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内容摘要】《月夜》是音乐家刘天华的代表作之一，曲子描绘了江南水乡如诗如画的迷人夜色。作者以“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来构筑乐曲的独特意境，以静观万象的心境塑造了乐曲的空灵之美，以忧国忧民的人生情怀赋予乐曲一种淡雅的感伤之美，以坚定的理想和信念赋予了乐曲鲜明的浪漫色彩。
【关键词】《月夜》 天人合一 空灵美 感伤美 浪漫色彩
刘天华的二胡曲《月夜》以旋律和音响为媒介，运用富有浓郁的江南地方色彩的音乐素材，描绘了江南水乡如诗如画般的迷人夜色，塑造出极具中国特色的意境美。
一、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与《月夜》的意境创造
《月夜》是刘天华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的深切情感的凝练，也是其深厚的文化积淀的结晶。“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哲学的重要思想，阐释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其将人与自然看成是一个整体。人是自然的有机组成部分，与大自然息息相通。这种思想对中国艺术产生深远影响，于是在中国人的艺术观念中，“天人合一”成为最高精神境界。
这种艺术观念指引着人们去探求艺术与自然的关系，使得我国古代艺术理论总是把艺术发生的根源归结于自然的感发。艺术创造源于创作主体的心灵波动，而心灵的波动则是由于对自然外物的变化有所感应的结果，音乐就是在大自然的感发下产生的。用这段话来诠释《月夜》整体艺术境界的创造十分恰当。
这种艺术观念也引导人们把情感投向大自然，将大自然作为自己吟咏的对象，并引为知己，这同样是刘天华创作二胡曲《月夜》时的心境。刘天华短暂的人生中，虔诚致力于民族音乐的拯救与发展，但在那样一个文化断裂、民族危亡、外来文化猛烈冲击的时代，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要想承担起拯救民族文化的重任是多么的艰难。尽管如此，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艺术家，他仍将传承与发展民族文化作为自己执著的人生目标和追求，憧憬着民族文化美好的未来。这一切，都在他与高远的星空、圆圆的朗月、静穆的夜色的精神交流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倾诉。
二、静观万象的心境与《月夜》的空灵美
乐曲第一段以淡进徐缓的方式进入，从第一小节至第十三小节，以二三度音程为主，以七度八度音程为点缀，形成柔美的、低回婉转的旋律线条，刻画出浩瀚静远的夜空画面，塑造了一种高远清净的空灵美。
乐曲描绘的皓月当空、星星点点的太空世界，留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把人带入了神秘莫测、令人神往的超自然的空灵境界。美学家宗白华在《论艺术的空灵与充实》中说：“艺术心灵的诞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刹那，即美学上所谓‘静照’。静照的起点在于空诸一切，心无挂碍，和世务绝缘。这时一点觉心，静观万象，万象如在镜中，光洁晶莹，而各得其所，呈现着它们各自的充实的、内在的、自由的生命。”刘天华《月夜》的空灵美便来自那“忘我的一刹那”。他此时正是一种难得的休闲生活状态，又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面对繁星满月，便放下了所有的“世务”，获得一种“空诸一切，心无挂碍”的心灵状态，与他清净淡雅的人格境界相辉映，使心灵获得抚慰和净化，自然进入不染尘俗、心净唯美的理想境界。其中第十二到十三小节，以大二度和小三度的线条在高音区迂回，以明亮清澈的音色，刻画了夜色中圆月的无限明亮与空净，寓意着作者对空灵之境的追求，像月亮一样纯洁清净圆满。
从十四小节至二十四小节，以二、三、四度音程为主，并以五、七度音程的跳进式点缀，配以平稳的节奏，在平缓中起伏波动的线条，富有逻辑性的音组排列，再加上自然灵巧的颤音点缀，以极其柔美的旋律，表现了空灵纯净意境中生命的气息，构成了生命与明月的交相呼应，这里既有心灵的满足感，又有在有限中追求无限的美妙境界的神往。
三、忧国忧民的人生情怀与《月夜》的感伤美
乐曲以淡进的方式进入第二段，较第一段旋律具有流动性、起伏性与变化性，表达了作者的生命体验与人生追求。
一至八小节的旋律线条起伏跌宕，仿佛在空灵高远的境界中进行一番心灵的洗礼之后，形成了时空的跨越，从浩瀚的宇宙中回到了现实，内心逐渐产生了情绪波动，略带有一丝惆怅与不可言状的伤感之情。这是时代的情绪的表达，《月夜》的时代正处于中国“五四”时期，许多进步的知识分子都沉浸在对民族兴亡的担忧之中，中国向何处去，中国文化向何处去，都是知识分子们积极思考和努力探寻的问题。刘天华创作的《病中吟》《苦闷之呕》，都是在表现他对当时中国社会的思考，《月夜》的伤感之情也来源于此。
接下来的部分又以较自由的音乐语汇，通过八分、十六分、八连音和十六连音符的有机组合，以自然流畅的节奏，极其柔美的旋律线条，进入到一种悠闲自得的境界中。一丝的感伤并不代表悲观，恰恰是一个进步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积极人生情怀的表现。刘天华是一位极具创造精神的民族音乐家，忧国忧民的情怀更促使他满怀激情地去憧憬民族的未来。正是这样一颗赤子之心，让他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仿佛置身于一幅月挂中天，朗照大地，天地万物交相辉映的优美画卷之中，在心中勾画出祖国山河大地的无限美好的景色。
四、坚定的理想、信念与《月夜》的浪漫色彩
乐曲的第三段是高潮部分，也是全曲中最亢奋、最有激情的部分，充满着激动人心的浪漫色彩。
第三段采用活跃的快板，以密集的音符组合、音程的远程跳级，刻画了经过心灵洗礼和情感波动之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追求。尽管现实是充满荆棘的，人生的道路是坎坷艰辛的，但他对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却充满了坚定的自信。这种坚定的信念不仅在第三段得到了很好的呈现，在刘天华的另外一首二胡曲《光明行》中，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达。
结尾句以二八度的音程组合，以渐慢的、伴以休止的节奏，落在高八度的泛音do音上结束全曲。此结尾句，在前两段均有出现，只是第一段结束时使用的是中音do，第二段结束时使用的是高音do，这样总体上给人一种回环往复、统一中富有变化之感。而第三段使用高八度泛音do，音色清亮悠远，更突出了虚灵悠远、如梦如幻的意境，留给人以无限遐想的艺术空间，表达了作者找到精神归宿的自由轻松与愉悦，进入了心物融合、物我两忘的“神游”之境。
美是人类精神追求的最高目标，音乐这种艺术形式恰是达到这一目标的最佳手段，因为任何艺术形式都不能像音乐艺术这样直指人心、震撼人心，并通过注入生命的音响载体把人们带入出神入化的理想境界。刘天华的二胡曲《月夜》就是众多具有这样特点的音乐作品之一，每每欣赏到这首作品，都会使人在美的享受之余感悟到哲学的思考，进而人生境界得到提高，达到心灵本质的最佳状态。
作者单位：耿家林，大庆师范学院
耿艺聪，中央民族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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