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喜:“全国最小开发商”的迷茫

2009年,武汉市黄陂区蔡店乡农民李家喜以39万元拍下了2.85亩地盖楼买房之后,引起了全国各地媒体的广泛关注。

一时间,李家喜就被贴上了诸如“中国最小房地产开发商”、“中国首位农民开发商”之类的标签。在当年9月央视财经频道推出的5个“一周人物”,包括“听课者”总、“悔过者”孙伟铭、“康复者”乔布斯、“领***者”柳传志,以及“买地者”李家喜。

时隔四年,对于媒体采访,李家喜依然驾轻就熟,在电话中,他甚至很专业的和记者说:“我现在已经没噱头,也没有什么新闻价值了。”

让李家喜讳莫如深的是,他曾经“备受关注的事业”却落得黯然收场。如今,他开发的22套房子业已售罄,整个项目基本告一段落,但对于是否要重新拿地做新项目,他犹豫已久,自称还需要观望。

踽踽独行

用周遭朋友的话说,李家喜是一个会“折腾”的人。1991年从部队转业后,他先后开过化妆品店、打字复印店,开过开摩的、办过养殖场等。在这些完全不搭界的事业中转换,李家喜走出了一条乡村财富路。

2006年,房地产火爆的时候,武汉的房价一天一个变化。让不少人心动不已,李家喜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在他的家乡蔡店乡,已经出现了小产权房。但李家喜并未跟风,而是觉得时机未到,“那时的房子比较便宜,人们的购买力和承受力也仅限此。”

一年后,当蔡店乡很多有条件的人都跑到黄陂买房子时,李家喜觉察到有房屋产权意识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他认为“时机成熟了”。而他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想盖有两证的房子卖给那些知识水平、法律意识、经济实力普遍较高的乡民”。

办养殖场时,李家喜曾购买过一块50年使用权的商住用地,后来养殖场关闭后,土地也闲置,李家喜就想利用这块地建商品房。

此时的李家喜,还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对如果房地产行业一窍不通。在咨询了朋友后才知道,要想获得商品房开发资质,首先得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然后变更土地的性质,将商住用地改为住宅用地。成立公司容易,但是变更土地性质要走的程序就很复杂。

2008年6月,李家喜以28.5万元的价格把地卖给了黄陂区土地中心,2009年9月他又以39万元通过拍卖的方式买了回来。走完招拍挂流程,李家喜才完成了土地变更程序。

成功拿地后,李家喜请设计院做了规划,绿化不低于30%,拥有8个停车位。而当时在黄陂除横店、武湖和盘龙城开发区等几个南部发达地区外,其它乡镇都还没有盖商品房的先例。虽然还没有卖正规商品房的经验,但李家喜还是很有信心。

和所有正规开发商一样,在一期工程土建完工后,他也做了一间样板间。当时参与报道的媒体对此还有详细描述。

“房间挑高,地板墙面壁纸加上灯光设计,显得房间‘油光水滑’,从客厅到餐厅做了4层阶梯和扶栏,过渡漂亮实用。墙面上挖出摆放艺术品的阁子。卧室全部朝南,宽阔的大阳台连成一片”。

样板间的出现在蔡店乡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这样的样板间,李家喜不用做任何广告,“我只要告诉每个我碰到的人,我不仅盖得漂亮,还是有70年产权证的房子,这在蔡店就是最大的新闻”。

不负众望,2009年李家喜的房子在蔡店乡卖出了900元/平方米的最高价,而且销售火爆。在当时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自信满满的说:“我这3年都不担心,在建的石武铁路拆迁量很大。一些条件好的农户,会考虑搬到集镇来住。我只有22套房子,不愁卖。”

三年后,和预期的一样,房子业已全部售完。当初承诺的房产证,已有一半的也业主拿到了手,剩下一半,因为部分业主不愿意缴纳税金和房屋维修基金,以致房产证的办理“搁浅”至今。

“作为开发商我问心无愧。”李家喜说。“在房子验收的时候,我们按照标准已经缴纳了每平方米20元的维修基金,这是我们该出的,但剩下一部分归业主们自己交,但是怎么解释他们都不肯交,不交就办不了证,这就都不再是我的责任了。”

祸起“黑房”

业主们之所以不肯缴纳税费和维修基金,与最近几年蔡店乡,“黑房”(小产权房)盛行有关。“他们买了‘黑房’后,除了房款,其他的什么费用都不用交。”

尽管蔡店乡距离黄陂城区有50多公里,但这并不影响小产权房的火爆,据李家喜统计,仅2012年一年时间,蔡店乡就新增150多套“黑房”。以蔡店乡现有的小产权放存量来看,“如果要卖完起码得5年,市场基本饱和,和黑房竞争争不赢。”

“2009年,我们镇上新盖了20套小产权房,卖每平方米800元。我2009年盖的房子均价800―1000元,小产权房的冲击太大了。”李家喜说:“正规商品房的开发成本要比‘黑房’高得多,但是价格卖不起来”。

李家喜给记者算了―笔账:除开建设成本和楼面地价170元,因开发正规商品房交纳的杂费和“门槛”费用约510元,总成本1080元。“光施工阶段就要交纳11种费:质检、安全、墙改、散装水泥、装饰装修、档案保存、施工招标、监理、建材质量检测、建管、绿化队”。李家喜补充道。

除此之外,作为一个“业内新人”,还有一些费用也是李家喜没有预计到的,比如垃圾清理费、防雷费等。

“收建筑垃圾清运费的部门连我的工地在哪都不知道,显然没有清运过,费用却照收无误。对方理直气壮‘我们照文件来’。防雷费交给区气象局防雷中心还不行,建设部门还要检测―遍,白白多交―道钱。”

而盖小产权房无需交任何费用,“土地不要钱,不用缴纳各种税费,也没有部门去监管,建设成本非常低。”李家喜说。相比之下,商品房建设成本高,因此价格也高,目前在远郊区根本斗不过小产权房。

然而,几年过去了,除了当初竞拍的地块外,李家喜再也没有成功拿到地块。尽管如今在蔡店乡小产权房火爆,但正规的商品房很难生存。因而李家喜也在犹豫,“我的公司还有没有必要存在下去。”

不过,直到现在,李家喜依然认为当初做商品房而不做“黑房”的路是正确的。在他看来,小产权房不像商品房,小产权房无论是在建设人员水平、材料质地,还是***府监管方面都是空白的,因此其质量难以保证。更重要的是,正规房产证、土地证拿不到,就会存在产权纠纷,势必影响未来一轮的拆迁补偿,更别谈房子维修、物业管理等问题。

“只要经济条件允许,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购买商品房的。”在心里,李家喜仍然坚持这一点。但是对于接下怎么办,李家喜心里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今后***策明朗的话,我还是会做的。现在国家在搞新农村建设,农村集镇化,还是存在很多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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