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拉格到巴黎,对于如今已经加入了欧盟的东欧人来说,是新世纪一条“希望之路”。他们抱着一技之长,来到西方寻找机会和未来。100年来,这条路上不乏成功者,可大部分移民都默默无闻,悄然融入春都那繁华的幻想之中。可正是由于那些成功者,为后来人树立了一个标杆。
如今再沿着他们的道路重回东方,我却希望不仅看到成功者的风光,更试着揣摩他们的心迹演变。一个世纪前,年轻的捷克人为何要离开祖国;几十年后,年过花甲的他们又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荣归故里。说起捷克最伟大的文学家,很多人自然联想到了卡夫卡和昆德拉;但要说起最伟大的艺术家,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阿方斯・幕卡,这个名字似曾耳熟,布拉格旅游局的导游小姐骄傲地向游客推荐这个名字,热情地指引他的画廊专卖店和个人博物馆。法国人和英国人都这样叫他――幕夏。
这才想起,曾在巴黎引领风潮的幕夏,并不是法国人,他原来也是来自于捷克的“留学生”。游客如我,今天从巴黎一路穿越西欧各国,来到布拉格,正与昨日的他行程相反。作为法国20世纪初“新艺术运动”的代表人物,阿方斯・幕夏常被人误解为法国画家,就连我刚来巴黎时,也常在巴黎的街头,留恋于这100年前的妖娆曲线,仿佛这些造型就是巴黎的代名词。比起巴黎、伦敦来,波西米亚的城市当然不算大,更算不上是博物馆云集的地方,慕夏博物馆突然就成了我了解这里的一个窗口,因为他与巴黎的渊源,让我看到了一条文化与艺术的纽带。
在并不感性的艺术年代里,幕夏创造的那些介于纯艺术和实用艺术之间的个人作品,是战前和战后的一个风格分界点。19世纪末到一战结束后的10年,他的新艺术是最鼎盛的潮流,伴随着工业***的黄金时代,迅速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连同雍容的巴黎美妇,琳琅满目的世博会,高耸入云的埃菲尔铁塔,一同成为了那个年代的永恒标记。幕夏和他的追随者们,把早期的洛可可风格引入到新生的装饰主义中,广泛应用于建筑内饰、绘画、商品展示、家具设计上,一度成为主宰文明社会,时尚生活的不二主流。幕夏的名字,和万国之城,艺术之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可谁还记得,这个传奇的艺术家,竟然还保留着自己“留学生”般的过客心态,多少年后,功成名就的他还是要回到东方。
捷克才是他的家乡,波西米亚才是他魂牵梦绕的故土。当我走进布拉格的幕夏博物馆,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位流芳在外的东欧艺术家,于祖国是如此的无法割舍。这个本打算做一位普普通通的宗教画匠的年轻人,抓住了一个前往慕尼黑深造的机会,从此离开相对落后的东欧小国,一路赶往世界文化艺术的中心。20世纪初,一个各种思潮和风格爆发的年代,给予幕夏大展身手的舞台。他从画插***,月历牌,成功转型为戏剧、海报、珠宝设计师,用独具个人趣味的风格,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奢华取向,成为了20世纪西方实用艺术的设计典范。如今,在老电影、旧海报、古董家具和一些保存完好的旧建筑内饰上,尚能捕捉到一个世纪前的幕夏风潮了。在这个“深藏闺中外不知”的博物馆里,我也是第一次详细接触幕夏的生平:原来,创造出笔下如此婀娜雍容的幕夏,是位白胡子老人,那些优美婉转的曲线,与他本人的形象格格不入。巴黎的潇洒、纽约的从容,不过是幕夏传奇人生中的一部分,最终,他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故乡,为自己的人民创作。
幕夏是幸运的,他在盛年已名满天下,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作为一个捷克人,他又是不幸的,祖国和同胞遭受着磨难,深深眷顾着故乡的他,从未忘记过用自己的画笔为国分忧。来到布拉格,崇拜者才会得知,原来幕夏并不仅仅绘制《四季》这样浮华的商业海报,同样也创作《波西米亚之歌》这类现实主义作品。他的笔下,也不仅仅拥有富贵华丽的美女,更有虔诚的圣徒和苦难的人民。为了新生的捷克共和国,他设计出了第一套邮票和纸币;也为了被德国人再度侵略的捷克共和国,他被***残忍地***杀。
离开慕夏的博物馆,我带走了一套绘有他作品的扑克,留作纪念,从A到K,都是他笔下那些丰饶的美人***。在世人眼里,那是在巴黎备受推崇的慕夏,可只有捷克的同胞们,才知道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他。
他回来了,终究是捷克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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