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现代文学史上,谈到宗教色彩最浓的作家,许地山可以说是最典型的代表了。作为一个对宗教进行深入研究的学者型作家,许地山在他的作品里常常运用宗教意象,可以说艺术与宗教互相缠绕、互相融合、密不可分的。许地山是以宗教思想为核心来探讨人生,并借作品抒发自己独特的人生感悟。无论是他的人生态度还是他的作品.都体现了佛教、道教以及基督教三者融合的影响。
关键词:许地山;宗教 ;苦难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许地山是对宗教研究最深的作家。与其他触及宗教思想的作家不同,他不仅为研究宗教付出了毕生的精力,而且无论是日常为人处世还是在文学创作中,我们都可以从其中找到宗教的影子。这是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很大关系的。
许地山,字地山,笔名落花生,1893年生于台湾省台南府城。父亲许南英,进士出身。在印度期问他主要从事宗教、宗教比较学、佛学、梵文及民俗学等方面的研究。1927年回到母校燕京大学任教,直到1935年被解聘才转到香港大学任教。1941年病逝于香港。[1]许地山是一位基督教徒,更是一位宗教研究家,对于宗教哲学作过精深的研究,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认为宗教是社会的产物,由多人多事形成,宗教想解决人生目的问题,宗教能够栽培、节制和完成人类的欲望等。人生免不了有理想、欲望、病害,故此要向上寻求安康,宗教的感情便由此而生。宗教的本体,是人生普遍的需要。
许地山对宗教的研究有自己独特的角度,他是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待宗教的,他的创作只是从教义里拈取一片,放进一个他白认为合理的人生观,而在现实生活里,他是融各家之长,再经过自己深入地思考构筑理想的空间,借用宗教的教义和人物自身的延伸来完成塑造之旅。主人公尚洁个性善良,富有博爱之心,却因之受到误解,先是被丈夫疑为不贞,后来又被丈夫刺伤身体,最后还被迫离婚,母女离别,孤身一人栖居小岛。许地山借尚洁的命运传达了这样的人生体验:人生如同蜘蛛织网,破了又结,结了又破,或完或缺,只能听其自然罢了。人生的苦闷本来就是生活的一个本质内容。同佛教一样,道家也认为人生是悲剧的、痛苦的而且是不可确定的。和基督相联的也不是欢乐与胜利,而是苦难与屈辱。一切皆苦,人生如同苦海,任何人都逃不开痛苦的命运。[2]但宗教影响并没有决定许地山的人生观,面对生活之难,存在之苦,许地山的选择不是逃避和弃绝,而是渴望在精神层面上去解决人生困境。在对社会人生的认识上,佛教认为人生就是一片苦海,以有生为苦恼,生死轮回,人始终都沉溺在这可怕的苦海中,永远无法超升。而佛教最根本的教义“苦、集、灭、道”四谛,对于人间苦难的揭示可谓比较彻底,许地山也就由此看到了世界的不完整性,感受到了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诸多弊病。
许地山的一生和宗教结下了不解之缘。特殊的家庭背景使他从小就受到佛教的影响,又曾受过洗礼,他在身份上是基督教徒,加入过基督教闽南伦敦会,还曾潜心研究过道教,著有《道教史》。作为宗教研究家,许地山有真正的宗教热情,是真诚的宗教信徒。他认为:“宗教乃人类对于生活一切思维,一切造作,所持或显示的正当态度。”“凡宗教必不满于现实生活,以现实生活为病害的,不完全的,却要想法子,去驱除他,或改正他。”[3]由此延伸,就是说的目的是使人拥有正确的生活态度,而不是仅去相信宗教教义,或者遵循宗教的繁文缛节。这就是许地山的,也是典型的中国式宗教态度。
许地山对于宗教的研究取得了极大的成果,这表现在他文学作品的各个方面:首先,他会直接引述宗教典籍,使作品在表达方面,如语句、语式、语调等,都具有明显的宗教术语的特点。这种对典籍原文的引述,促使一种异样的色调和意味,以及朦胧的美感笼罩着他的行文及作品中人物的语式和气质。其次,在形象建构上,他将宗教因素渗入到小说的背景和人物中,使其被理想化和虚化,从而充满了异常的灵性与超出尘世的圣洁。例如《缀网劳蛛》的女主人公尚洁,她被描述得宛如一尊完美的女神,有着美丽的外形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心态。此外,他还写了不少宗教书。如《大藏经索引》、《道教思想与道教》、《云笈七签校异》、《摩尼之二宗三际论》等,其学术成就,学界有口皆碑。对佛教、道教素有极为精湛研究的国学大师陈寅恪在《论许地山先生宗教史之学》一文中写到:“寅恪昔年略治佛道二家之学。……后读许地山先生所著佛道二教史论文,关于教义本体俱有精深之评述,心服之余,弥用自愧,遂捐弃故伎,不敢复谈此事矣。”[4]
在时期,其他许多知识分子对于社会人生的思考,都是借助西方文化思想,而作为新文学运动先驱者之一许地山,渴望找到一条迎对苦难,建立信仰的道路。他更强调自我、个体的道德与责任,希望可以通过净化心灵、完善道德的方式,用平静和谐的心态,以自己的力量与不幸和苦难斗争。
陈平原曾说:“许地山既是虔诚的宗教信徒,又不是纯粹的宗教信徒。”[5]这是指许地山小说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有情有我”。许地山从宗教的悲悯情怀出发,凭借一种高尚、善良的道德感而对处于弱者地位的女性充满了同情与呵护。加之许地山与妻子相爱甚笃,妻子故后引发了他的伤坳怀恋,更使他对女性的爱怜尊重到了有几分神圣化的地步。他早期创作的《黄昏后》一文中也充满了亡妻之痛和思悼之苦。许地山虽在佛理上明了一切皆空、人生无常,却于情感上难以解脱,这是情与理的冲突,也可说是佛教的彻悟与基督的仁爱的结合。他作为一个具体的人接纳着人生世俗的痛苦,可又不忘以宗教的理想来回避现实,在幻想彼岸中寻找解脱。所以,理想和现实的矛盾由此而产生,这种矛盾实质上反映了他理性与感情的矛盾,双重的痛苦驱迫使他几乎是终生奔波于天国与尘世之间。
通观许地山的一生,我们发现不能给他设定一个单纯的身份,也不能肯定他是哪个教派的信徒,他的身上融合了三种宗教的影子,他是一位标准的基督徒,同时又信佛,也曾深入地研究过道教。这些不同的教系在他身上神奇地融合在一起,成就了与众不同的许地山。同时他还阐释宗教的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不追求宗教的繁文缛节,而注重宗教的世俗意义和人格化力量。他把宗教的本质和意义归结为能够解决精神、灵魂问题,能够承担生活的苦难和不幸。许地山对宗教的理解也带有中国传统的实用功利色彩,但他探究生命本相的勇气、对生命的深刻认识和对精神价值的执着追求,具有超越时代的意义。(作者单位: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 许地山:《许地山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第一版。
[2] 张晓芳,世俗与超越――谈许地山的宗教思想与人间关怀.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2007年第7期
[3] 银进康,坦然面对苦难憧憬极乐世界――论许地山小说中的宗教思想. 青年作家 2010年第04期
[4] 张秀忠,浅议许地山小说的宗教意识〔J〕. 青海师专学报 2005年 第21期.
[5] 陈平原:论苏曼殊、许地山小说的宗教色彩,《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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