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隐语是汉民族语言中古已有之的一种社会语言文化现象,其历史悠久,使用群体广泛,在社会语言学研究和民俗语言学研究中具有不可忽视的地位。清代文人李绿园创作的长篇世情小说《歧路灯》中便保存大量涉及清代社会市井生活方方面面的隐语,对其进行探索与挖掘不仅可为近代汉语研究提供丰富的语料资源,更可使我们对清代民俗生活和民俗语言有更深入的认识,体味隐语这种特殊语言现象隐藏着的秘密与魅力。
关键词: 《歧路灯》 隐语
《歧路灯》是由清乾隆年间河南文人李绿园创作的章回体长篇白话小说,是我国古典长篇白话小说发展到成熟与顶峰时期的优秀作品,曾得到冯友兰、郭绍虞与朱自清等前辈学者的推崇与赞赏。朱自清先生就曾在文章上对《歧路灯》以很高评价,认为它“只逊于《红楼梦》一筹,与《儒林外史》是可以并驾齐驱的”。但由于种种因素的影响,《歧路灯》并没能像同时期的其他作品那样得到广泛传播,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期里许多人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可这并不能掩盖其价值,其校注者栾星先生就曾说过《歧路灯》“是一部描写十八世纪中国封建社会普通人民生活的百科全书式的作品”。作为写实主义的上乘之作,该小说在语言上也真实记录了当时人们交流的方言俚语,是近代汉语研究和民俗语言学研究难能可贵的语料资源,其中包含的隐语也十分丰富,值得一探。
隐语,作为特别的语言文化现象,其存在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关于隐语的概念,不同学者从不同的认知角度提出过观点。南北朝时期的刘勰就在《文心雕龙》中设“谐隐”篇,并提出“隐者,隐也;遁词以隐意,谲譬以指事也”。在其看来,隐语就是通过较为诡谲和让人难以直接联想到的比喻来暗指某事物的。我国现代著名语言学家高名凯先生在《普通语言学》一书中这样概说隐语:“隐语是指改了样子的秘密语言,是为着从事某一种行业的人或某种团体的共同利益而服务的。”我们对于隐语的认识是在不断深化的,区分隐语的条件主要有两个:一要看其语言表达上是否具有隐蔽性;二要看其使用主体是否是分团体存在的。《歧路灯》这部长篇世情小说,人物涉及十分广泛,并且多描写了一批门斗衙役、游棍赌徒、堂客暗***、师婆道姑和屡考不中的酸腐秀才等众多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小人物。他们个性鲜明,语言表达生动活泼,饱含生活赋予的智慧与幽默,并且其集团的分化也比较清晰,再加上其中有些行为本身具有不正当性甚至是违法的,或有些行为受传统文化影响是需要避讳的,如、和男女等,所以隐语的使用也十分频繁。下面我们就对小说中这三类隐语进行归纳梳理。
一、有关的隐语
《歧路灯》讲述的主线故事即是读书人家子弟谭绍闻被匪人诱入,在混账场中差点将家业败光的故事。作者为历陈对青年人的危害,而不惜笔墨对这种恶习进行了多次描写,其中也涉及了不少赌徒相互交流时所运用的隐语。
1.虿盆。在第十六回,谭绍闻和表哥拜访膏粱子弟盛希侨时,第一次接触到了掷色子这种形式,因书气未退,心中还有所顾忌,结尾有诗云:“原是陷人坑,谁肯虿盆自戕生?总为罗刹推挽猛,学泅先赴滚油铛。”其中的虿盆便隐指色盆这种赌具。虿,是类似于蝎子的一种毒性很强的虫子,这里便是将色盆比成了装了毒虫的器皿,其危害与可怕不言而喻。这是一个用比喻式构词法构成的隐语。
2.巧言令。在第小说中盛希侨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也罢。夏贤弟,掏出你的‘巧言令’来。”这句话若在一个不会的人听来是万不知其所云的,但深谙之道的夏逢若马上“撩起衣服,解开顺袋,取出六颗色子,放在碗里”。读到这里,我们方知“巧言令”是场中隐指色子的隐语。为何要用此来隐指呢?原来其出自《论语・学而篇》中的“巧言令色,鲜矣仁”,“巧言令”后便是“色”字,赌徒们便藏头去尾改造孔圣人的话来隐指自己的赌具。这是一个经典的藏字式隐语。
3.东坡肉。出老千是场中的常见现象,那些出自富庶之家且刚入的赌徒们也常常会被大坑一笔,“东坡肉”便是中作弊者借以隐指那些他们可以大啖一口,大宰一笔的对象。如小说中,一场将要开始之前,张绳祖在决定对谁下手时说道:“那姓管的一派骄气,正是一块不腥气、不塞牙的‘东坡肉’。”为比喻式隐语。
4.剥皮厅。“这巴家酒馆,是J的剥皮厅,窦丛已知之有素。”这里的剥皮厅便隐指,是比喻式隐语。
5.八阵***。书中有诗云:“父打子兮妻骂夫,见惯浑如无。有人开缺有人补,仍旧摆开八阵***。”八卦阵相传为诸葛亮所发明的一种***事阵法,这里用来隐指的场面,既显示了如战场的激烈场景,更巧妙地用隐语隐指了这一不法行为,是借代式隐语。
6.毒药丸。在一次中,虎镇邦与府堂革退门役发生口角,门役拿起他们的赌具作为证据,准备告到官府。“这一句骂得姚荣变羞为怒,伸手将六个毒药丸捞在手中,说道:‘你也不是官赌!’起身就走。”这里将毒药丸隐指色子,是据其危害进行的比喻式隐语。
7.打钻、抓彩。谭绍闻因而家势日渐衰微,这时夏逢若便给他出了个开的馊主意,并用其利来诱惑谭绍闻。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夏逢若道:“依!依!依!不惟依,而且无乎不依。只叫老伯母打上几遭钻,兴相公抓过几遭彩,后边还怕前边散了场儿哩。”谭绍闻道:“怎的叫打钻、抓彩呢?”夏逢若道:“赌到半夜时,老伯母煮上几十个熟鸡蛋,或是鸡子炒出三四盘子,或是面条、莲粉送出几瓯子来,那有不送回三两串钱的理,这个叫做打钻。兴相公白日出来,谁赢了谁不说送二百果子钱,谁不说送相公二百钱买笔墨?这个叫做抓彩。”
打钻、抓彩便是开人的隐语。打钻隐指通过向赌徒提供一些服务获得收益;抓彩隐指从赌徒那里获得一些基本的人情收益,为综合式构词法构成的隐语。
二、有关狎尼等不正当行为的隐语
在封建时代,***妓行业虽大量存在,但烟花巷柳地并非正经人家子弟应去之处,寻花问柳事自然并非光明正大可讲之事。《歧路灯》对这种坏子弟性情的不正当行为多次涉及,其中所涉隐语也颇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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