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宝》一书塑造的『周扒皮形象人人皆知,但其原型却有着鲜为人知的一面。
《高玉宝》中的“周扒皮”是周春富的化身,系东北复县人,周春富的先祖就是“闯关东”时在这里定居的,按83岁的同村农民阎振明的说法:“周春富继承了一些土地,但不多。”但在周春富看来,那些浮财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土地才是结结实实的保障。地里出一家人的吃喝,子孙也能受益。于是,这个勤俭、精明的农家子弟,开始一点点地攒钱、置地。
在重新划分阶级,彻底平分土地的大风潮下,不仅仅是地主,就连一些中农也未能幸免,在山东黄县,“同一时间封了全县各村地主、富农和部分中农的门,将其全家扫地出门,没收全部财产,实行武装管制,并责令一切富裕些的农民献房、献地、献东西”。
几乎是刚刚开始不久,周春富就被“镇压”了,他具体是怎样死的,由于没有正常的法律审判程序,已经找不到档案记载。村里的一些老人们说,周春富就是开批斗会时,被活活打死的。
而那个给高家放过猪的那个小孩,多年后回忆,“周春福(富)让人民***府召开公审大会给***毙了!那天我们家乡人山人海地去看,尤其是老人们都非常高兴。”
周春富的遭遇,只是1947年“平分土地”运动中地主命运的一个缩影而已。包括《中国的》在内的不少史志都记载,一些地区在1947年冬至1948年春,“挖财宝”运动成为风潮,不仅仅如此,还发展成了“扫堂子”运动。开始还以村为单位,即让地主、富农净身出户,把他们的财物都拿来分掉。后来觉得本村的是熟人或亲属,不好下手,便发展成为以区、甚至以县为单位的“联合扫荡”,在村与村、区与区之间互相“扫堂子”。
在周家做过多年长工的王义帧回忆说:“周春富‘从不闲着’,和长工一样干活,一大早就赶马车出去,回来胡子都挂霜了。他家人养成了习惯,冬天天没亮就点了火油灯,家里人做饭的做饭,喂牲口的喂牲口。大家都起来了,我还能赖在被窝里吗?”
老周家5个儿子也让人羡慕,“家里人手多,大儿子干农活,二儿子管家,三儿子赶车,几个儿子都有分工,个个勤快 ,脑子也灵,都能挣钱。”王义帧说。
周家挣钱了就买地,地多了就雇长工,从三五个到七八个的时候都有。长工王义帧对周春富买地的嗜好印象深刻:“老头把家,就愿意买地。和人家在地头说话,末了就问你卖不卖地。”周春富凭借自己多年的努力,为周家积攒了一大份家业。
1947年,也就是队进村的那一年,周家的这份家业包括240亩土地,还有“四大坊”:油坊、磨坊、染坊、粉坊,以及一个杂货铺。1947年10月,中共中央召开全国工作会议,了《中国土地法大纲》,辽宁各地******领导决定彻底解决平分土地问题。
在周春富所在的黄店屯,拥有200亩土地的他最终被划成了地主。1947年的一天,黄店屯的男女老少都被通知去村小学,“周春富被拎过来,贫下中农代表们开始控诉他……”阎振明至今还记得当年的场景。
这样的氛围中,周春富的一些问题逐渐被“挖掘”出来。一个当年在周家放过猪的小孩若干年后回忆说:“不光长工,周家的四个儿媳妇也都被逼着干活。一个月的头十天,大儿媳妇做饭,二儿媳妇做菜,三儿媳妇当‘后勤部长’,推碾子拉磨什么都干。这十天四儿媳妇可以‘休息’,给孩子缝缝补补做衣服。下一个十天,就按顺序‘轮岗’。对家人都这么抠,对我们扛大活的长工,你想想得狠到什么地步!”
60年过后,当“阶级斗争”不再流行,周春富为人厚道的一面也慢慢被追忆起来,曾在周家打过工的孔宪德说:“农忙的时候,我就去帮忙,好吃好喝不说,还给我工钱,一天的工钱能买十斤米呢。”而孔宪德的哥哥孔宪承在周家做过多年长工,一年挣8石粮食,养活全家。老长工王义帧说,老头对伙计还行,没说过他什么,他虽长得单薄,但会干,老头说,会使锄、能扛粮就行。
周春富的死,在这样的大风潮下,并算不得什么特别突出的事件。但让周春富“扬名”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周春富死后两年,那个曾在周家放过猪的小孩,参加了,在行***打仗的途中,开始动笔根据自己的经历撰写长篇小说。
后来,“在总***文化部首长和文艺社领导、编辑的关怀、帮助下,在老作家荒草同志的具体指导下,我每天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反复修改书稿。《文艺》把我改出的书稿全部连载了。”
这个小孩,就是著名的“文盲作家”“战士作家”高玉宝。1955年4月20日,中国青年出版社首次出版了单行本的自传体小说《高玉宝》。高玉宝讲述了一个小孩子在一家周姓地主家备受剥削,最后走上***道路的故事。
小说的第九章,叫作《半夜鸡叫》。在这个故事里,绰号“周扒皮”的地主,为了让长工早起干活,半夜钻进鸡笼学鸡叫,最后反被长工们戏弄。《高玉宝》在国内外有二十几种版本,仅汉文版印数就高达450多万册,并被改编为24种连环画和12种文艺演唱形式及戏曲书籍,其中尤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1964年拍摄的同名木偶片影响深远。
黄店屯村的孔庆祥回忆,“有一年我在到黑龙江的火车上,正好遇见高玉宝,我问,大舅,有半夜鸡叫这回事吗?他没吭声,说是这是文学创作的艺术性问题。然后又说,咱们这儿没有,不代表全国其他地方就没有。”
但真实与否已不重要,这个“周扒皮”的绰号,以及“半夜鸡叫”的荒唐举动,最终成为了中国千千万万地主的代名词。
黄店屯93岁的老人高殿荣,至今还住在时分给她的周家三间老屋里,她回忆起周春富时,只说了一句:“不是恶人,不霸道。”在传统的乡村道德语境内,“好”和“恶”是最基本的两个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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