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要:罗尔纲先生数十年锲而不舍地研究太平天国历法及纪年,细心排比,用翔实的史料证明了太平天国历法纪日干支、礼拜较阴、阳历“差一天”的事实;“差一天”的原因,则应该“悬而不断”;太平天国纪年下限,应定为太平天国己巳十九年(1869)四月十一日。
关键词:罗尔纲;天历;“差一天”;纪年
中***分类号:K2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030(2012)04-0071-04
太平天国称自己的历法为“天历”。天历是太平天国为了废除清王朝的“正朔”,宣示太平天国***权的正统性、合法性而自创的。建国前及建国初,单士元、谢兴尧、陈恭禄、萧一山、郭廷以、罗尔纲、董作宾、简又文、荣孟源等前辈学者对天历均有所介绍、研究和考证。其中,罗尔纲先生在天历较阴、阳历日“差一天”的史料证明,天历较阴、阳历日“差一天”的原因,太平天国纪年等问题上均有精湛的研究和卓越的贡献。笔者不揣谫陋,略作评述。
一、细心排比,证明“差一天”的事实
天历在实施过程中,其纪日干支、礼拜较阴、阳历日相差了、一天。这一点,早在太平天国时期,身居天京的地主文人谢介鹤已经发现。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说:
贼禁用历日,贼中无能算者,故单月三十一日,双月三十日,不知用闰法。癸丑二月初十日,又讹一日,故干支亦迟一日。
同时期的英国人也发现了这一问题。1854年,英人麦华佗(Medhurst W.H.Jr)、卢因·包令(Lewin Bowring)及麦勒西(Mellersh)访问天京,麦勒西以他个人的名义曾书面询问过东王杨秀清是否知道天历“历书中亏了一天,结果礼拜日就早一天”,以及“为什么不正误?”
东王答复:“天朝历书,凡礼拜皆是中国人旧历星、昴、虚、房四宿日。干支皆同,旧有歪者除。”英人询问天历“亏了一天”问题,太平天国东王答复礼拜在星、昴、虚、房四宿日,干支皆同,清楚地表明太平天国并不知道天历干支、礼拜较阴、阳历“差了一天”。
起初,史家也未注意天历“差一天”的问题。明治四十五年(1912)日本人田中萃一郎首次排列了天历与阴、阳历日对照表,误以为天历干支与阴历干支、天历礼拜与阴历礼拜一致;1933年,史学大师陈垣先生邀约单士元、谢兴尧一起分头研究、制作天历日历,结果,他们与田中萃一郎一样,也未注意或发现天历“差一天”的问题。单氏撰成《太平天国史日历》(1933年手稿本,未出版),谢氏则编成《太平新历与阴阳历对照表》(刊载于1934年燕京大学《史学年报》第2卷第1期),但此表立即受到了质疑。1935年3月15日,薛澄清在《大公报·史地周刊》上发表《太平天国历法质疑》一文,对谢兴尧《对照表》提出质疑:“谢君作对照表,根据之材料凡五种,余曾就此等材料‘对照表’,加以核按,第一种《金陵癸甲谈摭谈》,引文中明言咸丰正月初七日,为太平历元旦,但查诸对照表,太平历甲寅四年元旦,乃为咸丰正月初八日,文与表相差一日。”并指出,其所引第五条史料,“引文与表也相差一日”。薛氏还首次引用陈徽言《武昌记事》所言咸丰二年十二月廿五日为天历之岁除的史料,来核对谢文的对照表,发现谢表咸丰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却为太平历廿九日,并非岁除”。薛氏的质疑是有力的。值得注意的是,薛氏不仅指出有关天历记日干支与阴历纪日干支常出现“差一天”记载,而且提出了“差一日,不知何故?”的疑问。
罗尔纲、郭廷以先生则最早用诸多确凿的史料证明了天历的干支、礼拜较阴、阳历“差一天”。
早在1926年秋,郭廷以即开始《太平天国史事日志》的编纂工作。在逐日编排太平天国大事记的过程中,郭氏也经常碰到有关天历记日干支记载的“差一天”问题。随着资料的大量积累,并“经过仔细的审阅、勘核、对比”,他终于解决了天历干支、礼拜较阴(夏)、阳历“差一天”的问题,并得出了天历的干支、礼拜较阴、阳历提前一日的结论,撰成《太平天国历法考订》一书,1937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几乎与郭廷以同时,罗尔纲也提出并论证了天历干支、礼拜较阴、阳历“差一天”的问题,“纲亦细心排比,研究数年,至廿五年(1936年)夏,将其成果送某书局印行,书尚未排版,而郭廷以君《天历考》已在商务出版……纲不得已将书收回,而另起草《太平天国“历法考订”补订》一文”(该文见其著《太平天国史丛考》,1943年正中书局出版)。罗尔纲《天历考及天历与阴阳历对照表》自序也说:在研究太平天国史当中,我和编《太平夭国史事日志》的郭廷以发现《田中表》的错误。我是在把所见天历与阴阳历对照的记载跟《田中表》对勘的工作中发现了《田中表》的错误。郭廷以是在实地应用《田中表》按日编排日序的时候发现了《田中表》的错误。1937年郭廷以发表他的《太平天国历法考订》,同年,我写成一篇《太平天国历法考订补订》,把郭廷以没有引到的证据及其他传疑未定的证据加以解释和订正,收在我的《太平天国史丛考》里面。这部稿文在1937年送到一问书店去,直到1943年才出版。
1948年罗尔纲先生又编写成《天历与阴阳历对照表》,发表在《学原》第2期上,再次发表自己对天历干支、礼拜较阴、阳历“差一天”资料的搜索和研究成果,共举出“差一天”的史料39条。1954年,罗先生又集天历研究之大成,编写成《天历考及天历与阴阳历对照表》,次年由三联书店出版。该书所举“差一天”的史料证据,“属于直接证据的共50条,属于间接证据的共7条,合共57条”。罗先生胸有成竹地宣布:“根据以上的考证,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就是:历史事实证明天历干支、礼拜较阴、阳历的干支、礼拜提早一日。”
要证明天历干支、礼拜较阴、阳历差一天并非易事。正如罗尔纲先生所说,“因为除非就许多史日,一一与阴、阳历对证,无从检举出来,而要进一步证实天历实在的史时,尤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在贫乏的太平天国史料里面,难以搜集得那‘许多史日’的记载,一年又一年地加以证明。因此,在太平天国史的研究上,这一天历与阴阳历对照问题,便成为一个大问题。”罗尔纲先生与郭廷以先生一样,锲而不舍,不辞辛劳,最终圆满地证明了太平天国研究中的这个“大问题”。这是罗尔纲先生对天历研究的一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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