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作品《伤逝》中的子君和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中的娜拉是世界文学艺术画廊中两个很有特色的人物形象。在她们身上,体现出一种共同的东西,那就是妇女的觉醒和反抗精神。基于这两个人物生长的土壤和气候的原因,她们分别呈现出许多相同点和不同之处。
在这两部举世瞩目的作品中,两位女主人公――子君和娜拉都由于种种原因而离家出走,从表面上看,鲁迅是借小说的文学形式表现主题的,而易卜生则是用戏剧的文学样式表现主题的,但实际上,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差异。
首先,子君在出走时的态度比娜拉更勇敢和坚决。
在子君的脑子里,有一种彻底的思想,那就是:“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是一种彻底的要求自由恋爱的反封建思想。娜拉原来只是一个美丽、活泼、无忧无虑的家庭主妇,她的主要目的是照顾好孩子和家庭,后来她伪造父亲签名借债的事情暴露以后,丈夫海尔茂对她态度的转变,使她看清了丈夫的本质。这时她才猛然醒悟,认识到自己八年以来在家中没有一天做过同海尔茂平等的人,于是她再也“不相信书本里说的话”,不相信过去崇拜的偶像――宗教、法律、家庭和伦理道德。为了做一个真正的人,娜拉毅然走出这个“玩偶之家”,只听见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关大门的声音。从这一点上看,子君离开封建家庭是自觉的,并且通过抗争最后取得胜利,她是为了追求自由的婚恋;娜拉则是在经受打击后才识别和理解的,所以说子君比娜拉更勇敢和坚决。
其次,子君和娜拉两人的性格发展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子君的性格发展是由开始的坚强变为后来的脆弱。在她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彻底的思想“比我还透澈,坚强得多”,“她却是大无畏的,对于这些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在这时,子君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形象。但是在同史涓生同居后,她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在油鸡和叭儿狗上,她放弃自己先前的信仰和追求,变得平庸、碌碌无为,离家时的豪情壮志已荡然无存。而娜拉则刚好相反,她的性格发展方向是由脆弱变得坚强。在伪造父亲签名这一事件未被揭发出来之前,娜拉是一个典型的贤惠的家庭主妇,受到邻里的赞扬。这时,娜拉乐于接受这一切,她认为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再也不想另外要求一点什么,比如自我。在这一阶段,娜拉是十分脆弱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丈夫进行的,没有远大的追求。后来,伪造签名的事情丈夫知晓了,娜拉通过丈夫反复无常的表现,深刻认识之后,她才感觉到:八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一天真正的人。于是,她决定学做一个真正的人,走出这个“玩偶之家”。此时,娜拉终于站起来,她变得刚强、坚决,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寻求幸福。
最后,子君和娜拉出走后的结局也有很大的差异。
子君的人生轨迹是:旧家庭――新生活――旧家庭;娜拉的人生轨迹是:旧家庭――新生活。子君一生共有两次出走,第一次出走时她怀着美好的理想追求新生活而从封建堡垒中冲杀出来,这是一次举世骇俗的创举。婚后的子君由于失去继续斗争的动力和斗争的方向,感到迷惘,不知所措,于是又走上传统思想留给妇女的贤妻良母的回头路。最终,子君只好怀着悲凉的心情回到自己曾经冲出来的封建家庭,在“烈日一般的严威和旁人的赛过冰霜的冷眼”中凄凉地死去。子君的结局是凄然的,令人悲哀的,是一种冷色调,同时也是让人惋惜和痛心的。娜拉由一个家庭主妇,丈夫的玩偶和附庸的角色转变成资产阶级家庭和法律的叛逆,继而大胆地出走,走出旧家庭,走到广阔的社会空间中,从而获得新生,重新寻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所在,这无疑给当时的资产阶级统治秩序以猛然的冲击,给同时代期望***、渴求自由的妇女注入一针强心剂,为她们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所以娜拉是那个时代吹奏妇女***的号手。
在《伤逝》和《玩偶之家》这两部作品中,主要的共同之处是作者都借女主人公的出走隐约显示其象征意义。这两位女主人公都可以说是当时统治秩序的叛逆者,她们的行动就像给一泓的湖水中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的细小涟漪,虽然只是死水微澜,但至少可以引起一小部分忧国之士的注意,这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启示性先声。我们姑且不论子君和娜拉出走后的结局如何,单就出走这一举动就足以说明这两个人物形象所传达出的历史内容。同时,我们还应看到:妇女自身的***不在于在观念上得到人们的认同,最根本的是要在经济上获得***。
总之,鲁迅和易卜生都是中西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地位的文学巨匠,他们对各自国家乃至世界上众多国家的文学发展都具有深远的影响。鲁迅的《伤逝》是他唯一的以爱情为题材的小说,这在中国的爱情小说中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对于易卜生,我想引用恩格斯在给保・恩斯特的信中的一段话评价:“易卜生的戏剧不管有怎样的缺点,却反映了一个即使是中小资产阶级的但比起德国的来却有天渊之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有自己的性格以及首创的和***的精神,即使在外国人看来往往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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