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里海盗的猖狂活动,使许多国家开始要求联合打击这些海面上的匪帮。其实,对海盗的打击围剿从来就没有停止。
袭击发生在拂晓时分。2006年1月,“三角洲漫游者”号,一艘运载铝土的货船,正行驶在墨蓝色的印度洋海面上。这里距离索马里沿岸大约200海里。一名船员发现两艘快艇正在接近货轮。片刻之后,子弹飞向了船体,火箭弹随后而至。海盗来了!
子弹不断打中货轮,发出“砰砰”的响声。船员立即拉响了警报,尝试驶离此地。船长用无线电与遥远的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取得联系,在那里,国际海事局运行着世界上唯一的海盗报告及救援中心。为了准确描述这次袭击,船长强调,这批海盗好像在用一条抢劫来的印度独桅渔船作为母船。救援中心官员立即用无线电联系了“三角洲”号附近的船只,并发出警告。他们发现,近来有其他两艘货船也遭遇过类似袭击,最终成功脱险。救援中心的下一条信息发往“温斯顿7S7丘吉尔”号,一艘正在巡逻中的海***导弹驱逐舰。“丘吉尔号”距离最后报告的海盗位置约100海里。收到信息后,“丘吉尔号”直奔海盗船。
现代海盗更加猖狂
从人类第一次乘船入海开始,海盗的活动就从未停止。其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4世纪,埃及人在文献记录中写到,海盗突袭了塞浦路斯。一千年之后,亚历山大大帝试***扫清地中海海域的劫匪,最终无果而终。公元前75年,海盗把尤利乌斯・凯撒(Julius Caesar)作为人质索要50塔兰特作为赎金。历史学家普鲁塔克写道;随后,凯撒随几艘船只返回,俘虏了海盗,并把他们中的许多人钉死在十字架上。这并不意味着海盗活动的终结。公元13世纪初,一个叫做尤斯塔斯的僧侣让英吉利海峡成为恐怖之地。随着欧洲殖民美洲,海上运输促成了所谓海盗“黄金时代”的到来。1660至1730年,出现了诸多大名鼎鼎的加勒比海盗:黑胡子、黑巴特和基德船长。与航海密切相关的国家通过扩充海***加大了打击力度,才遏制住猖狂的海盗活动。
如今,这种中世纪盛行的令人唾弃的活动又出现了新的情况:冷战后,各国***府削减海***;海盗们掌握了更强大的武器;越来越多的货物通过海上运输。由此,海盗再次成为利润丰厚的“职业”。20世纪中叶,海上抢劫一度很少发生,但在70年代死灰复燃。到了90年代,海上袭击事件急剧上升。为应对这种变化,国际海事局于1992年成立了海盗报告中心。但海上袭击事件仍持续不断,高峰期达到2000年记录在案的469起。
此后,随着遇险报告和轮船跟踪技术的提高,以及***府的强硬反应,海面变得相对平静――2004年海上袭击事件为329起,2005年减少到276起,2006年239起。但海盗活动仍然猖獗,使得印度尼西亚、孟加拉国、尼日利亚和索马里海域尤其危险。吉隆坡海盗报告中心主任诺尔・钟(Noel Choong)说:“我们每年报告数百起海盗袭击事件,但是还有更多的海上抢劫没有被发现。每年都有一些船只和船员在公海和沿海水域失踪,再也没有被找到。”即使是固定目标,如石油钻井平台,也处在危险之中。
如果没有远洋轮船转运燃料、矿产、大宗商品以及大量的药品和食品,全球贸易将陷于瘫痪。据美国海事管理局统计,约95%的世界贸易通过海上运输。总部位于波士顿的一家预测公司“全球洞察”估计,2007年海上贸易总额至少有6万亿美元,而每年全球范围内海盗抢劫价值数十亿美元。
与古老低矮、易于攀爬的西班牙式大帆船不同,现代的超级油轮和大型货船高达几层,但这并不能给窃贼构成很大障碍。子弹和火箭弹迫使许多船长停止海上航行。通过用钩锚钩住围栏,几乎任何海盗都能爬上甲板。
今天的海盗既有凶恶的海边村民,也有国际犯罪集团成员。他们的掠夺遍布全球各地,从伊拉克到索马里、尼日利亚,从马六甲海峡到南美领海。无论是超级油轮还是私人游艇,似乎没有船只是安全的。
2005年11月,两艘海盗的快艇在索马里近海试***攻击游轮“海洋精灵”。船长斯文・埃里克・彼得森通过一种远程声学装置赶走了袭击者――这是一种声波武器,是美国***方的科尔号2000年在也门遭到袭击后研制出来的。
海盗?线人?无间道
走进一幢位于吉隆坡热带街道上的35层无名写字楼,通过一道安全门,就来到了一问墙壁上贴满地***的小房子。这里是全天候运行的国际海事局的海盗报告中心。世界任何地方发生海盗袭击时,这里总是第一个收到报告,并用无线电第一个发出警报。数以万计的船只接收海事局发出的信息。
红色的大头针标记着最近发生的袭击。我参观的那天,地***上的大头针像疹子一样,覆盖着世界大部分地区。另一面墙上挂满了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船长赠送的感谢牌匾。诺尔・钟带领我参观了指挥中心,作为一名船员他在远洋轮船上工作了十多年。而此刻,穿一身深色西服、声音柔和的他更像一名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
钟向我展示了中心登记的2006年239起重大海盗袭击的报告:188名船员被劫为人质,15人死亡,其中亚洲9人,非洲4人,中东和南美各1人。“现代海盗就像加勒比海盗一样残忍。”张告诉我。他谈起1998年13名海盗在中国海域劫持一艘香港注册的货轮。“他们蒙住23名船员的眼睛,用棍棒殴打他们至死,把尸体抛到海里。”然后,以30万美元的价格卖掉抢劫来的船只。
由于钟从事的大部分是隐蔽性工作,也因为他一直是被暗杀的目标,所以他小心地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有一个广泛的线人网络一通常是海盗团伙的成员或是寻求丰厚回报的腐败的***府官员。船只失踪后,他会在短时间内飞到一个遥远的城市实施搜寻工作。他说,海盗索要的赎金大约是80万美元。“如果我支付线人一小部分钱找回船只,那么船主和线人都很高兴。”
最近,一名线人拨打钟的手机说他知道被劫持船只的藏匿之处。第二天张飞到曼谷,在机场酒店的酒吧里,以5万美元换取了被劫船只的藏匿地址。
轮船到手之后,他往线人用假姓名开设的账户存入了5万美元。钟说,他从来都是有了结果再付钱。整个交易――从打电话到付钱不超过一个星期。但钟怀疑那个线人是否能够享用那些钱。“我听说他不久就被同伙谋杀了。”
在吉隆坡一家豪华的酒吧,一名出于安全考虑不愿透露姓名的船舶经纪人,在喝酒间隙告诉我,除了买卖船舶,他有时也安排赎回被劫的船只,赎金和钟提到的差不多。“船主通常毫不犹豫地支付赎金。他表示,提交当局“可能会使船只在港口耽搁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等待调查,这会让他们损失很多钱。”
当然,并非所有的谈判都能顺
利进行。沿索马里海岸――钟把它标记为世界上最可能发生海盗袭击事件的地域之一,劫匪可能而且常常把谈判拖延几个月。
“索马里非常混乱,不同帮派的全副武装的人横行于陆地和海洋,”詹姆斯?姆里亚,一名魁梧的水手,在肯尼亚的蒙巴萨港告诉我。2001年他作为人质被索马里海盗扣留了四个月。在此期间海盗与他们劫持的意大利渔船主不断地讨价还价。他说,匪徒给他们的食物仅够维持生命,而且还经常用***托打他们。“那里就是地狱!”
解救“三角洲”号
试***劫持“三角洲”号的海盗的领地也是索马里。
“丘吉尔”号的执行官埃里克・尼尔森(Erik Nilsson)船长在电话中告诉我,“丘吉尔”号追逐被劫持的独桅帆船占有奇袭的优势。夜间,“海盗在地平线上看不到我们”。但在黎明时,“丘吉尔”号暴露了目标。海盗们取道向西行驶。索马里领海距此80海里。根据国际法,“丘吉尔”号不能进入该领域。
尼尔森确信无疑,这就是他们要找的船只。他已经得到“三角洲”船长的报告。过了一段时间,他通过双筒望远镜看到16名印度船员举着一块胶合板,上面喷着:先生,请帮助我们。
“我们多次通过无线电要求独桅帆船停下,”尼尔森说。当海盗拒绝后,美国水兵用扩音器向他们喊话,仍没有效果。追逐持续了整个上午。直到下午,距离索马里海域只有四个小时的航程时,“丘吉尔”号缩短与单桅帆船的距离,保持在450米内,并用25毫米链炮在船头开火。“这引起了海盗的注意,他们停了下来。”尼尔森说。
“丘吉尔”号的一些船员登上了独桅帆船,拘留了船上所有的人。驱逐舰上一个说印度语的船员审讯了独桅帆船的船长。“她查明,海盗6天前截获了独桅帆船,殴打、监禁船员,”尼尔森说,“他们不给印度船员食物,并威胁如果反抗就杀死他们。”
尼尔森说,他见过索马里海盗在夜间扔“不明物体”。很多海盗试***隐藏武器,他们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因为证据不足而免于。如果他们也想在独桅帆船上如法炮制,肯定不会如愿:上船搜查的人员在驾驶室里发现一支AK47步***。
晚些时候,”拿骚”号――一艘两栖攻击舰与“丘吉尔”号附属的远征攻击组的旗舰,同时与“丘吉尔”号会合。10名索马里海盗被带到较大轮船的禁闭室。经过与美国中央司令部的磋商,“拿骚”号把这些海盗送到索马里的蒙巴萨,在那里肯尼亚当局逮捕了他们,并对他们进行海上抢劫的指控。
波斯湾的“阿里巴巴”
保持世界海上通道商务贸易的安全,是海***海上安全行动的目标之一,他们的另一个目标是预防海上恐怖主义。钟告诉我,即使是在危险的波斯湾北部、伊拉克海域,海盗活动也很猖獗。
为了到达那里,我飞到了位于沙漠腹地的巴林。这里是美国第五舰队的总部。第五舰队活动于阿拉伯海,红海、阿曼湾和印度洋的部分海域。随后我登上了一架海***“沙漠鹰”号直升机。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到达了我为期三天的访问基地――“菲律宾海”号导弹巡洋舰。一路上,直升机快速地低飞在波光粼粼的绿色海面上。海面点缀着珊瑚岛、渔业帆船和石油钻井。飞行员把我们平稳地降落在船尾的甲板上。
船上,澳大利亚海***中尉指挥官蒂什・范・斯特劳伦(Tish van Stralen),也是一名海事律师。他说这艘巡洋舰是8艘联合舰队的旗舰,负责保护伊拉克巴士拉附近的基地和阿马亚湾石油码头。这些石油码头每天向超级油轮输送160万桶原油。“它们占伊拉克国内生产总值的90%。因此,联***部队在这些石油码头周围设立了两个前后相连的约3.2公里宽的。”斯特劳伦说:“我们检查核对每艘进入的船只,主要是预防试***炸毁石油码头的,而且也警惕海盗和走私活动。”
在内巡逻的是驾驶小型武装快艇“阿奎德菜克”号的海岸警卫队成员。为了见到他们,第二天一早我乘坐快艇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了半个小时。乔纳森・卡特船长和他的22名船员在这个不稳定的水域已经坚守了六个月。机架上安放着突击步***。在一座小桥楼上,四名水兵俯身监视着雷达和声纳设备,寻找任何试***进入的船只。
当“阿奎德莱克”号沿着阿拉伯河航道徐徐向巴士拉航行时,卡特指着我们左边200码远的一片空旷的沙漠。“那是科威特。”他说。右边大约200米的地方就是伊拉克――更广阔的沙漠,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小型武装快艇驶过几艘半在水面之上的锈蚀的船体,这是海湾战争的残骸。
“海盗在这一水道活动已经有几个世纪了。现在仍然有大量的海盗。我们称他们为阿里巴巴。”卡特继续说道:“他们主要打劫独桅帆船,尤其是在捕捞对虾的季节。当独桅帆船的船长们将捕获的海货卖给商贩,船上携带着大量的现金时,我们会从无线电中听到呼叫:‘阿里巴巴!阿里巴巴!’但是,当我们赶到独桅帆船时,海盗们通常已经逃之夭夭。如果我们出其不意地对他们发动袭击,他们会扔掉武器。”
《成都晚报》 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