通过《奥菲斯》的主题表达和镜头语言,看兰波的诗歌《地狱一季》中,其超现实主义思想对影片的影响。
关键词:奥菲斯 谷克多 兰波 超现实主义
一、引言
超现实主义是让源于法国的艺术流派,崇尚无意识和潜意识的想法,认为梦幻是一种不受外界影响的绝对自我方式,反对理性主义,注重探究内心的想象世界,深刻影响了视觉影响艺术的发展,而兰波则被公认为超现实主义的鼻祖。让・尼古拉・阿蒂尔・兰波(Jean Nicolas Arthur Rimbaud,1854-1891)是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其作品《文字炼金术》(地狱一季)集中体现了兰波“通灵者”的属性,倡导“凭借幻觉,错觉写诗”。而在先锋实验电影《奥菲斯》中,镜子的象征作用,以诗人作为跨越世界隔阂的载体,梦幻而流动无意识的讲述方式,主题触及死亡、诗歌、自我认知、再生,都明显带有兰波的超现实主义色彩。那么兰波诗歌是如何超脱诗歌,对于电影影像的影响是如何表现的呢?
二、电影和诗歌两种艺术形式的表达关联
文学各个流派都是相互影响才得以发展,随着社会进步,产生了一些新的文学艺术派别,甚至艺术形式。意大利诗人和电影先驱者乔托・卡努杜认为,有六种艺术形式,分别是建筑、音乐、绘画、雕塑、诗和舞蹈,电影就是第七种艺术,它把所有这些艺术都加以综合,形成运动中的造型艺术。根据他的理论,电影融合了诗歌元素,在思想内容、表达方式上都有一定的关联性。谷克多作为先锋实验导演,本身也是一位诗人,而兰波诗歌中的象征主义思想影响深远,他把自己的人生价值观融入、贯穿到各个艺术形式方式中。从《奥菲斯》的表达方式和表达主题两方面,本文将分析超现实在电影中的体现。
(一)《奥菲斯》主题表达上的超现实
《奥菲斯》是根据希腊古典神话改编,奥菲斯主管音乐、戏剧和诗歌,他手持竖琴尽情歌唱,妻子被冥王抓走而不自知,后奥菲斯下到地狱救回妻子,但冥王要求在回程中不能回头,否则就要失去爱妻,然而奥菲斯不能抵挡诱惑最终回头,永失妻子。电影中奥菲斯成了巴黎著名的诗人,在咖啡馆遇到一位意外死亡的诗人,后来奥菲斯跟随美丽的公主(死神)到其住所,亲见死神带着复活的诗人穿越镜子。奥菲斯沉浸在死神公主给他传递的诗歌密码中,以至妻子已逝而不自知。奥菲斯到地狱救出妻子,却在地狱中与死神互倾爱意,回到人间因看见妻子面孔再次失去妻子,自己也在混乱中死去。死神因爱慕奥菲斯,愿替诗人祭祀赎罪,最终成全诗人与妻子。短短一个半小时的电影中,故事一波三折,想象瑰丽奇特,死亡、诗歌、自我认知这些主题究竟和兰波的超现实主义有什么关系呢?
1.死亡与重生
人死不能复生,没有上帝的怜悯和仁爱,地狱是邪恶而痛苦的,死神拿着大镰刀,戴着黑斗篷,散发阴森可怖气息,看不清面孔。这是逻辑理性的思考,然而超现实主义的魅力就在于打破理性的美学主义,将幻想一一写实。电影中的死神是一名唤作公主的美丽女人,她神秘、冷艳、决绝也温柔。在超现实主义者的眼里,我们不应该害怕死神,那么谷克多就让奥菲斯爱上死神。死神冷酷无情,那么谷克多就让她为爱牺牲。他这是一次绝妙的叛逆,十足的坏血统。
“我曾吞下一大口毒药。――这一招真应该受到三生祝福!”兰波说:“我已成为老处女,就因为缺乏热爱死亡的勇气。”①奥菲斯妻子的死亡源于死神对爱的嫉妒,而她的重生则因为奥菲斯的拯救,这是源于“理性的忠诚”,而奥菲斯的死亡因为死神的拯救而获得重生,他与死神的爱情则升华成了永恒。
2.爱情和理智
兰波在《闪亮》中说,“我们拿自己取乐,梦想着神奇的爱情和绝妙的宇宙”。奥菲斯非但没有忌惮邪恶的死神,反而迷恋上这位美丽的死神公主,在另一个世界与死神相恋,这是多么奇妙而大胆的幻想。而最后死神选择受罚,以成全奥菲斯和妻子,“天使的理性之歌从拯救的船上升起:这是神圣的爱情”。②奥菲斯与死神的爱恋因为死神的放弃而得到升华,而那“亲爱可怜的灵魂,我们不会丧失永恒”。
“在我看来,每个生命都存在其他的多重生命……在许多人面前,我用他们其他生命之一的某个瞬间和他们大声交谈,因此,我爱过一头猪”,③在兰波的“他者”世界,他认为每个人都是“其他人”,那么爱上一头猪或是一个死神也不足为奇了。
(二)《奥菲斯》的影像表达方式
1.剧本角色的设定
首先,在剧本角色的选择上,奥菲斯成了巴黎著名的诗人,在咖啡馆遇到一位意外死亡的诗人,后来奥菲斯跟随美丽的公主(死神)到其住所,亲见死神带着复活的诗人穿越镜子。谷克多认为,诗人即是通灵者,在《奥菲斯》中,穿梭在阴阳两个世界的主角奥菲斯便是一位著名诗人。兰波在致友人保罗・德惠尼和老师伊藏巴尔的书信中提到:“我要成为一个诗人,努力让自己成为通灵者。”“您根本不会理解,我无法对您解释明白。此时涉及如何打乱一切感觉意识,以达到不可知。这样的痛苦骇人听闻,但我必须做一个强者,必须是天生的使者,我认为我是诗人。”“诗人通过长期、广泛的、有意识的错轨,各种形式的情爱、痛苦和疯狂,使自己成为通灵者……他进入不可知的境界,这时,他在迷狂的状态下,失去对所见景象的理解力,真正有所见,真正所见的,真正看到他的幻想!”由此可见,谷克多显然受到了兰波关于“诗人是通灵者”的看法,真正可以走进自己的“幻想”世界,见到死神公主和地狱的就是诗人奥菲斯。
2.超现实的影响表现
死而复生的诗人、突然消失的妻子、荒凉飘荡的地狱、进入地狱的镜子……这些画面看似不可能存在,然而,正如兰波在《文字炼金术》中说的:“我发明了元音的颜色……我将凭借本能的节奏,发明一种足以贯通一切感受的诗歌文字……记录无可名状的事物,我确定缤纷的幻影。”④导演勾勒出这些魔幻的影像片段,描摹这些难以解释的现象,也许凭借的正是“本能的节奏”。
兰波关于“通过各个器官的错位所产生的错觉和幻觉来品味宇宙万物”⑤的看法,开启了后代超现实艺术的发展时代,尤其以视觉影像艺术发展最为瞩目。《奥菲斯》作为超现实主义魔幻题材的代表实验电影作品,不论是从故事内容的发展,还是从影像的表达,如同兰波的诗歌一样,迷幻而癫狂。可以预知,在以后的文学艺术发展中,诗歌仍然会是灵感的源泉,而兰波超现实主义的理论,也会带领更多的人“随心所欲地在灵与肉之中获得真理”。
注释
① 阿尔蒂尔・兰波.坏血统[A]//兰波作品全集[M].北京:作家
出版社,2012:180.
② 阿尔蒂尔・兰波.坏血统[A]//兰波作品全集[M].北京:作家
出版社,2012:179.
③ 阿尔蒂尔・兰波.文字炼金术[A]//兰波作品全集[M].北京:
作家出版社,2012:196.
④ 阿尔蒂尔・兰波.文字炼金术[A]//兰波作品全集[M].北京:
作家出版社,2012:189.
⑤ 梁海***.“通灵者”的宇宙意识――论兰波对沈宝基诗歌
创作的影响[J].求知,2012(2).
参考文献
[1] Arthur Rimbaud.Poésies,une saison en enfer,illuminations
[M].伽利马出版社,1984.
[2] 阿尔蒂尔・兰波.兰波作品全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3] 陈太胜.象征主义与中国现代诗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
版社,2005.
[4] 王友轩.沈宝基,中国的象征派实验诗人[J].中国现代文学
研究丛刊,1989(3).
[5] (法)让―吕克・斯坦梅斯.兰波传[M].袁俊生,译.上海:上海
人民出版社,2008.
兰波的诗篇2
1871年9月,巴黎年轻而有名的诗人保罗·魏尔伦,收到一封写有十八首奇特诗篇的信件,寄信人署名:兰波。他立即回信道:“我挚爱的伟大的灵魂,请速前来,我在祈祷。”
这是波兰导演安吉妮斯卡·霍兰镜头下的诗人畸恋:《全蚀狂爱》。
明亮而颓废的色调中,一段不伦之情由此拉开序幕。这一年,魏尔伦28岁,在法国小有名气。兰波,只有16岁,他在最美的时候走近魏尔伦,与之成为19世纪后期巴黎诗坛著名的同性情侣。
贫穷的乡下少年兰波,出生于法国北部的查维勒,一个贫瘠荒凉、了无生趣的小城。职业***人的父亲很早与母亲离异,母亲的专断、刻薄使得兰波厌恶家庭、厌恶规则,从小便向往远方。资料记载,桀骜不驯的兰波曾经三次离家出走。第一次,由于车费不足,他被警察当作流窜少年关入拘留所,幸得其师出保,才得以获释。第二次,由于没有钱买车票,他只好选择步行,未果。第三次,兰波以诗歌为鸿雁,结识魏尔伦,终于得以顺利出行。
尽管只有十八首诗歌的交往,魏尔伦却已为兰波信中所流露的出众才华所震撼,遂邀兰波至巴黎,携手共闯诗坛——这便是影片开始的那一幕——及至两人见面,魏尔伦不禁又为兰波惊人的美貌、率性的风格、狂放的气质所倾倒,毫不犹豫就爱上了他。
对于19世纪末期的法国诗坛来说,兰波实在来得太早,还没有人能够看懂他那夺人眼目的光芒,没有人能够理解他那近似癫狂的诗句。只有魏尔伦,以他超乎寻常的敏感的心,看到了兰波天赋的异禀,由此也让自己堕入深渊。魏尔伦发疯地爱着兰波——爱他卓尔不群的孤独灵魂,更爱他无与伦比的美丽躯体。
为了与兰波长相厮守,魏尔伦抛弃了殷实富足的家庭、年轻美貌的妻子,抛弃了受人尊重的社会地位,与兰波一起出走伦敦。最初的时光充满了快乐。在狂热的激情刺激下,魏尔伦写下他终生难忘的诗句,兰波也写出美轮美奂的篇章。然而,魏尔伦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性格,却注定与无赖狷狂、肆意妄为的兰波渐行渐远。在相互欣赏与倾情欢爱的水波之下,魏尔伦和兰波之间的裂痕却越来越大,他们之间的分歧如暗流涌动。在物质的贫瘠之中,在精神的放逐之中,在贫困潦倒的流浪时日,他们互相依赖,同时也互相伤害,时时彼此亮出血淋淋的伤口,互相舔舐,互相撕咬。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场景——兰波满脸厌恶地看着自欺欺人的落魄诗人,魏尔伦肮脏、丑陋、秃顶、猥琐,对他为了金钱而离不开富裕的妻子充满鄙夷。而魏尔伦却蹭到他的耳边,对着他暧昧地低喃:“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那就是我从未像爱你这般爱过人,我会永远爱你的。”兰波看着他,连不屑的话都不屑于说出:“你说你爱我?那么把手放到桌子上,手心向上。”魏尔伦将手放在桌上,兰波用小刀轻轻划过他的手掌,突然,狠狠地刺了下去。
在两个人的纠缠中,兰波永远是主导者。他对着魏尔伦的一个轻轻微笑,就像苦艾酒融化冰河一样,融化了魏尔伦那“生锈的灵魂”;魏尔伦试***回到妻子身边时,在旅馆、在火车站,兰波一个飘逸的身影、一个清纯的眼波,就勾走了魏尔伦的魂魄;兰波随随便便一句绝情的话,就能让魏尔伦痛不欲生。
兰波短暂的光辉中,不惮以最邪恶、最无耻的姿态出现,激怒公众,激怒爱他的人。天才以耀眼的光芒划过天空,他倚靠的是——超越年龄的才华、性别不明带来的奇异感、残忍与魅力的混合,以及,随时准备摆脱自己的决绝。兰波不愿再过这种在一望无际的苦海之中跋涉的生活,决计与魏尔伦分道扬镳。然而,魏尔伦对兰波怀有的钟情与依恋,则让他对兰波的背叛极度地愤慨。1873年7月,魏尔伦把兰波骗到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兰波并未有所动摇,魏尔伦绝望中用手***威胁,不小心走火打伤兰波,警察局在调查中发现他与兰波这种暧昧的关系,他因此被比利时当局判处两年徒刑。
很多时候我都在思考,以女人的视角,女导演安吉妮斯卡·霍兰处理魏尔伦和兰波的同性不伦之恋,究竟有着怎样的尴尬?影片中,兰波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出演,大卫·休斯饰演魏尔伦,为了更接近魏尔伦,他特意剃掉了头顶的头发,以秃顶的面目出现,以便看起来更接近真实的落魄诗人。
影片中有大量的裸露镜头和***场景:魏尔伦和妻子之间,魏尔伦和兰波之间,兰波和其他的女人之间。莱昂纳多饰演的兰波实在太美了,他那纳科西斯般的美,令人感伤而感动,他出演兰波的这一年,刚刚20出头,却将16岁的兰波的风华绝代,完美地诠释在银幕上。莱昂纳多纯净而不羁的美,使得这些裸体和***,不再有一点点不洁之感,龌龊与卑琐让位于情感的缠绵与背弃、让位于不被世人理解的爱的茁壮与哀伤。
魏尔伦被囚禁后,兰波孤身返乡,写下了他最著名的作品《地狱一季》。在乡下,他与诗歌诀别,从此不再写作。
不能不说,兰波是一个罕见的天才,他的诗打破了旧式诗的体制,永远地改变了现代诗歌的格局。他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他创造了未来,他开创了一个时代,虽然他未及看到这场伟大的变革。兰波创作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年——从与魏尔伦相遇,到私奔,再到分手,这段时期,兰波的诗歌创作达到了顶峰,诗的格调由一般的灵感印象式的天才抒发,开始走向人生哲理更深刻的思考,甚至近于疯癫的呓语,对于梦想与现实、瞬间与永恒、有形与无形之类的思辨问题也渐渐达到玄思的高度。
“从骨子眼里看,我是畜生”!这是《地狱一季》中的一句诗,道出了他内心的苦闷与挣扎。这是他对自己这段堕落时光最有力最疯狂的清醒认识。
“强烈的表现欲”——兰波的传记作家格雷海姆·罗伯用这样的字眼评价诗人传奇的一生。
“我唯一不可忍耐之事,就是事事皆可忍耐。”这是兰波的誓言,恰如影片的名字——Total Eclipse——寓意着兰波一生的不懈追求与自我放逐。在梦中,他总是喃喃呓语着:“On,On,On……”他的一生,永远都在往前走,要么就彻底燃烧,要么就彻底毁灭。当他爱的时候,目光如炬,融化一切;他不爱了,双眸如冰,决不回头。19岁之后,他离开了欧洲,游历天下,在非洲经商,直到疾病把他击垮。
我喜欢他们即将分手的那个桥段。风掠过树梢,兰波黯然神伤,他低声吟诵:“巴达维亚,你听见风拂过树叶之声。”之后,他向魏尔伦突然发问:“你最怕什么?”魏尔伦毫不犹豫地说:“我最怕被阉掉。”魏尔伦又问兰波:“你最怕什么?”兰波说:“我最怕我变成我眼中的别人。”
不能不提影片中大量出现的苦艾酒。18世纪后期,苦艾酒兴起于瑞士纳沙泰尔州。19世纪末,它成为法国大受欢迎的酒精饮料,尤其是在巴黎的艺术家和作家之间。欧内斯特·海明威、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保罗·魏尔伦等都是苦艾酒的著名拥趸。
苦艾酒的酒精浓度几乎高达百分之七十,它的味道很苦,很涩,有非常强烈的刺激性,有致幻作用,容易让人上瘾,十分危险,曾一度被列入违禁品,过度饮用会导致失明、癫痫和精神错乱。据说,凡·高就是因为喝了这种酒,割掉了自己的一只耳朵,魏尔伦也是因为喝了这种酒,开***射伤了兰波。在医学界,还有一种特殊的疾病以这种酒命名,即“苦艾素中毒”,中毒或者上瘾的人往往很快不治而死。
让人落泪的场景都与苦艾酒有关。影片的最后,魏尔伦撕掉了兰波妹妹的名帖,决心誓死保存兰波早期渎神的诗作。他叫了两杯苦艾酒,幻觉中,兰波坐在对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问:“告诉我,你爱我吗?”
兰波回答:“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他反问:“你爱我吗?”
魏尔伦毫不犹疑地回答:“是的。”
“那么你把手放在桌子上,手心向上。”兰波说,用小刀轻轻划过魏伦手上的皮肤。这一次,他深深地吻下去。
老年的魏尔伦沉迷于苦艾酒的幻象和对兰波的无限思念之中:“他死后,我夜夜见到他,我巨大而光耀的罪。我们一直很快乐,我都记得。”在酒后熏然的醉意中,魏尔伦似乎听见兰波狂喜的声音:“我找到了!”
“什么?”魏尔伦问。
“永恒。”兰波说:“永恒,就是天与海交相辉映。”
兰波的诗篇3
“与你的麻木相比,我的虚无又算怎么”,垮掉派和朋克们听了兴奋的点头:就他了。
人们总喜欢说,兰波一出生就十分兰波了。1854年10月20日,他出生了,在法国东北部的夏尔维勒,父亲服役于***旅,母亲是一名老实的农家女。助产护士端了水来要给这个新生儿洗澡,回来时却见这孩子已经从床上爬下来,爬到房门口,瞪圆了双眼,十足的不安分,十足的兰波范儿。
这样的孩子注定难与世界和平相处,世界板着脸从不退步与谦让,兰波也倔强,不知道谦让二字如何下笔。
1870年,兰波还是一个读中学的孩子(他一生都是孩子),修辞学教师乔治·伊森巴尔发现了他的诗才,做了他文学之路的点灯者,阅读并指点了这位法国超现实主义诗歌鼻祖的最初诗稿。兰波在这期间屡次离家出走,甚至参加了1871年的巴黎公社组织,之后开始酗酒、蓄长发,衣衫褴褛,有人断言他遭遇过醉酒的巴黎公社士兵的性侵害,诗歌《受刑的心》可寻蛛丝马迹。
此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象征主义诗人魏尔伦读到了兰波的诗稿,惊愕于他的才华,见了面,更惊愕于他还是个孩子。但27岁的他还是爱上了17岁的他,此后的聚散,引得众人揣测很多年。
魏尔伦抛弃了妻子和襁褓中的孩子,和兰波双双出入于法国的诗歌沙龙、咖啡馆,这对儿波西米亚情侣生活挥霍而放任,吸食大麻和酗酒成了家常便饭。他们一起旅行,去伦敦,去布鲁塞尔,完全享受流浪者的生活。兰波后来的岁月也是流浪着过的,但享受还是忍受终究难说。
1873年7月10日,魏尔伦开***了,且不止一***,存心致兰波于死地。有多大的仇呢?只是情人间的争吵!诗人的爱太极端,太强烈,翻掌便成恨。兰波却只伤了一只手腕,奄奄一息的爱念驱使他撤回起诉,法官是不爱魏尔伦的,判其入狱两年。
兰波离开魏尔伦,回到母亲的农庄,用未被打伤的那只手写下了《地狱一季》,追忆和魏尔伦在一起的地狱岁月,从此封笔,永别诗坛。攥着太多的爱与恨,这样的诗集智慧不起来,如木心所言,缪斯女神是从来不兼任复仇女神的,艺术是不受理太私的私事的。兰波自掏腰包印了五百册,拿走其中的六册赠与亲朋,剩下的不管了也不在乎了,去伦敦继续潇洒继续流浪。
只是这样的流浪,再没有诗歌陪伴。他惶惶不安于任何地方任何现状,从伦敦到斯***加特到米兰,从斯德哥尔摩到丹麦到罗马,他做过工地领班,当过水手,倒卖过咖啡、皮货和武器……他不允许自己属于一个家庭、一个国家,他甚至不屑属于世界。这都不悲哀,这都算潇洒,只是,他不属于他自己。迷失,是不是一种悲哀?
兰波生命的最后十年是在非洲哈拉尔度过的,遥远的巴黎,他的诗歌声誉已如日中天。他听不见,即便听见,也会取概不在怀的姿态。1886年,魏尔伦编纂出版了他的《灵光录》,但此时的兰波早已视魏尔伦为遥远世界的人。“我将远去,到很远的地方,就像波西米亚人。”他离开魏尔伦,离开诗歌,离开自己,已经很多年。兰波把离开的姿态一直持续到生命的终点,他没能再回到自己,没能再捡起写诗的笔。为流浪而流浪终究还是浪子,你可以说他潇洒,但也许只是因为没有能力祛除心里的滞碍和淤塞。
兰波的死也很兰波。没钱雇车与搭船,他就一步一步自己走。1891年2月,他的右膝开始肿痛,4月被抬回亚丁,5月进入马赛医院截肢,还是没能阻止肿瘤的扩散,11月离世。际遇总难测,但逢凶不能化吉的还是他刚愎的心。他说诗人通灵,却早早抛弃了启人悟思以成欢喜的岁月;他说精神上的搏斗和人间的搏斗一样剧烈——致死都没能与世界和解的可怜的不要人可怜的孩子!
短短三十七个有生之年,一半儿被他用于挥霍和浪费。“与你的麻木相比,我的虚无又算怎么”,兰波说。垮掉派和朋克们听了兴奋的点头:就他了,当我们的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