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李刚’又出现了……李天一事件显示大陆目前‘官二代’及‘富二代’的嚣张行径已引起社会公愤。”9月上旬,在微博上向大陆网友送上中秋节祝福后,台湾“立委”邱毅又开始关注大陆发生的新鲜事。
这条微博发自邱毅的iphone客户端,他正在台北开往高雄的高铁上。
2010年11月,邱毅在大陆新浪网开设实名微博。在与大陆网友分享了几条家弊案的信息和正进行的台湾五都选举实况后,邱毅称:“今天我的人告诉了我谁是李刚,台湾也有李刚,前段时间高雄县议会议长的儿子,打伤了自己的女友,警察问话时,他就说,‘我的爸爸是议长。’而陈致中和黄睿靓谈恋爱之前,黄睿靓原本是有男朋友的,陈致中告诉她‘我的爸爸是’。”
对此,有大陆网民表示肯定,也有人说风凉话,亦有留言称,“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李刚。”让邱毅更觉有趣的是,通过这条微博的留言,他还能同时得到有关药家鑫案的评论、上访者的自述材料、对祖国统一的呼吁、对台湾的批评等众多相干不相干的信息。
大陆的微博江湖,令邱毅的“登陆”体验五味杂陈。
从台湾到大陆
在微博走红之前,邱毅在大陆早已家喻户晓。他和之间的故事如生死冤家,他是“爆料天王”和“揭弊界的祖师爷”――若不是因为大选临近,他撰写的一本描述其从1990年代起参与台湾***治生活的自传已和大陆读者见面。
而正是因为这本自传,邱毅才决定借微博“登陆”。
“当时,大陆的出版商建议我先使用微博与大陆读者互动,让大陆读者熟悉一下我。我们在北京吃火锅,酒喝多了,一拍脑袋,就决定在大陆版twitter注册。”但这本书至今还没能印刷成册。“部门向我解释,建议2012大选后再出版,这本书里有不少我和***、连战、宋楚瑜、陈水扃间的故事。”邱毅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说。
起初,邱毅的微博并非自己更新,而是由自己电话口述、助理录入,一些私信也是由助理转述给他。新浪微博给邱毅的认证是“台湾***论家”,而不是民意代表。
没有亲自更新微博的邱毅显然弄不清大陆网友的“口味”,几天内,他几乎所有微博都在讨论家族,回复数量远不及娱乐明星。不久,邱毅开始用手机登陆微博,自己更新。很快,粉丝数超过百万,而他发现,只要是他对大陆时事加以点评,总会引来无数粉丝转发。
自此,这位民意代表手机不离身。台湾《旺报》形容邱毅每有空闲,便会“随时拿出来点阅,就是为查询微博粉丝数、回应网友评论”。
微博首战成功:南京护树
“在两岸都在庆祝辛亥百年之际,南京市府为建地铁而砍掉或移植具历史意义的梧桐,我身为中***,须表达最深沉抗议,高层岂能缄默。”3月15日凌晨,在大陆消费者日当天,微博上言论一向谨慎邱毅高调向南京地方***府以及自己所在的高层开炮。
“这些立于南京市区的法式梧桐树,最早一批是为迎国父孙中山之灵而种,演变到后来,市区往中山陵沿路的梧桐,已具护灵的特殊意义。”邱毅称。
当月,南京市***府为建地铁三号线,决定砍掉或移植七八十年树龄的数百株梧桐树,引起抗议游行。由于法国梧桐树被南京市民视为“城市灵魂”,黄健翔、孟非、陆川等多位知名人士通过微博发动“拯救南京梧桐树”活动。
但直到邱毅和的跨海介入,这一事件开始有了转机。
当天,邱毅除了微博上表达抗议外,还在台湾《联合报》上投书,呼吁自己的战友和领导加入护树阵营。“其中也有些(树)是***、***夫妇种的!”邱毅说,每年植树节蒋委员长与夫人也会在南京植梧桐树以纪念国父,进一步让这批梧桐与“中华民国产生特殊联系”,“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尽一切可能护树。微博上,大多数大陆网友很支持,他们很兴奋。”
紧接着,邱毅将此事上报中常会。中常会则表示会能过海协会和海基会协调此事。
15日当天,邱毅即完成在微博、纸媒、中常会的“护树行动”。但等不及国共协调结果的邱毅,他在次日打起跨海电话,亲自与南京市***府沟通。
“与南京市***府直接协调时,我提出‘一个改变,三项原则’,‘改变’指开公民听证会’,广泛听取南京市民意见。三项‘原则’是,一绝不砍树,二以不移植为原则,若仍需移植须以‘最小数量’为准,三应保证移植存活率,说明移植到何处。”邱毅在微博上第一时间将这一沟通告知大陆网友。
“我的表达尽量接近大陆,以的思维出发,比较容易让他们接受。”邱毅告诉记者。虽然这次的他远没有表现出他质问台湾***府时的犀利,但也足够喂饱大陆网友的胃口。
几乎与邱毅致电南京有关方面同时,在北京的国***会上,有台湾记者问及发言人有关邱毅护树事件的评价,邱毅得到了的首次回应。
南京市***府“被代表”了,这位发言人称,“南京方面会很感谢你们对市***建设的关心,我们也相信江苏省及南京市有关方面会妥善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3月17日,在邱毅微博护树的第三天,邱毅向大陆网友公布一个让南京人兴奋的消息。“傍晚南京市***府来电表示市长在下午特别召开项目会议,很重视我提出的‘一个改变,三项原则’,会议决定目前暂时不再移树,将进行深入评估后再做决定,而且基本上中山主街(包含东西南北向的各条中山路)的梧桐树决定不移树。乐见南京市***府的从善如流,但我仍坚持须召开‘听证会’,广纳南京市民的意见。”
18日,邱毅公布了南京市***府正式给其的书面回复:“今后移植、砍树必须先行公告,广泛征求社会与民众的意见,接受民众监督,再审慎做出评估意见……当建设工程与保护古树发生冲突时,原则上工程让树。”
至此,这场跨海护树风波结束。
“”和“僵尸粉”
自网络“登陆”后,邱毅一下子拥有太多“新鲜”体验,除了南京护树这样的成就感,还见识到大陆分为“左”“右”的民众、似乎无处不在的“阴谋论”、访民、“”、“僵尸粉”、删帖、假老兵……
从“南京护树”一事起,邱毅开始发觉自己的微博有些不对劲。一些大陆网友充满了热情,在微博上呼吁邱毅该来大陆参***、议***,更有忠实粉丝称其应该来南京当市长。也有人认为,邱毅过分积极,是在作秀,“他们说我这样做是为了去大陆当人大代表。”
“我是很自信,甚至有些自负,我能斗赢,一个人斗赢一个***权,我怎么可能稀罕一个人大代表呢?我不担心台湾舆论的影响,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治立场也很明确,我是中国人也是台湾人。我在微博上也直呼‘总统’和‘民国’,不会失格。但这种阴谋论,还是让人很失望。”邱毅说。
促使邱毅对微博的热情慢慢消退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有一段时间,我发现我的微博评论者有不少是半夜开始评论,而且文不对题,我在讨论电视剧的感想,他们会在下面批评‘台湾没有民主’,接着会有上百条类似的评论给我‘洗版(指在网上公共聊天系统上,在短时间内发送大量重复性或无意义内容)’。后来我的大陆朋友告诉我,那些是‘’和‘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取一个这么好笑的名字。”
除了“”外,更让邱毅失望的是大陆网民之间习惯性关系紧张甚至彼此仇视,以及无休止交战。“我在评价大陆***府取得进步时,相信中共的善意,有不少网友开始笑我太天真,不明真相。我在批评大陆一些不好的事情时,又有‘五毛’在下面据理力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真相?只是希望大家能坐下来认真讨论,但都是些口水和攻击,盲目追捧、盲目反对。”
2011年7月,动车温州脱轨事件中,邱毅再次在微博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这是人祸,不是天灾。“有关动车的微博,我认为我很客观、理性,但是有好几次我都没能发送成功。之前我就发现,我的微博还会被删除。”
虽然此后新浪高层曾亲自致电邱毅,表达歉意,说这是系统自动审核敏感词,并非人为所致,希望邱毅能理解,但这些都让邱毅几乎下定决心停止更新微博。“我的本意是与大陆网友交流,看看两岸间有什么不同。需要了解大陆,大陆也需要了解台湾。”
7月初,邱毅在另外一家门户网站网易也开设了微博。“他们找上门承诺不删帖,我就在他们那也开设了微博。”
但是很快,邱毅便发现这个微博也不对劲。他的粉丝成几何式增长,很快就赶上了经营一年多的新浪微博,超过百万,但转发数和评论数却寥寥无几。“我的大陆朋友说,这叫‘僵尸粉’,我又学会一个词汇,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邱毅说。
开设微博近一年,邱毅的微博信箱中总会收到各种举报和陈情。“我基本上会认真看,会觉得有些人实在太可冷了,帮他们转发。”
今年3月,邱毅参访四川建川博物馆。“在四川,我见到一个国宝级人物――淞沪会战死守四行仓库八百壮士唯一硕果仅存的老兵。他生活困难,希望我能帮他在台湾争取到一些资助。我在微博上发表后,大陆网友的回应也很热烈。”
回台湾后,邱毅在中常会上提及此事以及大陆网友的反应,非常高兴,还承诺要帮助这位老兵,并想请他来台湾参加一些活动。但不久,邱毅便从朋友处得知老兵的身份不实。这件事让一向爱面子的邱毅觉得丢脸,“以后要仔细甄别后才帮忙转发,再也不能那么天真。”
台湾人的大陆微博热
几乎与邱毅同时,李敖、陈文茜等台湾名人也悉数在大陆开设微博,也赢得热捧。9月上旬,上世纪90年代曾在台湾叱咤风云、红极一时的立法院“少数关键”新***也在大陆开设微博。
注册当天,新***只了一条微博,却引来数万人转发和围观。一些舆论领袖热衷于解读这条微博中有关“共创自由、民主、均富的新中国”中那些让他们激动的字眼。新***的发言人王炳忠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证实了该微博的真实性,“新浪网一个总监主动找到我们,因为大选快到了,希望我们的微博能分享一些选举的情况。”王炳忠本人也在新浪开设了微博。
除了名人外,不少普通台湾民众也开始在大陆各大微博上活跃起来。台湾《旺报》的分析称,台湾名人爱上微博,主要是因为微博是大陆最大传播平台,用户接近2亿,影响力不容小觑。
而大陆网站更是不遗余力搜罗所有台湾名人。因综艺节目走红的台湾女大学生“hold住姐”在节目播出不到一周,便接受来自大陆网站的邀请,成功开博。“这也是我们开设微博的原因,大陆微博其实成为我们与在大陆的台湾人交流的重要场所。”王炳忠说。
日前,一名自称“立委洪秀柱”的微博,再次引发大陆网民重重围观。该微博称,“希望通过微博了解这个社会,只用了两天,就没勇气再看下去……这个社会里见不到的仁义礼智信的信仰……公平和正义在这里都是愚蠢的行为,无法理解。”由于用户的“特殊身份”,该微博引来诸多网友的转发、评论。但此后,网站辟谣,称该微博纯属假冒。
“那是假冒的洪秀柱,但我想要是他真的来开设微博,还真的会感受深刻的。”虽然自己受到了网站高层和网民们的热捧,但邱毅说,自己是不会推荐其他“立委”来大陆开微博了,“当然,这些‘立委’也会受到大陆网友的热捧,但他们承受不了这种过度热捧和事后媒体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