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4年9月,《诗刊》9月号用《在打谷场上赶鸡》作为主标题,刊登了了余秀华的9首诗。同时,诗刊也配发了作者谈《摇摇晃晃的人间》以及责任主编刘年重点推介余秀华的文章《诗歌,是人间的药》。此后,《人民日报》发表《诗里诗外余秀华》记者专访文章。2015年旅美诗人沈睿发表博文给予余秀华更大的赞誉,称她为“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由此,余秀华的诗歌迅速引起了大众的关注。
余秀华的蹿红,在2014年无异于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针对余秀华的爆红,有人形象地说:就像余秀华精心酿造了一坛子酒,但是同时又打翻了一坛子醋。酒是精心准备呈献给读者的,而醋则是无心献给整个不景气“诗坛”的。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位教授说:“余秀华的诗歌水平不见得就有多高,但里面有生活的真,以区别于那些无病的东西。诗人们一直以来都在制造塑料花,没见过真花,突然有人拿出来一朵野花,就众声喧哗,毁誉交加。”余秀华能够迅速蹿红,原因可以归纳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诗坛深入心灵、引人共鸣优秀作品的匮乏是余秀华诗歌遭热捧的导火索。有喜欢余秀华的诗迷,试着写文章分析余秀华诗歌的社会意义。余秀华说“我写诗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诗歌本来就没有什么社会意义,它是很个人的事情。”“诗歌没有什么社会功能,只是让自己觉得身心愉悦,从心里来,到心里去,都是小众的,跟社会没有关系。”其实诗人强调小众、个人、身心就恰好是社会最有用的东西。在这个过分物化的社会,每个人在追求物质上满足的同时迷失了生活的本质,迷失了自我。在阅读这些纯自我诗歌的时候,在诗歌纯粹的语言中会偶然间窥探到迷失的自我,在片刻纯粹的诗的世界里静静地做了一回真实的自己,在诗的世界里真实地剖析一下自我,像做了一场梦,真实而梦幻。
纵观现在的诗坛,很多人写诗不能够深入内心。诗从来就是最为接近内心的,直指心灵深处的。如果诗歌过分的炫技,过分追求艺术形式的完美,重视花俏的技术的炫耀,就失去了诗歌应有的灵性、诗心。一首诗没有灵性、诗心,有的只是堆砌的华美语句,无懈可击的完美形式,但是没有那点睛如汪汪泉水的诗心,一样不能打动读者。
余秀华的诗,在形式上也许不是那么完美,在语句上不是那样优美,甚至有可以说有那么一点点乡土气息的粗野,粗野地就像山涧的风,有一点凛冽,有点不驯服,但是它是自然地,淳朴的,动人的,如乡间小道开放的山花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自然的纯净。这样的诗恰好包含着人的初心,蕴含着诗心,这种人的初心极容易引发人的共鸣。在社会各个阶层,无论从事何等职业,也无论处于何种境遇之下,人的内心永远都有那么一个角落,这个角落装着人的初心,承载着人性的光辉。只要人有这样一个空间的存在,也就有了人心的共鸣,这种人心的共鸣也为大众欣赏诗歌奠定了坚实的土壤。余秀华的诗歌能够为大众喜爱并传诵就很生动地证明了这一点。由此,不是生活不需要诗歌,而是现世创作的大部分诗歌不能满足人们内心的需要。
其次,媒体集体的炒作和过度消费产物。
网络时代,带给我们的是资讯的大爆炸。一个人或者一个词汇在网络时代可以一夜火遍各个角落。如成名的芙蓉姐姐、凤姐们,成龙的duang。浮躁的社会需要不断地制作话题来吸引眼球,似乎没有爆炸性或者怪异的话题就不能引起我们审美甚至审丑。余秀华的火也不排除有幕后的网络推手和策划。这个时时事事需要吸引人眼球的时代,各个媒体都在想法设法提高知名度,为了知名度无所不用其极。最早推介和赏识余秀华的《诗刊》介绍余秀华时用了“脑瘫诗人”这个称谓。不知道《诗刊》编辑是不是为了博取大众眼球这样来策划的,确实“脑瘫”一词能够带给人丰富的联想,能让人联想到和诗内容主题毫不相干的内容。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要想捧红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诱饵来诱惑人,那怕这个诱饵有点粗暴甚至有点不道德,但是只要能把人的视线吸过来,手段不重要,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如果作为网络推手要炒作余秀华就有了比较能够吸引人的充分“诱饵”――话题性。余秀华是不缺少话题性的,她身上有太多话题,不需要炮制,只需要把这些话题抛出就足以吸引人。首先她是农民,其次是农村妇女,再次是脑瘫患者。虽说这个“诱饵”怪异,但却充满了鬼魅似的诱惑。这种诱惑足以把人们的好奇心和猎奇心勾起来。当今诗歌不景气环境下,如果单单说余秀华的诗多么优秀,在社会上引不起多么大的轰动的。
在媒体放大的镜头下,人们看到的余秀华已经不是那个在田间地头劳作,并把劳作之余感受到的生活化成文字慰藉自己的女人,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写诗只是想把精神上的诉求与外在条件极端矛盾不相匹配的个人之痛倾诉出来的女人。她被媒介为了自己的利益用各种手段进行肆意组合、包装、拼凑一个符合媒介要求的人,符合现代人胃口的人。就像余秀华自己所言:“我就在这里,谁愿意来吃一口就来吃一口吧。”这种过度消费从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余秀华的蹿红。
再次,喧嚣社会对灵魂诉求是余秀华诗歌蹿红的土壤。
有人说,现在的都市人生活在由钢筋水泥构建的城市森林里,心灵的之花日渐枯萎,慢慢失去了欣赏美的能力,灵魂在冷冰冰的灰色建筑物中渐渐脱离肉体。灵魂抽离肉体的疼痛给在都市中打拼的人内心留下一个又一个空白,这些空白让都市人在满足物质欲求之后,心灵更加空虚,情感更难找到依托。余秀华的诗恰好从某种程度上描写的是肉体与灵魂被剥离的疼痛,灵魂抽离身体之后的迷茫和疑惑,描写的是灵魂与肉体在生活的齿轮上打磨的伤痕,因此她的诗带着肉体的疼痛,带着灵魂的重量。有评论家说,余秀华的诗因为发自于内心,带着肉体的给予她感受,带着灵魂的呐喊,所以能打动读者,能让读者产生共鸣。
余秀华极其不满现实的生活状态,她向往着浪漫热烈的生活,向往王子公主的童话,外在条件(身体残疾)抹杀了她实现这些理想的所有的可能。她用诗歌唱自己的生活,她歌唱自己的不幸,情感的失落(拉郎配的婚姻给她的伤害),理想中的爱和欲,现世带给她的疼痛。她经历遭受的这一切不也是我们所经历过的心灵之痛吗,不也是我们不能做自己身体的主人的真实写照吗,不也是我们不能脱离现实走进自己的理想园地的内心之痛吗?她把我们内心隐秘、现实苦痛真实地刻画出来,由此才能让我们心悸、让我们因疼痛产生颤栗。余秀华在诗歌的国度肆意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我们在她的诗歌中能找到认同,找到让我们血淋淋的生活事实,让我们共鸣,让我们为之倾倒动容!
余秀华的蹿红,是我们每一个人尤其是创作者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余秀华的蹿红,也值得我们反思。首先,她的火对我们当今诗坛或者文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诗坛创作的不景气以及过分地追求艺术形式都是导致诗歌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原因。余秀华能够因为几首诗歌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让我们欣慰地看到,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当下,我们不是不需要诗,我们不是不具有诗心,我们缺少的能打动我们的好诗,我们缺少具有本真之心的诗。余秀华的火也许能给处于低迷的诗坛带来一股活力,也许能让未来的诗坛呈现出一片春色。(作者单位:郑州信息工程职业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