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个“糙人”,一看他,便知他在这个行当里是个武生。黝黑的北方汉子的肤色,是武生这个职业给赵箭留下的烙印,身材厚实,说话声大,底气十足。
但是交谈一会儿,你发现他一面豪放不羁,不修边幅,另一面却认真和较劲儿,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朴实执著。
张赵之和
二十几年前,赵箭在《黄飞鸿之狮王争霸》里演大反派赵天霸,痞气十足张牙舞爪,跟李连杰演对手戏,身手不输他。后来,赵箭的戏陆陆续续拍了几部,但已经将主要精力放在幕后,专攻武术指导了。如今,已经和张纪中合作了有近二十个年头的赵箭,是张纪中几乎所有剧目必不可少的搭档,与文戏部分的导演于敏并称张导的左膀右臂。
提到赵箭这个名字,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比较陌生,但是细数经他之手的那些影视作品,也许你会对他另眼相看:《水浒传》、《燕子李三》、《笑傲江湖》、《射雕英雄传》、《孝庄秘史》、《天龙八部》……到现在的新版《西游记》。从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国内但凡牵扯上动作戏的剧目,都由赵箭来操刀,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内地武侠片动作指导这个范畴内的权威。
从一个戏班子的武生,到徐克作品的反一号,再到动作指导权威,赵箭凭的是扎实的动作基础、对机会的执著敏感和对这个行业的不舍不弃,还有和张纪中一路的切磋相辅。1995年,香港武侠电影由盛转衰,从制作到院线,一蹶不振的香港电影市场让赵箭感到迷茫,与徐克工作室结束长达两年的合作之后,赵箭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张纪中。忆当年,那是在徐克麾下参与制作的最后一部电影《冒险王》。与往常一样正在北影厂与程小东集中赶拍动作场面的赵箭,被一个蓄着络腮胡子,表情匆忙严肃的内地人叫到一旁,那人说张绍林导演介绍他来剧组,知道他在武行里造诣很深,又有香港和大陆两地的实战经验,问他可不可以做《水浒传》的动作指导。这个人就是张纪中。那也是张赵二人的第一次合作。
紧接着,也就自然有了《笑傲江湖》、《射雕》、《天龙八部》、《神雕侠侣》、《碧血剑》……两人一走就是十七年。
谈到张纪中,赵箭始终称呼他“胡子哥”,他说大家都这么叫他,他也就跟着叫,这么多年也没有改过口。“跟胡子哥拍戏,这么多年形成了很好的默契,他认我的技术,我也喜欢跟他搭档。但是坦率地讲,跟他搭档压力确实很大,因为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要求又很严格的人,而且也是任何情况下不言弃的一个人。”张纪中拍戏从不吝惜在制作、特效、技术上的花销,却在拍戏过程中很“吝啬”。《笑傲江湖》里有一场戏是岳不群在山中练剑,这场戏是张纪中临时决定加的,赵箭当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包括选景、布景、动作设计,而且决定加戏的时候已是将近傍晚,等场地准备停当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赵箭只能利用巨石和树丛一些自然景观展现动作的威力,加强视觉效果。结果戏还没有拍到一半,天公确实不作美,刚还淅沥的小雨有点越下越大的苗头。于是赵箭打电话“请示”张导,这戏没有办法继续了,得停。可是张纪中没半点商量,说:“你在那边等着,这戏得拍,我过去看看!”赵箭眼看雨没有停的意思,决定先斩后奏,擅自撤了摊儿,带着一队人车往山外开,刚开到路口就碰上了赶过来的张纪中,说到这里,赵箭自己笑起来,“你猜这时候怎么样?我一回头,刚才下雨的山谷现在云开日出了!最后只能是被胡子哥说个好歹!”经过数次这样的教训,赵箭也渐渐明白张纪中的坚持,更懂得如何随机应变,如何排好一部戏。“一场戏,耗费着大家的体力,剧组的财力,还有昂贵的胶片,宝贵的时间,不拍到最后一刻,应该不罢休。”
现在卫视正在热播的《西游记》,是二人最近的合作。尽管这部戏现在是褒贬不一众口难调,但戏拍下来大家辗转全国二十几个城市,日晒雨淋,是下了狠工夫。这部戏的特效耗资千万,也是用尽张纪中和赵箭二人心血。“这部戏要有突破,因为前面的版本实在太深入人心,我们想另辟蹊径,从更人性化的角度来表现这取经的师徒四人。以前我们是让演员尽力模仿猴子,现在我们的思路是让猴子模仿人类,角度不同,也更有现实意义。”
作为一个动作指导,在长达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不断地突破和建立,不断地学习和创新,从最原始的一招一式,研习港台内地、古今中外动作片的风格,从而找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保持与特效、观众需求、各种叙事方式的协调,恐怕是最难的。袁和平的硬朗猛烈,元奎的凌厉流畅,程小东的刚柔并济,赵箭则是灵动飘逸。2012年,张纪中正在筹措计划中的电影《美猴王》将仍然与赵箭合作,也是他本人时隔多年后再度操刀电影指导之作。
武生赵箭
赵箭生在西安,长在西安,是地道西北人,也是不折不扣的戏曲世家。年少轻狂义气云天的他,当时对电视电影很着迷,尤其是武侠片,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真正踏入这个圈子。1985年,因为朋友的推荐,赵箭终于有了机会,参加当时的一部电视电影作品演员的面试。
“那个叫电视电影,当时还是盒带,录像厅放映的那种盒带,在中小城市很风靡这种录像厅。我二十几岁,也着迷。当时想竟然有机会拍戏,特别积极地准备面试,至今都很清楚地记得那部戏叫《七侠五义》。”因为十岁起开始学唱戏曲里的武生,赵箭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眼神动作都到位,导演一看,这个人会演戏啊,不止是会打,还有点文戏的底子,于是给了他一个五鼠里面的小角色。“我已经很满足了啊,结果过了三天,要拍展昭的戏,扮演展昭的演员有事情来不了,导演想起我来,问我能不能演,我二话没说答应了!就这样演了男二号,误打误撞地算是进了演艺圈。”
1992年,内地开始盛行跟香港一起做合拍片,徐克导演来了北京。由于当时赵箭去北京时间还不长,又是外地人,不受重视,信息来源很少,相对闭塞。徐克来京这事,是他通过“小道消息”打听到的。“我一不做二不休,把徐克选演员的时间地址打听到,想去试试。但是当时很单纯啊,就是去试试,至于选不选得上,结果是什么根本不在乎,就是想看看人家是怎么拍戏的,更没想过真的能在徐克导演的戏里有角色,连群众演员这事儿都没想过。”当时那部片子就是李连杰成名的《黄飞鸿》系列―《狮王争霸》。在当时参试的二百多个人里,徐克选走了赵箭,演了这个他“想都没敢想过”的反一号。
所以,赵箭的无心插柳总是把他推到机会的当口上,这个是赵箭跟电视电影圈子的缘分。去年,广电总局颁发了“二十年武术指导成就大奖”给他,他说这也算是对他这么多年的一个肯定。在他的言行里,没有半点的虚夸,他称自己拿这个奖,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最近,赵箭在为央视和华谊投资制作的大戏《炎黄大帝》忙碌,还是一门心思做动作指导。剧本的创作阶段已经完成,只是现在还在修稿和磨合。问赵箭接下来的打算,他憨厚一笑,“武侠剧在国内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成长和发展,武侠剧在与时俱进,我也得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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