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Europeu d'ArtModern)位于巴塞罗那的老城区。艺术对于巴塞罗那而言,似乎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惯常,历史上毕加索、米罗、达利等人都在这里留下了艺术的印迹。艺术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烙印,甚至就如基因一样在这片加泰罗尼亚的土地上繁衍不息。
欧洲现代艺术博物馆离毕加索博物馆只有短短几个街区。在20世纪,西班牙几乎成了当代艺术的策源地,立体主义、抽象艺术由此生根发芽。然而,欧洲现代艺术博物馆却与大多数的现代艺术馆不同,它自成立起就旨在收藏、推广、展览最优秀的当代具象艺术,他们希望促进和发扬20世纪和21世纪的具象艺术,寻找一种没有否定传统的当代语言。
馆长José Manuel Infiesta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出生于1949年的他不但是一位艺术家、作家、编辑以及收藏家,还是一位资深的建筑设计师,在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做过300多个项目。他热爱雕塑,他的作品在技术以及审美趣味上得到广泛的好评。他深深地痴迷古典主义作品,认为具象艺术在20世纪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这促使他主导下的欧洲现代艺术博物馆一直不遗余力地收藏、推广20世纪以及21世纪的具象艺术。2013年,中国著名国画家何家英先生就在这里做过个展,以及关于“中国工笔画发展之路”的专题讲座。
关于写实与具象艺术,我们展开了下面的对话。
《收藏》:您好,我们知道您有很多身份,但建筑师、设计师、作家与收藏家几乎都与艺术有直接的联系,我们想知道您最看重哪个身份?
José Manuel Infiesta(以下简称José):我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建筑师,我热爱建筑,对建筑充满激情。当然,我讲的也许不是建筑学意义上的房子,而是建筑艺术。艺术始终存在于我的生命之中,它是我从事任何工作非常重要的能量支撑。我有很多身份,但在我的脑海里,所有的艺术都是相通的。少年时期,我开始玩音乐、爵士和蓝调。20岁时我出版了一本杂志,名字叫《瓦格纳》。我致力于音乐和歌剧,但最终,建筑成为我最主要的职业。我喜欢雕塑,并在19岁时写下了我的第一本书,那是关于21世纪加泰罗尼亚雕塑的著作。另外,对于哲学、文学、历史、探险、旅游,我都有广泛的兴趣。对于建筑,我拒绝建筑成为一个冷冰冰的产品,我希望建筑更艺术化、更人性化,建筑不仅仅是一个建筑物,而更应该成为一件艺术品。
《收藏》:您创办艺术基金会,而且还建立欧洲现代艺术博物馆,我们感觉到您对具象艺术充满了兴趣。
José:是的。我们在2011年建立了欧洲现代艺术博物馆之后,就一直大力推广具象(写实)艺术。所谓的具象艺术,是针对抽象艺术而言。具象艺术在整个20世纪没有被公正地对待过。抽象艺术风靡整个20世纪,在很多情况下被认为是成功的标志。纵观20世纪艺术发展史,艺术品好像成为了金融产品、投资的产品。我认为艺术真正的、永恒的概念主要是指具象艺术,而不是抽象艺术。当然这只是一种简约化的推理,我们会继续探讨。
《收藏》:您关于具象艺术的观点与美国ARC艺术复兴中心诺尔先生的看法非常一致。我们在2016年6期的杂志中,曾做过他的访谈。我知道,你们之间也有合作。
José:对。我们与(美国)ARC艺术复兴中心有很好的业务合作关系,我们个人之间是好朋友,而且我们机构的理念也非常相像。我们都不同意当代艺术的重商主义,一致认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不应该是对过去经典艺术的否定,好的艺术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ARC每年也组织国际有影响力的具象艺术大奖赛。我们共同的价值观使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们一起举办艺术展览。ARC将他们每一届的获奖作品与我们博物馆的作品一起展览,一起分享巨大的喜悦与骄傲。我们一起从世界5000多件艺术作品中选出200幅左右的作品进行展览,让人们看到当今艺术世界中最好的具象艺术作品。
举办具象艺术大奖赛的目的,最初是想发现与发掘优秀的艺术家。我们的目标是把世界各地的具象艺术家汇集到一起,探讨新世纪具象艺术的发展。现在已经有来自全球90多个国家的2500艺术家参加我们的展览,并且还在不断地发展壮大。目前艺术大奖赛已经扩大到世界5个大洲,受到艺术家广泛好评。对我来说,用我的方式看世界,从我的感受感悟艺术,是最大的满足,同时,我也可以与其他国家热爱艺术的人们同样体验对艺术的敏感度。
《收藏》:您如何看待当下的艺术与艺术市场?
José:艺术是直觉反应,不是逻辑推理。每一个时代艺术都有它自己的主张和方式,但它的形成是在不自觉和无意中产生的。我们能够识别每一个时期艺术的美学意义与审美价值。我所关心的并不是什么可以成为我们时代的艺术,而是更关注艺术的范畴、作品的内涵以及艺术形成的内因。我谴责资本将艺术品变成商品,谴责将金融用于艺术品操作,把艺术变成纯粹的市场。艺术作品因为经过很多商业运作后,其价值被人为抬高了很多倍,这不能真实客观地反映艺术品原来的价值。
《收藏》:现代经济运行模式伤害到了传统艺术,同时又将一些的艺术品推进到了与其身份并不相符的地位?
José:关于艺术最重大的问题是,在20世纪早期一些投资者和金融家,通常是美国人,例如,格特鲁德・斯泰因、坎魏勒等。他们通过投资股市买卖艺术作品,保护一些被他们投机过的艺术家。所以,他们可以购买到很便宜的艺术作品,而后又以很高的价格销售,这无疑是非常荒唐的开始。这些投机家并没有让艺术作品得到应有的重视,也不是看重艺术作品的质量,他们重视的是自己的投资,推广和支持自己投资过的艺术家。他们掌握了艺术品市场的操纵权,就像一个孩子玩游戏和赌徒下赌注一样,用他们的眼光来选择艺术家、提升艺术家。但自20世纪以来,也有许多非凡的艺术家开始摆脱对金融与资本的依赖,他们渐渐开始对资本失去了兴趣,同时把注意力转向了艺术本身。
《收藏》:所以,您力***重新发现并挖掘具象艺术的价值?
José:我总是希望自己的努力有意义,即使有很小的进步也有助于世界具象主义艺术的繁荣。当青年人对***艺术教育失去了兴趣,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所学的艺术是一些被资本运作成的伪艺术时,他们会把眼光放到过去,回顾并发现历史中有很多伟大的艺术家和伟大的艺术作品,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预期。我们会积极鼓励有追求的青年一代,他们会在成长中发现艺术真理,也可以在困境中创作更好的艺术作品。
《收藏》:您对中国文化了解吗?您如何看待中国的当代艺术?
José:最近,我对亚洲的历史很感兴趣,确切说,我对佛教比较感兴趣。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需要更多时间来了解、认识彼此的文化与价值。我对东方文化充满了激情。我认为,如果中国艺术家将目光投向西方、忠于西方的传统与价值、不断复制西方的审美标准,忽略自己的思维方式将是非常危险的。
《收藏》:中国艺术也有很浓厚的写实主义传统,也有很多优秀的具象艺术家,如果他们希望参加你们组织的展览,您能给予一些建议吗?
José:我永远不敢告诉艺术家,要他们做什么、如何做。艺术家的作品要反映他们本身的隐私、担忧、执着、感情以及激情。艺术作品引起我们的关注,往往是因为最个性化的东西,反映更多的是艺术家自己,而不是为了满足第三方要求创作艺术品。艺术有自己的直觉,不是依靠推理,伟大的艺术作品也不是依靠预谋而计算出来的。
我们的选择标准主要依据作品而不是艺术家,没有什么可以超过作品。我们希望有中国艺术家参与到我们的大奖赛中来,对于此,我个人非常期待。
《收藏》:感谢您接受我们杂志的访谈,也希望在合适的机会邀请您来中国访问。
José:我会欣然接受你的邀请,与中国艺术家进行文化交流。使相距遥远的人们有机会了解彼此,相互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