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读完了林贤治先生的《人间鲁迅》,今晚当我翻过最后一页时,心里的畅快无以言说。以前无论是读朱正的《周氏三兄弟》、孙郁的《鲁迅与胡适》,还是曹聚仁的《鲁迅传》,虽不至于枯燥,却总是兴奋不起来,鲁迅总是那一副面孔,更不用提孔庆东的《正说鲁迅》。待读了《人间鲁迅》,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兴奋,我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鲁迅的存在。读了本书后,我觉得关于鲁迅的其他传记大可不必再看,也许我过于偏激,但是没有人能否认这部书的优秀。无论从内容、史实还是文笔等各方面看都罕有比肩者。
《人间鲁迅》写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虽然距今已有20多年了,但今天读来依然感觉新鲜,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传记作品。林先生以散文化的笔法,在考证大量史实基础之上,讲述了鲁迅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与纯粹歌颂性的传记不同,这部书写出了鲁迅平凡的一面:普通人生活中遇到的困境,他同样不可逃避;普通人为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忙碌,他也难以免俗。他会为了找房子住而四处奔波,也会与萧红讨论女孩子该怎样搭配衣着,他文学思想精深,对生活同样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林先生对鲁迅的心理活动描写很到位,他时刻思考着鲁迅当年思考的问题,把自己置身于时代背景之中,感鲁迅之所感,想鲁迅之所想,把鲁迅心理与思想的流变写了出来。根据鲁迅与许广平的信件来往,推断他们感情的一步步深入,深刻体会出他们之间情感的变化。对鲁迅生活细节描写得非常细致,他吸何种牌子的香烟,去什么酒馆,一一写出,不落窠臼。人物对话自然难以准确考证,然而林先生在依据可靠史料基础上,充分发挥想象力,该用口语用口语,该用方言用方言,有个性的人物务必彰显出他的个性,使得言语既符合身份,又真实可感,让鲁迅活生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人间鲁迅》另一个重要的贡献就是以鲁迅的一生为主线,串联式地展现了中国近现代历史的发展面貌,主要是***治、文化、思想史的发展概况,尽管并不全面,却以鲁迅这一独特的视角窥探其发展脉络,真实而又深刻。与鲁迅有关的重大***治事件、重要的社会活动,以及相关社团、人物、书籍、刊物等等,都得到了较好的展现。这种不拘一格的笔法,以点带面,融入了丰富的社会内容,在有限的篇幅内充满了丰厚的信息量。在刻画鲁迅的同时,他周围人物的性格与性情也大都一一得到了展现。林先生务求客观真实,对文人学者之间的论战持客观评价,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坚持学术自由的精神,以史实说话。注重史料,而非大段主观议论,在历史真实的细节中展现人物的真实面貌,这是林先生创作《人间鲁迅》这部传记的宗旨。
《人间鲁迅》1984年开始动笔,1989年写毕,共计80余万字。毕竟不是写小说,可以凭想象天马行空走笔,而要严格遵照历史事实,仔细翻阅与甄别史料,没有一颗恒心恐怕是做不下去的。我感觉林先生一方面是被鲁迅的思想与人格魅力所感召,另一方面也是对学术怀有一颗赤诚之心,他以一种顽强的毅力,耗尽多年精力与心血,才铸就此书,单是这种精神就值得我们敬佩。我相信,这样的付出不是毫无意义的,这部书注定要成为传世之作,也许说得为时过早,那就静静等待历史的检验吧。
《人间鲁迅》,堪与日月争辉!
(《人间鲁迅》,林贤治著,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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