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涛,1922年出生,河北枣强人,擅长中国画装裱。1934年在北京琉璃厂裱画店学徒,1946年开设金涛斋裱画店装裱字画,1958年入荣宝斋,1960年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裱画,曾为齐白石、徐悲鸿、田世光、蒋兆和、叶浅予等重要作品进行装裱。
挨打打出来的手艺
装裱字画这个行当,古称“装池”,是一幅书画作品得以悬于壁上的最后一道工序。前边由书画艺术家在宣纸或绢上挥洒创作,后边则交由装裱艺人进行托裱上轴或做成镜片,类似给人穿衣戴帽梳洗打扮。因此,历代书画大家都十分注重自己作品的装裱,不敢轻易委人,总是选择那些技艺精湛为人可靠的艺人来承制。如同梅兰芳唱戏专门有自己的琴师、鼓师一样。能够想象,做这个行当,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这个行当里做响,就更难了。
说起装裱泰斗刘金涛,在书画界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傅抱石1957年曾在《人民日报》著文《裱画难》,其中谈到当代裱画大师南北“二刘”,“南”指的是刘定之,“北”说的就是刘金涛。
1922年7月,刘金涛生于河北枣强尹家村一户农民家庭。他11岁时只身进京学徒,家里穷的连盘缠都掏不起,刘金涛只能走了七天七夜才到了京城,进城后流浪数日,才在琉璃厂宝华斋学习裱画。“白天围着案子转,晚上睡凉炕。”刘金涛这样回忆当学徒的苦。除了管饭,掌柜分文不给,来裱画的画家看学徒可怜,常以画相赠。张八爷(张大千)见他冬天没衣裳,就画张画,叫他去当铺当,当了两块钱,买件棉袄穿。裱画是个苦差事,傅抱石曾说过当一个裱画高手必须要有面壁九年之志。裱画的工艺极其讲究,不同季节和气候,刷法都有不同,干一点容易裂,湿一点容易蛀,一刷在手,要屏息静气,重了可能碎为纸浆,轻了很难碾平。
11岁的孩子学裱画,本不容易,再加上学徒的身份,挨打自然是少不了的。当年宝华斋是专裱字画的老店,店里有两位裱画高手张子华和张维恭。张子华是掌柜的,对徒弟要求极严。张维恭话不多,但对裱画极为苛求,可谓一丝不苟。刘金涛在宝华斋学徒十年,挨打受气,但是他却把师傅的绝活学到手了。
在宝华斋,让刘金涛最得意的是1942年,跟着师傅张子华装裱了蒋兆和的长卷《流民***》。蒋先生的长卷九丈多长,宝华斋的裱画室只有两丈长,一丈宽。他跟师傅零裱长接,挂一截撑起一截,然后再往一起粘接,但全部粘接了,地方又不够了,张子华只好把临近店铺韵古斋、静观斋、益古斋的掌柜请来,借他们门脸前的台阶,整幅接裱。当时成了琉璃厂一景。后来,《流民***》在太庙展出,被日寇把这幅画给毁了,其残卷又经刘金涛和师傅重新装裱。多少年后,蒋先生回忆起这段往事,百感交集,为刘金涛画像留念。
徐悲鸿好心帮开店
抗战胜利后,刘金涛离开了宝华斋。心灵手巧的刘金涛,在“宝华斋”苦熬10年,虽然离开时只挣得一卷麻袋片,但却掌握了装裱、揭裱字画的绝活。画中缺一块,他能不露痕迹地补上,多一块墨迹,他可将它“飞走”,还能把画的某部分“搬家”。在同乡――石墨斋的掌柜危立昌的热心帮助下,刘金涛在琉璃厂东部路北找到一间门面店铺,创立了他自己的裱画店。马连良的秘书吴幻荪是位画家,他看刘金涛活好,人也厚道实在,便不断把京城的一些画家介绍到这里来。刘金涛也开始跟名画家有了密切交往。
在叔叔王青芳的引荐下,刘金涛认识了徐悲鸿。徐悲鸿时任北平艺术学院院长,徐先生第一次让刘金涛裱的两张画,是他的名作《愚公移山》和《九头皋》,两幅都是一丈二的大画。徐先生看了刘金涛的店面,不免生疑,这么小的地方,如何摆弄的开?幸亏有好友在旁作保,徐先生就把画放下了。刘金涛裱好送到徐先生府上,徐悲鸿非常满意,觉得他确有一手绝活,给了他60块大洋,刘金涛只要了30块。徐先生被他的厚道打动了,特意留他吃了饭。
从此刘金涛和徐悲鸿成了朋友。徐先生人品好,他知道一个裱画匠挣钱不易,特意为刘金涛的店铺题写“金涛裱画处”。开业后,过去认识的画家们纷至沓来、门庭若市,一片兴旺景象。
后来有一天,徐悲鸿来找刘金涛,对他说,我想你这裱画店太小了,我想帮你扩大点。刘金涛听了当然很高兴,但不知怎么办。徐悲鸿接着说:“我已经和白石、苦禅、可染几个人商量好了,你明天到北京饭店请两位厨师到我家,在家做两桌菜,请上齐白石、李苦禅、叶浅予、李可染、王青芳、黄均、田世光、蒋兆和、宗其香、吴幻荪等人到我家吃饭。我请每位画家最少画三张画,多画不限。画凑齐了,开个画展,卖的钱,都归你,找处大房子裱画。”很快画就凑齐了,徐悲鸿亲手写了几十份请柬寄给他的好友及新闻界。并嘱咐王青芳也要和圈内朋友打招呼、请大家捧捧场。
报纸很快发出消息。画展非常成功,三天未尽,百余张画被抢购一空。画展结束后,刘金涛把卖画的钱在东琉璃厂找到了比较理想的新址。经过多日准备,条件成熟,万事俱备,择日开张,徐悲鸿亲自挥毫写下“金涛斋裱画店”匾额,落款:“江南贫侠”自喻。
开业这天,各方宾客齐来祝贺。齐白石、叶浅予、李苦禅、李可染等名家先后到来。场面如此隆重,令人羡慕,也让同行眼热。“金涛斋”开业不久,即名声在外,慕名前来裱画的人蜂拥而来,霎时间“刘金涛”成了裱画名师……
“金涛斋”开业的第二年,徐先生就把重金收回的名作《八十七神仙卷》交给刘金涛装裱。这幅千年古画破损甚多,污垢累累,画上侍女面容近乎包公。他用棉绒仔细贴在侍女脸上,然后泼上酒至棉绒湿透,点燃,拭去绒灰后,侍女顿时面若桃花。徐悲鸿曾建议将画家的挚友刘金涛的名字在作品上落款。感叹:“画家有名,而裱画的人却无名,不公正、不合理。你为何能成为我们画家的挚友呢!因为你是位受人尊敬的装裱艺术家。以我看,你的大名也应该出现在装裱好的字画上。因为,没有装裱师的装裱,再有名的画家他的作品也完美不了。”2002年,徐悲鸿纪念馆整理出他生前画的素描速写上千幅,廖静文说徐先生的画必须让刘金涛裱才放心。尽管当时刘金涛已经81岁了,但眼神和体力还行,义不容辞地承担了此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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