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21日,全球最大的有声音频网站“动听中国”的当红女主播叶倩彤,因播送长篇情被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据警方侦查,叶倩彤配录的情虽然只有6部,但网上点击率高达300万人次。叶倩彤凭借“酥人入骨”的独特嗓音,成了拥有上百万粉丝的网络红人。被誉为“中国第一声优”。
校园里的“百灵鸟”
李格,25岁,山东省东营市人。李格的声音很特别。2004年9月她考入了四川音乐学院配音专业。
关于在校时的李格,与她关系要好的朋友“小乐子”是这样形容的:“她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头及腰的长发,喜欢穿T恤衫、牛仔裤和运动鞋。我们大家都喜欢称呼她‘格格’。她曾说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女主播’。她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她的生活费大都是靠勤工俭学挣来的。尽管如此,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李格读书很用功,多次获得奖学金,并主持了校内多场大型晚会,被称为川音的“百灵鸟”。曾和李格一起勤工俭学的女孩悠悠说:“我比她低一届,我们曾负责打扫同一个机房。她人很好。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她一定会尽全力帮助。”
李格案发后,一个网友发帖说:“这样的人就是社会的败类,为了自己的私欲不知害了多少人,说她的声音色而不***,真恶心!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好,偏偏去播这样的东西,真是不知羞耻。”
一位自称李格闺中密友的“雨儿”说:“李格被抓后,我简直不敢相信,最后打她爸爸的手机,才证实了这条消息。她爸爸一再说‘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走这条路’……后来跟她父母一起去了公安局才知道,害了李格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国第一声优’这个绚丽的名头和成千上万‘彤丝’们的热捧。”
“百灵鸟”折翅
2008年2月的一天,上大四的李格和往常一样进了“中国配音联盟”QQ群,这是一个专门为爱好配音的年轻人搭建的平台,大家交流经验,互相学习。这天,一个名叫“电台情歌”的网友了一条招聘启事:“动听中国网招聘网络女主播,为爱好配音的你提供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待遇从优。”李格知道,“动听中国”是全球最大、更新速度最快的有声读物网站,网站自2005年创办以来,注册会员数已达50余万,收集曲艺、英语、儿童故事等有声读物200多万集,收听用户遍布世界各地。
李格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自己好好努力,一定能够实现成为女主播的梦想。凭借着良好的声线,李格从上千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录取了。
由于一方在上海。一方在四川,面谈不太方便。双方商定,“动听中国网”提供文本资料,交由李格配音,每小时40元,一个月结算一次工资,工资打入李格的账户。双方所有的沟通都仅限于网络上,李格从未见过“动听中国”的任何一位工作人员。
当天下午,“动听中国网”的剪辑师刘沁就给李格传来一篇名为《暖房》的亲情类小说。李格花了一夜时间看小说,开始酝酿情绪。为了不被别人打搅,她总是等室友们都出去后才开始录音。在李格时而低沉、时而清脆的嗓音中,小说似乎有了穿透人心的魔力,委婉动听。几天后,“动听中国网”以“叶倩彤”的艺名推出了李格的第一部配音小说《暖房》,可惜反响平平,这让李格很失望。
2008年4月13日,刘沁在网上对李格说:“咱们做网站的,靠的是点击率,没有点击率一切就等于零。你是有实力的,可网友们不买账,我们也没办法。不瞒你说,领导们已经考虑换人了。”李格忙央求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努力。”“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达到的,要想改变现状,只有一种办法。”很快,对方给李格传来一些文本资料。李格一看傻眼了,这本名为《天地之间》的小说有很多方面的描写。这一次,李格没有当即答应。
下线后,李格的心里很乱,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可工作还没着落,每次父母打来电话询问她都不知怎么说。不是她不够优秀,而是她缺少机会,现在有机会从天而降,她该不该放弃?想了一天一夜,李格最终说服了自己,别人只是听她的声音,又不知道她是谁。
几天后,李格配音的《天地之间》被放在了“动听中国网”下设的“激情夜话”栏目中,每20分钟一集。李格磁性的嗓音。将女主角的内心世界刻画得惟妙惟肖。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李格的配音工作完成,分为100集,听友们每听一集需要支付20个听币,大约0.4元。很快,这个节目的点击率突破了10万大关。案发后,“动听中国网”的负责人说:“叶倩彤在一夜之间火了起来,她成名速度之快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让叶倩彤成为“动听中国”名副其实的“首席女主播”,听友们在百度贴吧成立了“叶倩彤吧”,称她为“中国第一声优”。成千上万的听迷自称“彤丝”,聚集在“吧”里,畅谈着对叶倩彤的喜爱。李格曾偷偷光临过贴吧,听友们的热捧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她好像踩在云端,以往的失败和遗憾顿时一扫而空。
“动听中国”趁热打铁,给李格下达了新任务:为《金鳞岂是池中物》配音。这部小说里,不乏对的描写和裸的声。如果说《天地之间》李格还能接受,那么这部小说绝对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况且她知道,传播资料是触犯法律的。刘沁说:“哪个网站没有点出格的东西,不然怎么吸引人光顾,这是这个圈子的潜规则。你放心,我们这么大一个网站绝不会干自毁前程的事。”
是继续干下去还是抽身而退,李格犹豫了。看着“彤丝”们的留言,她下不了决心,她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便匿名在网上发了帖子:“我看叶倩彤的声音也不咋的。大家喜欢她只是***个新鲜,等新鲜感一过,她很快会被新人替代。”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就遭到很多“彤丝”的围攻:“你懂什么,倩彤靠的是实力。实力可不是谁都有的。她的嗓音是上天赐给她的,她永远是我们心中的NO.1。”为了不辜负“彤丝”们,李格决定做下去。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疑心,李格总是躲在卫生间里配音。《金鳞岂是池中物》播出后,听友们的热情更加高涨,网站的注册会员成倍递增。见叶倩彤给网站带来了这么高的人气,刘沁给李格打来电话祝贺:“只要你再努力点儿,把其他的‘网络女主播’都比下去,到那时自会有人找你拍广告、录节目,你想不出名都难。”刘沁勾画的美好前景让李格热血沸腾。
其后,李格又为《白吉》、《高树三姐妹》两部情配音,点击数高达200余万次,***数达26万余次。
给良心一个回归的机会
2008年6月下旬的一天,学校特别邀请一位知名配音员为学生们做毕业前的讲座。讲座结束后。配音员如众星捧月般被人团团围住。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李格也曾
有过,那是在网上。然而,再高的人气,再多的赞扬,她只能独自在黑暗中享受。李格第一次发现,自己从事的职业永远无法暴露在阳光下。
2008年7月李格毕业,她参加过几场招聘会,可不知怎么了,让她从基层做起,她总有点儿不甘心。李格从四川来到北京,投靠在这里打工的父母。两个月下来,她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现实生活中的打击和在网上的一呼百应,让李格体验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一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边是低入尘埃的灰姑娘。她在冰火两重天中徘徊,想回头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2008年9月2日,李格从外面回来,只见母亲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把一叠书稿扔在她面前:“这是什么?”李格一看不好,这正是她要配音的情,出门前她随手将书稿放在枕头底下,没想到被母亲打扫房间时发现了。母亲失望地说:“我跟你爸供你上大学,从没想过要你飞黄腾达,但你是女孩子,一定要自重。你看这样的书,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他非气出病来不可。”李格忙蹲在母亲面前,尴尬地支吾了半天才说:“妈,你别告诉我爸,我以后再也不看了。”母亲摸摸李格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你以前的理想哪里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母亲的叹息声灼痛了李格的心,父母辛辛苦苦地供她上学,她却让他们失望了。
晚上,李格翻来覆去睡不着,母亲的叹息声萦绕在她耳边,让她无法安宁。为“动听中国”配音以来,李格的心从未平静过,现在想想,除了三千多元的酬金和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头,她还得到了什么?她决定回头,既是为父母,也是为自己。
当天晚上,李格在网上对刘沁说:“我不干了。”刘沁急了:“现在听友们热情高涨。你这时候离开太可惜了。”李格铁了心,因为当初和“动听中国”并没有签订劳动合同,所以不需要承担任何毁约责任。第二天一早,李格来到人才市场,她决定好好找一份工作,从头开始。
叶倩彤突然消失了,“彤丝”们伤心不已,他们在网上发帖,要求叶倩彤回来。看到这一切,已在一家配音公司找到工作的李格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里酸酸的,既然已经离开,就断得干干净净吧。
2009年2月上旬,上海市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动听中国”网涉嫌传播音频。公安局立刻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经过对“动听中国网”7521部近200万集音频资料细致甄别后,发现有17部953集音频文件属电子信息,且点击数接近300余万次。
2月10日,“动听中国网”总经理梁宇及主要负责人姚成、剪辑师刘沁被抓捕归案,网站被查封。据犯罪嫌疑人交代,“动听网”开办后运营状况一直不佳,为改善这种现状,2008年初梁宇授意姚成提供音频以提高网站人气。增加收入。姚成开设了“激情夜话”栏目,先后录制了一批小说。据初步统计。光李格一人就为他们带来4万余元的非法利益。2月28日,作为音频的主要提供者,李格在北京被抓获。
10月21日,法院以传播物品罪对“动听中国网”所属的上海立达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处以罚金10万元:判处梁宇有期徒刑3年6个月,并处罚金5万元;判处姚成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并处罚金5万元;判处刘沁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并处罚金3万元:判处李格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并处罚金2万元。
如果当初李格没有被“中国第一声优”的名头迷惑,没有在听友们的热捧中越陷越深,那么今天的她一定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正如李格自己说的那样:“我想回头,并且已经回头,可惜还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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