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和朋友去酒店吃饭,突然间被一位叫雅力的中年人所震撼,直到现在依然心潮澎湃!
以前,我和他并不太熟悉,只知道他是个企业家。那天,大家正在大厅里闲聊,雅力陡然见一位女孩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弹着钢琴。细细一听,原来是那首很好听的《秋日私语》。他禁不住丢下我们,寻声走了过去。看着姑娘娴熟的手指,雅力的内心立刻骚动起来,竟然不顾礼貌地央求说:“小妹妹,请您让我弹一曲,好吗?我已有好久没有摸钢琴了!”
在朋友的簇拥下,雅力弹了一首日本民歌《北国之春》。众人和那个小妹妹直夸奖他弹得好。在一片“再来一曲”的欢呼声中,雅力连续弹了两首儿歌《春天在哪里》和《哇哈哈》。意犹未尽的雅力有点舍不得走下舞台。我们被他优美的琴声所陶醉,还为他弹的儿歌所疑惑。谁知道,他却淡然地说,“你们哪里知道,二十五年前,我为山区的孩子弹了四年的脚踏琴!”
脚踏琴?于是,雅力给我们讲了一个他深藏二十多年的故事。
那是一九八五的夏天,雅力中师毕业分配到一个偏远的乡镇教学。那个乡镇有90%以上的人都住在山里,少数民族占了一大半。在全镇近二百名教师中,唯独他一人是从师范学校毕业的,他的年龄又最小,人送外号“小公办”。老校长高兴地率众为他接风。欢迎晚宴上,学校六个苗族女教师为他边唱边舞《敬酒歌》,那架势比娶儿媳妇还高兴!
第三天,雅力背着简单的行囊,坐着老校长的自行车,来到离集镇八公里外的乡村小学。那所小学建在半山腰上,远远地,远远地,雅力就看见半山腰上飘动的国旗,鲜红的国旗在青山的衬托下格外显眼,他说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壮观、最美丽、最煽情的国旗,任何一个人只要看见那面在空中飘动的国旗,内心的冲动和自豪一定会油然而生!从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中,我完全可以想象他那时的感动;远远地,雅力就听见校园里传出的大合唱《春天在哪里》,悠扬整齐的曲调把雅力的全部欲望一下子吸引过去了。
进了大院,雅力傻了,一排可能还是五十年代的建筑,没有电灯,更没有电话,校长的口哨代替了上下课的铃声。不过偌大的操场倒是杂草不生,办公室和班级却也干干净净,和外面破烂不堪的围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全校大约有三百名孩子在操场大合唱,好像是在赛歌。
看到老校长带着雅力进来,全校的孩子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把他俩团团围住。老校长站在孩子们中央的椅子上,兴奋地对大家说:“孩子们,今天我给大家请来了大学生,他是我们乡里最吃香的宝贝,来!我们大家为他唱一首《社会主义好》!”话毕,老校长亲自当起了指挥。临走之前,老校长握着雅力的手说:“雅力呀!把你分配到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大合唱是全县出名的棒!知道吗?没有音乐的生活,是不完美的生活!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自我!”
雅力在学校待了五年,除了教一个班级的语文以外,他主要教全校的音乐。第一年,他用口琴给孩子上课。一年下来,他的嘴巴全是水泡,雅力找到老校长,说出了想调动的愿望,年迈的老校长急得拽着雅力的手几乎要流泪,雅力提出了想要一架脚踏琴作为留下来的条件,谁知道,老校长当即拍桌定案,说给他十天的时间,如果弄不来的话,他立马放人。雅力没有想到,老校长真的在第七天就用拖拉机送来了一架老式的脚踏琴,虽然一条腿是断的,但是五音俱全。一位家长闻讯后拿来了木头和工具,修好了那条残缺的腿;还有一位热心的家长给脚踏琴做了个红色的布套子,生怕落灰。
于是,脚踏琴成了学校里最耀眼的风景线,每天上课以前,孩子们像抬国宝似的把脚踏琴抬到班级,小小的脚踏琴在四位小男子汉的合力下,每次都是稳稳当当地落在指定位置,旁边还有几位护驾的,老师不在,任何人是绝对不容许摸一下的。雅力说,每一次,都是他亲自掀开脚踏琴上的那块红布!在他脚踏琴的伴奏下,他们连续五年蝉联全县大合唱的冠***!
记得有一天傍晚,学校有位女孩放学后迟迟不肯回家,雅力问她多少次,她就是站在大门口不走,等其他学生走完了,那位腼腆的小女孩走到雅力的面前说:“老师,我要毕业了,妈妈不想让我上学了,因为我要带弟弟,可我有一个心愿,我就是想弹一下琴,可以吗?我有这个心愿快两年了,一直没敢说!”雅力听后,搂着那位双眼流泪的小女孩泣不成声。那天,他教了那位女孩三个小时的琴。雅力告诉我们说:那是他上课最用心的一次!
五年后,雅力离开了那所山村小学。临走前,他把那架脚踏琴擦了几十遍!那天,他真正懂得了什么叫百感交集!什么叫依依不舍!
前年,雅力又回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乡村学校——那是他人格升华的地方!这次,他是开着卡车去的,卡车里装了两架他刚买的钢琴。让他最欣慰的是,远远地、远远地,雅力又看见半山腰上飘动的那面鲜红的国旗,那面在青山的衬托下格外显眼,那面他见过的最壮观、最美丽、最煽情的国旗!雅力说,那天,当他再一次看见那面国旗时,他立刻把卡车停了下来,站在路边,禁不住一次次的潸然泪下!他还说,那份情感,我们永远不懂!!
说到这里,雅力动情地哭了,他哭得特别真诚,哭得特别坦然,哭得满桌子大老爷们和邻座的朋友陪着他掉泪……他说是山里的那些孩子和大合唱的音乐彻底改变了他的灵魂!
何去何从
雅琴的书屋已连续亏损多年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她还能坚持多久?为了这个小书屋,雅琴早已身心疲惫、无所适从!
雅琴高中毕业时,差三分没能考取大学,带着破碎的梦和极度伤感的心,她暗自告别了落后的山寨来到这里开了问小书屋。谁知?一开竟是二十三年。她的书屋很偏僻,既不在闹市区,也不在住宅区,而在一个小巷里。巷子很深、很窄、又矮又破,住的全是些穷人,尽管地处城乡交接部,可它却是被城市和乡村都遗忘的角落。
小巷的尽头,有一所民工子弟学校——一所规模很大的民工子弟学校,近三千名师生。这里的学生没有一位是城里的孩子,老师也是低薪从各地招聘的,还有十几位来自大城市的志愿者,学校的设备陈旧老化,多数是其他单位的淘汰品和赠送品。雅琴和他们很熟,生意也主要依靠他们来维持。书屋的生意本来就很不好,这些农村出身的孩子,别的能力比不上城里的同龄人,可砍价的水平纯属一流,每本书都被他们砍得几乎毫无利润可言。这还不算,他们中的极小部分却不怎么守信用,说好今天还的,几个月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最让雅琴烦恼的是个别孩子还经常偷书。他们偷书很特别,从来不偷小说、诗歌之类的休闲书,而是专偷价格不菲的教科辅导书,甚至还偷昂贵的词典。有时候,连老师也帮着学生偷。去年年底,就有位高三的女物理老师,竟合伙学生偷了十九套高考模拟试卷。雅琴气愤地和老师理论,年轻的女志愿者老师却当着众多学生的面边哭边和雅琴说好话,哭得泪如雨下:哭得雅琴搓手顿脚:哭得雅琴反过来安抚她:哭得雅琴只好让她写欠条。其实,雅琴心里知道:写欠条,只是给老师和自己一个台阶。她的家里有上百张这样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