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网吧老板大吵了一架之后,我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向教室走去。走在马路上,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心里依旧咒骂着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了三毛钱和我吵得不可开交。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三毛钱,而是觉得吵架略带刺激,可真正吵过之后又觉得不过如此……
同往常一样,我又迟到了。不知从何时起,对逃课已失去了兴趣,于是频频迟到。推开教室的后门,立刻有人回头看我。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敬了大家一眼,然后习惯性地坐在最后一排,任老师那卫生球似的白眼在我脸上急匆匆地寻找答案。然而,我的脸如同一张白纸,没有写任何文字。我的到来显然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停了几秒钟后才继续唾沫横飞地讲课。我懒洋洋地将眼镜架在鼻梁上,装作一副虔诚的样子看着他。可事实上,我什么都听不懂,对于他的湖北普通话,我实在不敢恭维。索性戴上耳机听水木年华的新歌,思绪早已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其实,我的梦想并不在这里,我心中的“伊甸园”在那遥远的江南水乡,我那“象牙塔”的神话书写在那美丽的湖光山色中。然而现实给了我重重的一击,理想被夷为平地。我厌恶这里的一切:简陋的校园、狭窄的街道、小气的南方人、不讲普通话的老师……我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当然我更无法将环境改变,更可悲的是我也无法说服自己来适应这里……
日子过得如同泡过无数次的茶,早已没了任何滋味,然而我却是大家公认的异类:我肆无忌惮地逃所有的课,就是不逃选修课;我学所有感兴趣的东西,就是不学老师讲的内容;我记日记、写文章、上网、泡***书馆,就是不做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打电话给所有的网友,就是不肯问候一下远方的朋友……在别人眼中,我活得另类、洒脱而且神秘,就像他们对我的家乡――内蒙古的想像。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的家乡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有成群的牛羊,而是和其他地方一样是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城市。而我也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活得轻松洒脱,对什么都不在乎。事实上,我活得很累。我的志向不在于此,我厌恶记忆那些枯燥的公式,厌恶那些繁琐的方程式。于是,我开始努力地寻找和实现自己的价值,可在寻找的路上我迷失了方向,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去向何方。
有时候,也想过回头。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一用到我身上,就像过期的安眠药,失去了催眠的效力。数不清多少个白昼里,我装作快活的样子拼凑生活;而黑夜袭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扯下白昼伪装的面具,暗暗地流泪……每过一天,心都会疼痛一次,表面上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内心却已千疮百孔。只不过我把痛苦掩藏在内心深处不容易触及的地方,以至于给人的感觉我似乎快乐无比。
可是,谁说我不在乎呢?我也想和别人一样,能适当地听课,或是走走神,甚至偶尔逃一二节课,抄几次作业;我也想学好专业知识,掌握一技之长;我也想参加社团活动,充实自己的生活;我也想拿到奖学金……可我做不到。人在没有欠债的时候,会开开心心地活着;在欠了一万块时,会想方设法节衣缩食地还债;而在欠了一百万的时候,也许会去借高利贷,于是变本加厉地还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我欠下的债远远不止一百万,我也没有去借高利贷,因为我没有什么作抵押。我欠下的债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我把思绪的缰绳拉回课堂的时候,发现老师已在我身边站定了。我把头埋得低低的,悄悄摘下耳机。却听见老师叫我做黑板上的题目,然后将半截粉笔放在我的桌子上。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讲台。可黑板上的符号、公式对我来说无异于天书。我捏着粉笔,默默写下这样一句话:谁说我不在乎?
回到座位上,我哭得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