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3月26日,热情奔放的诗人海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1892年,同样是3月26日,同样热情奔放的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逝世于家中。
大家肯定知道惠特曼是谁――美国19世纪著名诗人,人文主义者,他创造了诗歌的自由体(Free Verse),被誉为“美国现代诗歌之父”。提起惠特曼,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草叶集》,这是一本洋溢着热情、自由和爱的诗集,如阳光一般将读者的心照亮。惠特曼有一种浓厚的宇宙意识和强烈的宇宙情结,他对宇宙情有独钟,宣称自己就是宇宙。《草叶集》初版时,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封面上,而是出现在第一首诗中的第449行:“沃尔特・惠特曼,一个美国人,一个粗人,一个宇宙。”在这里,他说自己就是“一个宇宙”。
惠特曼是热情而深沉的,我们删繁就简,从他这个宇宙中剪下一片天空,看看这片天空中的风景。
《草叶集》:对世界的深情拥抱
《草叶集》这部以自然界最平凡、最普遍而密密成群、生生不息之物命名,面向人类社会芸芸众生的诗集,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惠特曼的代表作,内涵深广,气象恢宏。他开创了新的诗风,对美国乃至世界诗坛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全集收录了惠特曼从1855年初版的12首诗发展到1892年的401首诗,记录着诗人一生的思想和探索历程,也反映出他所处的时代的国家的面貌,所以说这不仅是他的个人史诗,也是19世纪美国的史诗。
从某些方面说,世界文学史上还找不到另一个范例能像《草叶集》和惠特曼这样,体现一部作品同它的作者呼吸与共、生死相连的关系。正如惠特曼在诗集(正编)结尾的《再见!》中向我们招呼的:“同志,这不是书本/谁接触它,就是接触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诗人自己。
惠特曼在《过去历程的回顾》中谈到自己写《草叶集》的背景、动机和它的主旨时说:“我没有赢得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的承认,乃退而转向对于未来的心爱的梦想……这就是要发愤以文学或诗的形式将我的身体的、情感的、道德的、智力的和美学的个性坚定不移地、明白无误地说出并表现出来……”他又说:“我的事业和探索积极形成的时候,(我怎样才能最好地表现我自己所处的特殊的时代和环境、美国、民主呢?)我看到,那个提供答案的主干和中心,必然是一个个性……这个个性,我经过多次考虑和沉思以后,审慎地断定应当是我自己――的确,不能是任何别的一个。”“写我自己,以表现我的‘特殊的时代和环境、美国、民主’――这便是《草叶集》的主旨,是惠特曼当初的“梦想”,经过他37年的不懈努力,基本上实现了。
惠特曼骄傲地宣称:他的诗中没有了“旧世界赞歌中高大突出的人物”,而有的是“作为整个事业及未来主要成就的最大因素的各地普通农民和机械工人”,这是符合实际的。他既是自然的诗人也是城市的诗人。当英美诗人们纷纷从城市向乡村逃遁时,他却在钢铁时代的纽约纵情高歌,既歌唱高山、大海、草原,也歌唱火车头、电缆、脱粒机,这些都是新大陆、新时代的产物,他把它们一起拥抱。
慧眼识珠:惠特曼与爱默生的友谊
提起惠特曼,今天谁都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美国民主诗人。但是在生前,他却很倒霉,挨了一辈子骂,受了一辈子穷,晚年得了风瘫症,孤苦伶仃地隐居在凯姆登小镇上。盖伊・艾伦写过一本惠特曼评传《孤独的歌手》,艾默瑞・霍洛威写过一部惠特曼研究作《自由而寂寞的心》,都多少说明了他的遭遇。杜甫有一句诗“寂寞身后事”,若把“后”改为“前”,拿来形容惠特曼的一生,倒也颇为合适。
1855年7月4日,在纽约,一本薄薄的小诗集出版了。这本小书只有95页,包括12首诗和一篇序。绿色的封面,封底上画了几株嫩草、几朵小花,书名叫《草叶集》。扉页上没有作者名字,卷头上却有一幅铜版像:一个普普通通年轻的劳动者,身穿法兰绒敞口衬衫,头上斜戴宽边呢帽,嘴上蓄有短须,右手放在屁股上,左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据说,这本诗集是自费出版的,初版印了一千册,没有卖掉一本,全赠送人了。作者曾拿了几本样本回家,他的弟弟乔治回忆说:“我见过那本书,但根本没有读过它。我也不认为值得一读,只是翻了一下。妈妈的看法和我的一样,不知道把它怎么办才好。”一个星期之后,老惠特曼因风瘫病去世。他也没有看过惠特曼的作品。诗人后来说,即使看了,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社会上的评价可不像自家人那样客气,简直是一大堆臭骂。伦敦《评论报》认为:“作者的诗作违背了传统诗歌的艺术。惠特曼不懂艺术,正像畜牲不懂数学一样。”波士顿《通讯员》则把这本诗集叫做“浮夸、自大、庸俗和无聊的杂凑”,甚至骂作者是个疯子,“除了给他一顿鞭子,我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连作者的服装、相貌都成为嘲笑的对象,说看他那副模样,就能断定他写不出好诗来。
惠特曼送给***界名流的几本书,也没有得到好报。惠蒂埃把他收到的一本干脆投进火里,朗费罗、赫姆士、罗威尔等人则不予理睬。林肯看后,把书带回到办公室,告诉别人说,险些被家里的女流们烧掉。惠特曼甚至因为这本诗集丢了工作――当时他的顶头上司内***部部长詹姆士・哈兰发现他是“讨厌”的《草叶集》的作者后,便把惠特曼解雇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送给文学家、思想家爱默生的一本。爱默生不但马上读了,而且作出了世界文学史上最精明果决的判断。如果我们考虑到爱默生在当时美国文坛上的声望和地位,这一本土里土气的怪书竟然闯入新英格兰文化中心康考德华贵优雅的书斋里,而且受到了热情洋溢的赞赏,不能不说是一件奇闻。奇文共欣赏,爱默生写给惠特曼的回信值得全文照译出来。
亲爱的先生:
对于才华横溢的《草叶集》,我不是看不见它的价值的。我认为它是美国至今所能贡献的最了不起的聪明才智的菁华。我在读它的时候,感到十分愉快,伟大的力量总是使我们感到愉快的。我一向认为,我们似乎处于贫脊枯竭的状态,好像过多的雕凿,或者过多的迂缓气质正把我们西方的智慧变得迟钝而平庸,《草叶集》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为您的自由和勇敢的思想而高兴。我为它感到非常高兴。我发现美妙无比的事物,正像应该表现的那样,表现得无比美妙。我还发现那种大胆的处理,它使我们感到十分高兴,恐怕只有深刻的理解力,才能够启发它。
在一个伟大事业开头的时候,为了这样良好的开端,我恭贺您。这个开端将来一定会有广阔的前景。我揉揉眼睛,想看看这道阳光是不是幻觉,但是这本书给我的实感又是明确无疑的。它的最大优点就是加强和鼓舞人们的信心。
直到昨天晚上,我在一家报纸上看见本书的广告时,我才相信真有此书,而且能在邮局里买到。我很想会见使我受到教益的人,并想定下一个任务,去访问纽约,向您致敬。
爱默生,1855年7月21日,马萨诸塞州康考德
他一直在歌唱:惠特曼诗歌选摘
我听见美国在歌唱
我听见美国在歌唱,我听见各种各样的歌。
那些机械工人的歌,每个人都唱着他那理所当然的快乐而又雄伟的歌。
木匠一面测量着他的木板或房梁,一面唱着他的歌,
泥水匠在准备开始工作或离开工作的时候唱着他的歌,
船夫在他的船上唱着属于他的歌,舱面水手在汽船甲板上唱歌,
鞋匠坐在他的凳子上唱歌,做帽子的人站着唱歌,
伐木者的歌,牵引耕畜的孩子在早晨、午休、日落时走在路上唱的歌,
母亲或年轻的妻子在工作时,或者姑娘在缝纫或洗衣裳时甜美地唱着的歌,
每个人都唱着属于他或她而不属于任何其他人的歌。
白天唱着属于白天的歌――晚上这一群体格健壮、友好相处的年轻小伙子,
就放开嗓子唱起他们那雄伟而又悦耳的歌。
我自己的歌(节选)
一
我赞美我自己,歌唱我自己,
我承担的你也将承担,
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
我闲步,还邀请了我的灵魂,
我俯身悠然观察着一片夏日的草叶。
我的舌,我血液的每个原子,是在这片土壤、这个空气里形成的,
是这里的父母生下的,父母的父母也是在这里生下的,他们的父母也一样。
我,现在三十七岁,一生下身体就十分健康,
希望永远如此,直到死去。
信条和学派暂时不论,
且后退一步,明了它们当前的情况已足,但也绝不是忘记,
不论我从善从恶,我允许随意发表意见,
顺乎自然,保持原始的活力。
二
屋里、室内充满了芳香,书架上也挤满了芳香,
我自己呼吸了香味,认识了它也喜欢它,
其精华也会使我陶醉,但我不容许这样。
大气层不是一种芳香,没有香料的味道,它是无气味的,
它永远合乎我的味,我热爱它。
我要去林畔的河岸那里,脱去伪装,赤条条地,
我狂热地要它和我接触。
我自己呼吸的云雾,
回声,细浪,窃窃私语,爱根,合欢树,枝丫和藤蔓,
我的呼和吸,我心脏的跳动,通过我肺部畅流的血液和空气,
嗅到绿叶和枯叶、海岸和黑色的海边岩石和谷仓里的干草。
我喉咙里迸出词句的声音飘散在风的旋涡里,
几次轻吻,几次拥抱,伸出两臂想搂住什么,
树枝的柔条摆动时光和影在树上的游戏,
独居,在闹市或沿着田地和山坡一带的乐趣,
健康之感,正午时的颤音,我从床上起来迎接太阳时唱的歌。
你认为一千亩就很多了吗?你认为地球就很大了吗?
为了学会读书你练习了很久吗?
因为你想努力懂得诗歌的含意就感到十分自豪吗?
今天和今晚请和我在一起,你将明白所有诗歌的来源,
你将占有大地和太阳的好处(另外还有千百万个太阳),
你将不会再间接地接受事物,
也不会借死人的眼睛观察,或从书本中的幽灵那里汲取营养,
你也不会借我的眼睛观察,不会通过我而接受事物,
你将听取各个方面,由你自己过滤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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