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是职业球员,也是大学生。
短暂的CBA赛季结束后,中国男篮被封闭在北京,为实现奥运会的前六目标进行“圈养”式集训,而中国篮球的其它球员,也大都在各自俱乐部
内进行着日复一日系统而枯燥的训练,只有他们,又回到校园,继续过着自由而富有朝气的学生生活。杨超在人大继续自己的大三学业,而刘子秋则在清华跟着他的“老板”(硕士生导师)一边上课一边进行社会实践。
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学生气质,这种气质,可以解释为球场上的灵气,也可以理解成象牙塔里的书卷气,让他们在中国的篮球世界里显得与众不同。
晚上7点,北京西三环人大。
杨超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我向他在人大“静园”的宿舍走去,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年了,许多背着书包,拿着书本的学生目不旁视地匆匆超过我们,现在是上晚自习的时间,“去晚了就没地方上晚自习吧?”我回忆起自己的大学时光。
杨超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一般都不上晚自习,上午上课。下午还要练,已经很累了。”他刚刚结束了下午的训练,红色国家队训练服外面随意地套了件CBA赞助商安踏发的黑色夹克,在人大,这是体现他职业球员身份的唯一特点。
宿舍里,IPOD和笔记本电脑散乱地放在靠墙的书桌上,床头的小边桌,一堆扑克牌散乱地摊在上面,昨晚的牌局硝烟未散,门背后堆着脏了的球鞋,喝完了的饮料瓶子,我并不奇怪,这就是大学男生宿舍的真实面貌。
因为要接受《扣篮SLAM》的采访,杨超没有吃饭也没有洗澡,这让我有些不安,在以前的采访经历中,通常都是采访者饥肠辘辘,等待被采访者的姗姗来迟。所以,和杨超的采访过程即使算不上VIP待遇,也至少有四星级的标准了。
其实我们最初是想把刘子秋和杨超请到一起来拍摄,但不巧的是那天他刚好在校外的一个加油站跟老师做社会实践。做为清华大学人力资源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他本想在CBA赛季结束后,找一份和本专业相关的实习工作,为毕业以后做打算,不过由于要参加安踏组织的CBA・安踏休斯敦星锐训练营,实习也只能暂时搁至了。
那天中午在清华东门的星巴克里,“挺意外的,能选上我参加这个训练营,不过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刘子秋微笑着,细长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是个孩子气十足的人,开开玩笑,赶赶时髦,开朗洒脱的性格使他拥有不少朋友。
但是,与杨超不同,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人生完全留给篮球,生活是那么精彩,在他的大学学业结束后,如果找到合适的工作,也许他就会迅速地抽身而出,开始新的生活。
“篮球在我的生活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刘子秋认真地说,
“但不是最重要的,对吧?”
他犹豫了一下,“嗯,毕竟现在是学生嘛,学习还是第一位的。”
篮球都是他们的梦想,但篮球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与那些举国体制下的运动员截然不同也许这就源自于大学生与职业球员的不同吧,我们的问题,就从这两者的反差开始。
扣篮SLAM,大学校园与CBA职业联赛,对你来说这两者有反差吗?这两者之间,你自己更喜欢哪个身份?
杨超:还是有一定反差的,因为学校的环境确实和外面不一样,人家都说大学是象牙塔嘛,学生还是比较单纯的。学生和球员,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学生,但打职业篮球也是自己的一个梦想。喜欢作学生,也许是因为校园环境更舒服一些,也不用那么累呵。
刘子秋:校园氛围肯定要舒适、轻松一些,反正我们同学都说能在大学里多呆一天就多呆一天。现在我就是学生,即使是在云南那边打CBA时,我也觉得自己还是学生。
CBA赛季结束时,你期待回到校园吗?当时是什么心情?
杨超:联赛快到尾声时,有两轮我们队都是在北方打客场,当时还是挺想回到学校的,想念学校这种环境呀、朋友,挺怀念这个地方。
回到北京后第一天静做了些什么?
杨超:回来那天就是找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撮了一顿。接下来就步入正轨了,找找老师,学院老师和体育部老师,说了说我的情况。
刘子秋:让我想想,回来以后也没忙别的,就是回学校先忙复学、注册,选课的事情了。和我老板,就是我导师见了一面,聊了聊。然后又去找了找体育部主任、教练什么的。
回校第一天上课紧张吗?
杨超:挺兴奋的,连续上了两节课,上的是概率。(难吗?)挺难的。《有没有跟不上的感觉?》肯定有的,再说原来在的时候也跟不上,呵呵。
刘子秋:回校第一天我其实没什么?
实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高中毕业后第一次去清华的事,当时体育水平测试之后,董指导主动和我父母联系,打电话到我们家,让我去办手续。那天特别高兴,第二天和我父亲一块去的,跑跑跳跳,然后表现一下,当时很开心,毕竟是清华大学,牌子在那儿。其实董指导要我之前,我是准备去北京工大的,如果是那样就可能是另外一条道路了,所以特别感谢董指导。
现在每天上午上课。下午训练,学习生活与篮球训练会有冲突吗?
杨超:还是有些影响的,课程每天上午安排都不一样,下午还是训练,晚上就还是以休息为主了,上课还是比较耗费精力的。
刘子秋:在学校里还是有一点困扰的,因为训练肯定会影响学习,不过我现在还是更看重学习,自己掌握时间,还是可以调整好的。
回到学校后,会不会在训练质量上有所下降,你的竞技状态如何保持?你担心自己的状态下降吗?
杨超:是的,这边毕竟不是职业队,回到学校里,战术上、训练质量上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不过我并不担心自己的状态,自己也会尽量保持状态,因为现在是联赛的休息阶段,所以就会多做一些力量、体能的训练。
刘子秋:我还是会保持状态,也不是一下子就放松了,每周我都去健身房练体能,然后去篮球馆熟悉球感,只是强度不那么大了。我现在还是学生,学业还是第一位的,再说联赛开赛前都会有一段强化训练的。
学习对你打篮球有帮助吗?
刘子秋:不管是学哪方面知识,都会让你在球场上头脑灵活地做出判断、分析各类情况,而目也可以更好地理解教练的意***,当然,球场上往往不会像我学习中的案例那么复杂。
知道你们学校的校训吗?对此有什么理解?
杨超:人大的校训就是“实事求是”,我听说过一个关于“实事求是”的段子,是拿清华、北大、人大三个学校来比较,就是说清华都是“傻子”,北大都是“疯子”,人大都是“骗子”。清华人学习都学得那么狠,“傻子”,北大人大都是学文的,比较疯;人大一进门摆着“实事求是”的石碑,但是人一进来之后都要绕着走。当然了,在做人上还是要踏实一些,包括训练时,在福建队,教练普拉达经常批评我,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希望我有提高,所以训练就会更刻苦。
刘子秋: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放在篮球领域来说,那就是在球场上要有拼搏精神。
大学生活中有哪些比赛令你印象深刻?课余之外喜欢参加什么活动?
刘子秋:就是在2006年,我们清华男篮去印尼雅加达,参加友好城市篮球邀请赛,当时去了后,当地人对我们并不重视,但最后我们拿了冠***,
让他们都挺惊讶的。上课之余,我比较喜欢去看看服饰大赛等活动,看看同学们一展风采。
篮球在你的生命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杨超:肯定是最重要的。
刘子秋:篮球对我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但现在还是学生嘛,所以学习还是更重要一些。
当时在大超里印象比较深的是哪一场比赛?
杨超:第一年大超有几场球印象都很深。首先是郜树敏指导用我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天津大学,我拿了30多分,比赛很艰苦,还是打了加时才赢下来的。然后就是十连胜时对东北大学那场球,对手主要是辽宁青年队的球员,像王大勇,路遥、卢苇,现在也都上了辽宁队,当时我们是客场赢了他们。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和清华大学的总决赛,第一场在我们学校,第二场在清华客场,到第三节他们领先我们19分,最后我们采取战术,就是全场夹击,最后还是奏效了,那一场我拿到了27分,帮球队大逆转拿到总冠***。那会儿我是大超第一届总决赛的得分王,第二届常规赛的得分王。
刘子秋:在大学里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获得过真正的冠***,尤其是和人大杨超他们打总决赛那一次,只拿了第二名,CUBA去年也只是打到第三。
打上CBA联赛后,让你的人生和球技有了怎样的改变?
杨超:应该说都有进步吧,各方面都一步步的有成长,也很感谢福建队给我这样的机会。
刘子秋:到目前为止大的改变还没有,就是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去体会,各方面的机会也更多了,比如这次去美国参加CBA安踏休斯敦训练营。
这是你们第一次去英国吗?对训练营有什么期待?
杨超:这是我第二次去美国了,上次是去治脚伤,所以延期待这次训练营的,也很珍惜这次机会,希望能多学点东西,最主要还是能学习一些先进的训练方法吧。
刘子秋:我是第一次去美国,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能去接受NBA名帅的训练,我不会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学生嘛,就是学习为主了。
那一年的大学生活。对你的人生道路也有很大影响吧?
杨超:是的,那是我第一年大学生活,就在大超拿了总冠***,和那一届队友的感情比较深。都指导、队友们也都挺肯定我的,我自己其实也很想打职业联赛,因为来北京后,毕竟这里消费水平挺高的,老花家里钱也挺不舒服的,这么大了,我希望能通过篮球养活自己。也就是在那一年,才坚定了我走职业篮球的决心。
其实今年在CBA联赛中也还是有很多镜头值得回忆的,比如在北京打客场时最后2.1秒的三分绝杀。
杨超:当时也没时间考虑太多,带球一路狂奔,出手后就感觉出手挺舒服的,但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进。球进之后很兴奋,因为上赛季回北京时发烧了,没打,朋友也没来看比赛,这次是我在进入CBA后第一次在北京打球,我的亲戚,舅舅、姥爷,还有一帮朋友同学都来看了,最后一个绝杀球能进也确实挺兴奋的,没白让他们跑那么远。
在新赛季有什么目标吗?
杨超:就是帮助球队进入季后赛吧,希望可以比今年走得更远一些,自己也能打得更好一点,不要辜负教练和家人的期望。
刘子秋:下个赛季我应该还是在云南红河队,就是希望保护好自己,能发挥出更好的水平,在数据方面我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篮球不是一个人打,球队整体配合更重要一些。
采访完杨超后,我一个人从“静园”慢慢地向外走去,天色渐暗,人大校园里十分安静,有种说不出来的平和,路过那家名字叫做“水穿石”的咖啡馆,桌子上暖暖的台灯,映出一面面青春的面庞,穿过求是园,再往外走,就是人大东门,就是北京喧闹的西三环,车水马龙,灯光闪耀,恍然间,我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几天后,我又完成了对刘子秋的采访,走出星巴克,坐上TAXI,在等红灯时,恰巧就看到穿着粉色POLO衫、牛仔裤的他,背着一个黑色彪马书包,穿过人行横道走回清华,他标志性地微笑,然后挥手告别,这微笑让我的心情也立刻阳光起来,我想,即使他今后不打CBA了,我们也仍然可以做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