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拜尔・古力特,一位身体里流淌着1/2中国血脉的混血女孩,为了和爱人长相厮守,在山城重庆演绎了一段倾“城”绝恋――
雪域高原,公主的旷世之爱
我出生在尼泊尔的贵族家庭中,因为这里施行一夫多妻制,所以除了亲生母亲外,我还有两位“妈妈”。按照尼泊尔风俗,贵族女孩被称为“公主”,男孩称为“王子”,我的童年,就像皇室里的“公主”一样,在几十个仆人的服侍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7岁那年,按照传统风俗,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场“婚礼”――贝尔果之婚。因为贝尔树的果实外壳坚硬,可以存放家中多年不烂,因此代表着“永恒不变的婚姻”,所以尼瓦族女孩在成年前,会用与贝尔果结婚的方式。来祝福自己将拥有一段永恒坚固的婚姻。
受母亲影响,从小我就期待着来中国生活学习,2004年高中毕业,我以优异成绩考入重庆大学。也许因为与生俱来的马背上民族的彪悍,大学四年间,我先后征服了中尼边境的***友峰、安纳布尔纳峰和希夏邦玛峰,被同学们称为神圣的“雪域公主”。
2008年国庆节前夕,我在网上发帖,召集登山的“驴友”,准备向珠穆朗玛峰进***。当时有8位队员报名,可10月2日那天,在集合地拉萨,只有3名队友赶到,而且全部是男性,其中包括同样来自重庆的赵泰。我们4位登山爱好者,和夏尔巴人向导,一起向雪域顶峰冲抵而去。
海拔4000米的高原,积雪纯净得像婴儿的泪滴,虽然已经登过很多次雪山,但我还是忍不住脱下厚厚的手套。想亲手触摸一下。
“不行,这样会冻坏的!”一双大手握住了我。抬眼望去,一张孔武有力的面孔,映入眼帘,正是老乡赵泰。
我感谢地冲他点头。到了下午,天气变得阴沉,其中一位队友出现高山反应,向导安排他下山。翌日,气候更加恶劣,另外一名队友也放弃登顶。这样,登山队只剩下了我和赵泰。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驻地扎寨,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登顶。
深夜的星空,闪亮璀璨,我钻出帐篷看夜景。突然,发现前面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凿着冰块。大概花7七八分钟,凿出一个小坑。然后摸出张照片,恋恋不舍地将它放到冰窟中,并小心地用积雪覆盖上。仔细一看,这个男人,就是白天阻止我脱手套的赵泰。
“喂,你在做什么?”我问道。
赵泰吓了一跳,“你这么这样没礼貌,偷看别人啊?”。
我生气了:“怎么是我偷看?珠峰又不是你家的!”赵泰自觉语气有点重,不好意思地道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有点被你吓到!”
我卟哧一笑,大度地原谅了他的无礼,转而好奇地问他,在埋什么东西。
赵泰脸上浮起红晕,支支吾吾半天,说是前女友的照片。因为他狂热地迷恋登山。导致爱情走到了尽头。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留在山城一起创业,可如今,事业成功了。爱情却随风而逝。热恋时,我们一起登过天山,越过华山,本以为山成全了彼此的感情,没想到,最终却断情在最神圣的雪域山下!”为了纪念这段痛彻心扉的逝去之爱,他把这属于他们的甜蜜回忆,永远埋藏在纯洁的珠峰。
那一瞬间,我竟然非常羡慕照片里的女孩,如果有个男人肯这样为我。登上死亡之巅,纵然情已逝,爱已散,那又如何?
山城重庆,七点五十的爱情
翌日,到达海拔6000米时,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赵泰一手握住冰镐,将另一端递给我,可无论如何,他也拉不动才90斤重的我。
赵泰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他不觉地将手放到氧气瓶的开关上。一种极度恐惧感笼罩在周围,我绝望地闭上双眼,忽然间,我却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许多,挣扎着张开双眼,蓦然见到那双坚毅的眼神和他疲惫的笑容。
“怎么样,还可以坚持吗?”赵泰嘶哑着嗓子的简单问候,让坚强的我有种流泪的冲动,陌生的雪山,陌生的队友,此时此刻,却比至亲的父母还重要。所谓患难之交。不过如此吧。我虚弱地点点头,在向导的帮助下,放弃登顶。朝山脚下挪行。看着身后雄伟的珠峰之顶。我的泪水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
“不能哭啊,否则我们会被泪水浇筑成水晶一样的冰人!”赵泰玩笑的劝说,让我破涕为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得你不能登顶!”
赵泰释然:“反正我也不是为了登顶而来。”话虽如此,但我当然明白,如果不是自己体力不支,赵泰绝对可以登到山顶,也不枉费他为了雪山之恋,而狼狈退出的那段爱情。
顺着南坡,下到珠峰脚下,就是我的家乡尼泊尔。为了弥补对赵泰的内疚,我带着他徒步穿越了著名的博卡拉。走过朝圣之路,赵泰迷上了尼泊尔的美景:“生活在这样的国度里,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我冲他挤挤眼:“没错,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这时,赵泰才知道我是尼泊尔与中国的混血。
望着一同登珠峰、一起穿越冰川的伴侣,我们彼此心中,都涌起阵阵悸动。如果说生活就像一场旅行,不在乎目的地的话,我突然想和面前的男人,永远这样欣赏沿途的风景,静静地感受看风景的心情。
可生活总是要继续,赵泰终究要回到重庆,延续他的工作。我也要回到学校。继续学业,于是,我们又一同登上了开往世俗生活的航班。
回到重庆后。我们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赵泰经营一家电脑公司。他每天沿着固定路线,固定时间,7:50到公司。冲一杯摩卡,放一曲《天堂》,这位蒙古大汉天籁般的声音,一直是他的最爱,所以他才去登珠峰,那大概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赵泰,到公司第一件事,是给我发短信,提醒我吃早饭,多穿衣。每天早上,我都会在赵泰甜蜜而浪漫的短信中起床洗漱。周末,我们会相约一起吃火锅,逛夜市,到一棵树观景台看天府之城的夜景。暧昧的情愫,在彼此的心底深处,渐渐升起。
寻找贝尔果,土狼的激情对峙
2009年6月。我大学毕业,应聘到一家美企做翻译。公司离赵泰家很近,他常带我去家里吃饭。赵泰的母亲是位国画家,父亲是位武术教师,我羡慕地称他们是“文武双全”。在赵泰家中,我感受到了家人般的关爱。
尼泊尔贵族的礼仪非常严格,每天早上要敬茶,送洗漱水、晚间要请安,吃饭时,不允许高谈阔论,更没有欢声笑语。所以我非常眷恋赵家这种气氛,常常想,能够嫁给赵泰这样的男人,能够嫁入赵家做儿媳,当是做女人最大的梦想了。可一次突发事件,让我的梦想最终未能照进现实。
7月初,我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给我订了亲,让我立刻回家。此时赵泰正出差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真相,只好趁他没回来之前,偷偷离开重庆。没想到,却在机场撞见他。原来,他回来后,见到我留的字条,便疯了似的赶到机场。
赵泰愤怒地大喊:“为什么骗我,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我摇摇头:“不。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这只是尼泊尔最常见的联姻,大多数女孩,都逃脱不了这种宿命。
赵泰一把拽住我:“不,你不能回去。那明明是个火坑,为什么还要往里跳?”
我惨然一笑:“有什么办法?父亲在家族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反正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早晚都要跳进去,总比做了孤魂野鬼好,是不?”
如果,一座城池的沦陷,真的能够成就一段爱情,我多么希望,去年的那场大地震永远不要过去!
赵泰紧紧地将我拖入怀中:“如果真的要跳进坟墓,就让我们一起跳吧!”
我的泪水潸然而下。感情走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复杂的家族背景告诉了赵泰。他没想到,敢于挑战珠峰的女子,竟然贵为尼泊尔“公主”,而自己的爱情竞争对手,也是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王子。他忽然间对刚才的承诺,有了动摇。
我看出他的顾虑,轻轻握住他敦厚的双手,那对我来讲,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双手,而是将自己从死神手中硬生生抢回来的生命呼吸器。我爱上他的,正是这份朴实勇敢!
“如果说父亲指定的对象是王中雄狮,那么你就是山城土狼。我不相信,凭着土狼的坚韧不屈,会输给笼中之狮。我宁愿下半生与狼共舞,也不想做一只高贵狮子的宠物!”我的表白,一如夏末初秋的暖风,吹皱了赵泰心底平静已久的春水。
半个月后,赵泰安排好公司事务。和我路上飞往尼泊尔的航班。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一见到那个庞大肃穆的庄园时,他还是吃了一惊。父亲端坐在客厅中央的红木椅上,不怒而威,和古代的君王几无分别。母亲们分别坐在父亲的左右边,再往下是兄弟姐妹,有二十几人。
父亲一听说我拒绝联姻,咆哮般的命令我立刻滚出家门,并威胁永远断绝父女关系。母亲哭着问我,难道真的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去过平民生活吗?我点点头:“如果没有爱情,再奢华的钻戒也不过是块冰冷的石头。妈妈,我不想再重复地过一次你的人生!”
我的声音很轻,但却字字有力,穿透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包括我的母亲们和兄弟姐妹。只是,她们享受惯了锦衣玉食,没有勇气和力量,更没有精神支持,去做出走的娜拉。
在父亲的怒视中,在母亲的泪水里,在兄弟姐妹复杂的目光中,我和赵泰手牵手,缓慢但坚定地走出这栋曾经给我奢华生活,但却无法给我爱情的古堡。
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战胜一切阻碍之后,往往“从此快乐地在一起”,这大概是对我目前生活的最好注解,虽然,我爱的人不是王子;虽然,将来其实不全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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