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简介
诗人,江苏睢宁人。曾行医十年。著有诗集《内心剧场》、《玉兰》等及杂文随笔集《二手苍茫》、《爱情股市》、《别解开第三颗钮扣》。现居北京。
姓名:王祥,字休征
生卒:(185年―269年)
籍贯:琅琊(今山东临沂)人
家庭主要成员:父亲王融,继母朱氏
职务:太尉、太保
特长或贡献:卧冰求鲤
操行评语:一个除了孝还是孝的人,一个因为孝而被立为时代标兵的人,一个活了85岁想退而退不下来的人,一个为别人活了一辈子的人――我希望他能自私一回,为自己活一次。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王祥,我妈那时经常在我跟前念叨,说他卧冰求鲤。
我妈的意思是让我学习王祥好榜样,有一天她老人家想吃鱼了,我也能自告奋勇地卧冰去――开个玩笑――我妈还没这么狠,她这么说,无非是希望我能做个孝顺的孩子。
印象里,我妈不识字,这个故事肯定不是她从书上看来的,惟一的可能就是她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外婆教她的,那外婆是谁教的呢,肯定是外婆的妈妈教的……以此类推,肯定会推到魏晋时代的某一位女同志身上。
王祥是山东临沂人,与首都洛阳有相当的距离。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他之所以能名扬天下,除了事迹确实感人之外,再一个就是魏晋时代思想***治工作做得很到位,估计有个“王祥事迹全国巡回报告团”什么的,到处宣传王祥的事迹,当讲到母亲想吃鲤鱼,王祥亲自冒着零下一、二十度的低温,卧于冰面之时,全场哭声一片,只见王祥边说边把裤子一捋,大腿外侧果然有一处明显的冻伤。
万恶***为首,百善孝为先。
王祥之所以名扬千古,最该感谢的是他母亲――其实,这个母亲还是他的继母――如果不是继母对王祥太坏,怎么也反衬不出王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孝顺来。
继母朱氏对他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王祥家有一李树,结出的李子特别好,朱氏让王祥看守。只要风吹李落,朱氏就鞭打王祥,此后,每当风雨来临,王祥就抱树痛哭,但风雨仿佛是他的部下,一见王祥哭了,就很快停歇。
有一天夜里,王祥不知什么原因惹继母不高兴了,朱氏竟拿一把斧子杀他来了,幸亏王祥起夜,继母才没砍着他,但床上的被子被砍得伤痕累累。
还有一次,继母想吃烧烤,而且破天荒地想吃黄雀――麻雀好找,黄雀哪觅?
王祥正愁眉不展之时,忽然十来只黄雀呼啦啦飞进他的帐子,嘿,自投罗网来了。
此前,王祥卧冰,那两条鲤鱼也是主动献身的,这说明鲤鱼与黄雀视死如归的精神也成全了王祥。若搁现在,王祥卧冰,可能是求不到鲤鱼的,至少求不到主动献身的鲤鱼,因为今天的鲤鱼比古时候的鲤鱼智商高多了。
还有一个就是,即使王祥卧得两条鲤鱼上来,怕也不能吃,因为那些鱼说不定含有孔雀石绿,或者从小吃***药长大的。若拿回家给继母吃了,一旦吃得内分泌失调,脾气会坏得更上一层楼,王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从王祥被评为楷模之后,许多企业、基金会,包括一些跨国公司,纷纷找他做形象代言人,出价不菲,但他都婉言谢绝了,最后让他心动的是徐州刺史吕虔抛来的橄榄枝,吕刺史请他做“别驾”,也就是刺史助理。
但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不知是嫌官小了,还是确实想继续侍奉继母,王祥以年纪大了(当时他已五十好几了)为由没答应。后来,在他弟弟王览反复做思想工作,并贷款给他了买了一辆很高级的牛车之后,王祥才“开着”这辆私家车赴徐州上任。
吕虔把徐州重大的事务委派给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王祥先从治安下手,数次率兵击寇破盗,一时间徐州社会治安多云转晴,有人作歌颂道:“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
王祥名声越来越大,司马师又征召他,平定了一场大叛乱,立了大功,当时的***、曹魏***权的皇帝曹髦,对王祥大为赏识,封王祥为“关内侯”,拜九卿之一的 “光禄勋”,掌管宫内诸事,后来又转任司隶校尉――也就是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
让王祥最风光的,当数他被任命为“三老”,这可不是一般的职务,连皇能训。
从此王祥持杖面南,以师道自居,不外乎讲些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以德治国、以孝治家之类的意识形态问题。
只是这些教化,并没有把狼教化成羊,司马家族的野心越来越膨胀,公元260年,曹髦被杀,满朝举哀,王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搞得众人面有惭色。
后来,司马昭升为晋王,王祥与司空荀前往拜会。
荀对王祥说:“相国尊贵,我们今天就尊敬他、拜他吧。”
王祥说:“相国、晋王是尊贵没错,但再尊贵也是魏国的宰相,我俩名列魏国三公,三公与晋王,也只差一阶而已,哪有天子下面的三司动不动就拜人的呢!君子以礼爱人,有损魏朝之望,有亏晋王之德的事,我不做。”
若在今天,王祥的话换一种说法就是:我俩与司马昭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大家都是领导班子成员,只不过他工资比我们高一点,哪能随便拜呢?
等进了王府,荀 拜了,王祥只是作了个长揖。
后来,司马炎把曹魏王朝这个染了病毒的C盘彻底格式化,并重装系统,王祥作为前朝元老进入新朝的程序,且是最新升级版,官拜太保,又封睢陵公,食邑一千六百户。
王祥因年纪太大了,很少上朝,司马炎就派任恺去问他教化之事。
但王祥老是不上班,却工资照拿,甚至年终奖也不放过,这让御史中丞侯史光同志看不下去,就给晋武帝上了个奏表――但司马炎却把这奏表扣下了――好在他还没有把这奏章转给王祥亲阅,从这一点来说,晋武帝还算守住了某条底线。
其实王祥也是骑虎难下,他非常明白,被当局树立为典型,自己只不过是种象征,是***治的需要,以孝治天下,
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愚民?
他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治活着。
王祥后来也确实老朽到了落叶归根的年龄,就一再要求告老还乡,司马炎后来总算批准了,只是退休可以,不再过问精神文明方面的事可以,但得住在洛阳,拿全额工资,司机、秘书、专车照配,一切***治待遇不变。
从汉到魏再到晋,王祥可谓身历三朝,且官越做越大。钱谦益当初归顺大清,柳如是就曾劝他自杀以谢大明王朝。历三朝而不衰,是王祥的荣光,但也可以说是他的污点――王祥的存在,似乎再次证明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样说也难为王祥了,在那个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代,让一个人为某个王朝殉情,是不人道的,也是不现实的――只是王祥死的时候,来送别的没有一个大官,只是一些亲朋好友和以前的部下前来吊唁,不知是否与他历经三朝有关。
就在本文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让王祥回答那个著名的“母亲和女朋友同时掉到河里了你先救谁”的问题,肯定是难不倒他的,说不定他会抢答:母亲。
但是,一千七百多年过去了,许多男人今天面对这个问题,依然抓耳挠腮,不知如何选择。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两个方面原因:第一,王祥的那种近乎愚昧的孝顺本身就有问题;第二,千百年来,关于孝顺的教育有问题――也许你会跟我较真,说这两方面都没有问题,倘如此,那我只能说,是出这个问题的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