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素问•上古天真论》
《道德经》:“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道,乃长生之诀。曹庭栋说过:有生之物,莫不自爱其生。微虫且然,况于人类?夫人生一世,死者不可复活,逝者不可复留,故天下宁有更贵于吾生者?然之纵肆,物质之丰欠,起居之失调,灾祸之迫害,百事杂陈,故而知人之长寿,难矣!
“养生大要,一曰啬神,二曰爱气,三曰养形,四曰导引,五曰言语,六曰饮食,七曰房室,八曰反俗,九曰医药,十曰禁忌。”(《增补遵生八笺》)一言以蔽之,不外精神、物质、起居三端。
精神之要,首贵法一。《吕氏春秋•》说:“人与天地也同,万物之形虽异,其情一体也,故古之治身与天下者,必法天地也。”法天地就是法道,又称为法一、抱一、守一,老庄认为这是养生最关键的问题。《庄子》论养生,也说:“卫生之经,能抱一乎?能勿失乎?”又说,“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汝)身,物将自壮,我守其一,以处其和。”这种思想,后来就成为了道家养生的最高指导原则,故《抱朴子•地真》说:“人能知一,万物毕。知一者,无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无一之能知也。道起于一,其贵无偶。”
《庄子•在宥》云:“人大喜,邪毗于阳;大怒,邪毗于阴。”毗意损伤,大喜伤阳气,大怒伤阴气。怒喜悲思忧恐惊,五志七情过极均有害于养生,故要持清净心,方能“无视无听,抱神以静”。王先谦《庄子集解》里说:“道家所重在养生,而养生之要,则在养此生生之和……夫足以滑此和者(滑,扰乱),莫过于情。情生于知,启发此知者,耳目为之诱也。”《吕氏春秋•贵生》中亦说:“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虽欲声,目虽欲色,鼻虽欲芬香,口虽欲滋味,害于生则止。在四官者不欲利于生者,则弗为。由此观之,耳目鼻口,不得擅行,必有所制。此贵生之术也。”耳目感官为外物所诱,为追逐这些外在的东西,必然运用心思智巧,能追到则喜,追不到则悲,于是喜怒哀乐等为之生;诸种情态,或破阴,或破阳,阴阳二气失衡,即“滑此和”。人之欲不擅动,相牵制,才可令命珍。
饮食乃人安身之本,“食能排邪而安脏腑,悦情爽志以资气血”(《备急千金要方》),因而,前人十分重视饮食养生。《素问•藏气法时论篇》曰:“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这里的“五”涵盖了自然界赐予人类的一切谷物、果品、牲畜、蔬菜,食之能够强身健体。“合而服之”是指谨食五味,不可偏嗜,以杂合类食物之营养维护健康,这就是中医食疗“杂合以养”的理论,即现代所言之营养均衡。
饮食有节诚能益寿延年,食不当则可损身害命,《养老奉亲书》就曾指出:“若生冷无节,饥饱失宜,调停无度,动成疾患。”意思是说,如果饮食不注意节制生冷食物,或过饥过饱,或五味调和无度,便会引发疾病。合理的饮食要求“有节”,即强调饮食的质与量。
于质而言,《论语•乡***》篇中孔子指出:“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近乎苛责的饮食要求反映了古儒对饮食的态度。其习不必尽沿,其情应当谨记。
于量而言,儒家倡导的饮食有节的观点与中医食疗的饮食不节可致病的病因学说相一致。《内经》曾言,“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因而饱食,筋脉横解,肠为痔,因而大饮,则气逆”,认为暴饮暴食,可导致消化不良,影响气血流通,他病丛生。因此儒家遵循的不时而“不食”,过量而“不食”的节制饮食的观点与中医食疗的“饮食有节”原则是相一致的。
此外,历代诸医家也提出许多具体观点,例如陈直:“食者生民之天,活人之本也”,“人若能知其食性,调而用之,则倍胜于药也”,等等。李东垣提出了许多保护脾胃的办法,方怒不可食,不可太饱太饥;饮食欲相接而温和,宜谷食而肉食少,勿困中饮食,食后少动作;凡气短者,皆宜食滋味汤饮,令胃调和;大热能食而渴喜寒饮,当从权以饮之,不可耽嗜;饥而睡不安则宜少食等,不一而足。
古人养生,甚重起居。《素问•生气通天论》说:“起居如惊,神气乃浮。”清代名医张隐庵说:“起居有常,养其神也;烦劳则张,精绝,不妄作劳,养其精也……能调养其神气,故能与形俱存,而尽终其天年”,起居有常可助调养神气,令人体精力充沛,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反之,日久则神气衰败,精神萎靡,面色不华,目光呆滞无神。
起居调摄,应重四时合序。“和于阴阳,调于四时……此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法则天地……分别四时……也可使益寿而有极时。”(《素问•上古天真论》)天有四时气候的不同变化,地上万物有生、长、收、藏之规律,人体亦不例外。四时有序乃保持康健、预防疾病之要诀。《素问•四气调神大论》对四季的起卧作了详细的论述::“春三月……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行,以使志生……夏三月……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秋三月……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冬三月……早卧晚起,必待日光……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上述说明,人之起居,应“与天地相应”,如能顺四时之序则诸病不起,逆四时之序则百病丛生。不但四时应合序,昼夜也应有律。昼为阳,夜为阴,阴阳消长,周而复始,顺应自然,其体乃健。
小劳其形:古人认为“人欲劳于形,百病不能成”,说明了适度运动对健康的积极作用。古人在实践中摸索出了如按摩、气功、太极拳、八卦掌、五禽戏等动形方式,可强身延年。人若贪***安逸,运动不足,或是劳累过度,则容易引起“劳伤”,又称“五劳所伤”,即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
《素问•上古天真论》言:“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养生之道,在神,在形,在生生之和,顺自然,畅情志,调饮食,慎起居,避邪气,言精神则心性务求超脱,言物质则衣食期于调适,言起居则动静常有节度,“更能明于事理,善知机趣,必能明哲保身,臻于上寿也”。(《老老恒言》)孰谓人之欲得长寿者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