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大风,下暴雨,这就不是茶境。眼下我的窗外风狂雨重,花草不得不潦草,心绪不由不纷乱,喝什么乌茶,只好听音乐罢了。
可以打乱风雨的音乐,TEA FOR TWO (《鸳鸯茶》)就十分适合。轻轻松松的前奏一响起,便令人身摇脚晃,有一路跳舞到厨房找东西吃的冲动。“鸳鸯茶,鸳鸯茶,你爱我,我爱你,咱俩单独在一起。无人近前扰视听,不请朋友,不邀亲威,空闲周末好宁静。莫让人知道,咱家装了电话机。天将晓,我将醒,开始烘甜饼,让你带给大家伙儿瞧瞧。咱俩将要成个家,你一儿,我一女,幸福生活乐无比。”
这首曲子在20世纪流行音乐史上脍炙人口,而它在中国出名是因为上世纪80年代在国内热映的法国喜剧片《虎口脱险》――片中的秃头光着上身在土耳其浴室里走来走去.吹这个曲调作接头暗号,把大家伙儿乐得半死。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歌其实是1925年美国音乐人Vincent Youmans为百老汇音乐剧No No Nanette作的插曲。剧中一个穷小子向他的心上人Naette求婚时唱绘:即便住茅屋,吃粗茶淡饭,有爱支撑的两人一起生儿育女,就是美丽人生。在剧里,鸳鸯茶喻指了清简动人的爱情。1950年,改编自音乐剧的同名电影《鸳鸯茶》由多丽丝黛主演,得了金球奖,Tea For Two这首曲子,亦由多丽丝黛唱红。邻家女孩型的多丽丝黛,有一把温暖醇厚的嗓音,将一首《鸳鸯茶》演绎得醉人心扉、丝滑香柔。
Tea For Two,望文生义地理解,是两人份的茶。但有人查到18世纪时,“Tea for two”是英国街头卖茶小贩的吆喝――为了竞争,原本要卖三便士一壶的茶,特价售两便士,于是喊卖“两便士一壶茶”――此处的Two,不指人,指的是钱。我会更愿意接受“鸳鸯茶”后来变生出来的意义――那层你侬我侬的亲密与排他;那种相濡以沫的暗示与想象。不妨让这意思的容量再大些,两个人的茶,喝者未必是情人,可以是知己好友,对坐叹茶,体会壶中默然的同云、消长的岁月。
20世纪西方茶具在设计上也充分体现了对“鸳鸯茶”的认可,两人组茶具(一壶二杯)开始自成一类,亦名之为“鸳鸯茶”。我印象里几乎没有看到过中国传统茶具设计中有专门的两人组茶具。电视演民国事迹,如果是两人喝茶,大概通常用了盖杯。那一刮沫、一低头、一抿茶的动作配合长衫马褂是行云流水十分好看,却摆明着楚河汉界、各怀心事。旧小说里写才子名士上青楼喝花茶,不讲喝鸳鸯茶,似乎嫌鸳鸯意思过于直露――容易想到男女之事上头。然而我们中国却真有将鸳鸯茶喝出境界的名家――李易安一一其与赵明诚“赌书消得泼茶香”,情境是Tea for two无疑,但不知他们当时用的是什么茶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