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网［摘 要］ 古装剧《武林外传》是一部充满“70后”标签的作品，它最大的特点，可以说是“武侠”和“网络感”。《武林外传》构建了一个十分另类的世界：一个被颠覆的江湖、一群被凡俗化的侠客。究其原因，一则是网络文学的共性使然，再则是用以释放大众的平民情怀。
［关键词］ 反传统；网络；平民思想
《武林外传》（以下简称《武》）是一部充满“70后”标签的作品，只要你是这一代人，非常容易辨认这些东西，它们几乎都来自你成长中浸泡过的大众流行文化，从金庸、王朔、王小波、吴宗宪……到《六人行》。而它最大的特点，可以说是“武侠”和“网络感”。“武侠”意味着作者宁财神心里有一个侠义温情的世界，而身为中国第一拨网民，网络释放了连他自己都从来没有意识到的写作才华，并且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更重要的是，他的话语方式和精神空间也部分“网络化”了。
一、被颠覆的江湖
什么是江湖？在《武》中，一心想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郭芙蓉对小青也如此发问，得到的解释是：“江湖，就是江湖。”其实，“江湖”原指长江与洞庭湖，也可泛指三江五湖，只是个普通的地理名词，后来演变成具有一定文化意义的名词，指隐士与平民所处的“人世间”，再经过无数说书人和小说家的渲染、描绘，演变成一个带有丰富象征意义的文学世界，与现实生活既关联又***的“江湖世界”，成为落魄文人、历代游侠所漂泊之所。
从历代游侠传到唐宋话本，再到古龙金庸，江湖可谓精彩纷呈。有儿女情长的旖旎风情，有英雄大侠的丰功伟绩，有国仇家恨的惨痛经历，有朋友兄弟的干云豪气……三教九流，快意恩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仗剑游天下”，“虽死犹闻侠骨香”……这个江湖不认王法，江湖道义和武林规则是这片天地里至高无上的“法律”。总之，这是一片任意逍遥放纵的美好世界。
然而，在《武》剧里，呈现的武林却是一反常态，我们心目中美好的“江湖想象”，在这里被进行了无情的消解。剧中的江湖，只是七侠镇上一个叫“同福客栈”的小地方，客栈里的饭馆、厨房、天井小院、男女寝室、二楼客房、屋顶和门外街道，就是这个“江湖世界”的全部场景，佟湘玉（同福客栈掌柜）、白展堂（跑堂）、吕秀才（账房）、李大嘴（厨子）、莫小贝以及邢捕头、燕小六（捕快）、钱掌柜等几个平头百姓就是这个江湖世界的全部人物。这个江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那么深，那么神秘。这里的故事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在挂着“江湖”名号的这个筐里，装的都是世俗社会小老百姓的喜怒哀乐。最大的波折和悬念就是雌雄双煞（郭芙蓉、小青）、平谷一点红等名声虽大，却功夫稀疏，名为大侠盗贼实为毛头小贼。这里的江湖静悄悄。在《武》剧中，没有一个围绕全剧的复仇或寻宝的主题，没有国仇家恨，没有生离死别，没有武林秘籍和宝藏，这里只有平头百姓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
二、被凡俗化的侠客
谁是武侠作品中的大英雄?乔峰、郭靖、杨过、令狐冲、韦小宝……喜欢金庸笔下哪个男主人公，这多少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脾气。宁财神说，自己不愿意承受太重的东西，所以铁骨铮铮、千斤压肩的乔峰成不了他的偶像，而放荡不羁、任意自由的令狐冲更合他的胃口。谈起韦小宝，宁财神夸赞了金庸的前瞻性。“这是典型的八十年代，自己要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很适合这个社会，讲义气又会做人，出了事还能全身而退。”不过论交朋友，韦小宝和令狐冲就都免了，谁都不喜欢危急关头哪儿都找不着的哥们。“朋友还是郭靖好，只要他认你是哥们，何止是两肋插刀。”宁财神说，自己的朋友不多，但个个都对他很好，所以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别温暖，而他的剧本，在人际关系上也从来没有任何紧张。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具有侠义精神，能够被人们称之为“侠”的人，一定具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可是《武》中偏偏出现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被朝廷册封为“关中大侠”的文弱书生――吕轻侯，且凭借一张三句不离“子曾经曰过”的嘴把凶恶的盗神姬无命给活活说死了。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即使是盗贼，只要他有侠义精神，能劫富济贫，也会被人们称之为“侠盗”。可是《武》中偏偏出现了一个号称“贼祖宗”却胆小如鼠的盗圣――白展堂。他的经验不是“盗亦有道”，而是“盗亦有道纯属胡说八道”。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侠义行天下的人，一定会高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在江湖上一呼百应。可是《武》中偏偏出现了一个一心想替天行道，最终却被人们当做凶煞通缉的黄毛丫头――郭芙蓉。她的实践让光明正大的“替天行道”变成了七侠镇居民最害怕听到的词。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侠骨柔情”让英雄侠客的身边一定会有一位和他一起仗剑江湖的女侠或者一位温柔贤惠的大小姐。可是在《武》中，“关中大侠”的身边偏偏是一个整天揪他耳朵的野蛮女友，而盗圣爱上的女人不会武功，倒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俏寡妇”。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每一个侠客都近乎完人乃至神人，可是《武》中的侠客们偏偏都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号称“飞刀门第一漂亮”的美丽不打折姐妹俩“长得跟美猴王似的”；五毒教的金银二老因为小心眼而起内讧，最终同归于尽；葵花派的四大长老因为打麻将输红了眼而大打出手；捕快世家出身的凌腾云是个金玉其外的“绣花大枕头”。
就是这么一个“江湖”，没有大侠，也没有英雄，只有一个个凡夫俗子。对如今电视机里打打杀杀的武侠片，宁财神有很大意见。《武》的导演尚敬说，《武》就是一部“反武侠”电视剧。宁财神反对“暴力武侠”，在他看来，任何一个大侠都没有手刃他人的权力，电视剧不该弘扬这个。于是他就站出来，揪一揪武侠剧的小辫子。在《武》里，郭芙蓉的“排山倒海”常常失灵，因为解决问题需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宽容的关系。
三、“江湖”何以如此
（一）网络时代的产物
网络文学的风行，成就了一批文坛外的高手。互联网平等、自由、低门槛的参与形式，给了很多非科班人士用文字表现自己的机会。从***雅、赋格，到李寻欢、邢育森，再到安妮宝贝、慕容雪村，无不靠文字在网络上扬名立万，而《武》的作者宁财神因为高产，与邢育森、李寻欢一起，被评为“网络文学三驾马车”。作为让宁财神名利双收的《武》，则集中体现了时下网络文学的共同特质。
1.打破时间、空间界限
上下五千年，纵横古今中外，《武》的许多台词完全打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造成时间和空间关系上的错乱，同时利用时空交叉把剧中人物、情节和现实形成对照、呼应。比如大家觉得郭芙蓉好吃懒做，偷懒花样百出，大嘴评论：“就她那副嘴脸，变化之快演技之高，在我平生所见的人当中只有青霞和曼玉能与之抗衡。”白展堂：“那还得是她发挥失常，青霞、曼玉超水平发挥啊！”（指当代著名电影演员林青霞和张曼玉）。又如众人要郭芙蓉唱歌，郭很为难，说：“人家不会唱歌耶。”白展堂：“没关系，崔大哥不在，可以假唱”（指现实生活中崔健倡导的“真唱”运动），等等。
而打破空间界限的例子也很多。
秀才对佟掌柜说：“子曾经曰过，知识就是力量。”“谁说的？”“培根子。”“哪里人啊？”“Britain.”
佟掌柜教育秀才，喜欢一个人要光明正大地去追:“阴谋是爱情的敌人。”秀才：“那是几百年后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言。”
白展堂名言：“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
2.大量运用网络幽默
本剧素材有三个主要来源：王朔及王朔小说、美国情景电视喜剧《老友记》和周星驰的无厘头喜剧。而这些别出心裁的攻略在其他情景喜剧里面是很难看到的，这也是《武》剧能拥有这么多观众的原因之一。比如刑捕头被迫加入丐帮后被人胁迫向人道谢：“谢谢你，谢谢***，谢谢***十八代。”
秀才解释什么是龙：“龙是dragon,是个monster……”老板娘对邢捕头说：“ 我服了you,我输了you,我打从内心崇拜了you 。”
佟掌柜：“好啊白展堂，想不到你是国内最强的演技派。”白：“怎么说话呢你，骂人啊，（做自我陶醉状）我是正宗的偶像派。”
（二）平民情怀的释放
《武》引发关注的其中一点就是：不少人大呼“武侠梦碎”。一部《卧虎藏龙》打开了后武侠时代，但每个人的心中还是存有一个传统的武侠梦，我们想做武功高强、行侠仗义的使者，可是《武林外传》却无故打碎了我们的幻想，江湖中的大侠本身就是虚拟人物，具有超人的能量就不足为奇，就是因为那些人物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他才吸引人。但是现在功夫成了不折不扣的把戏，大侠也回归成了市井小人物，而我们的武侠梦也被无情地捏碎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部剧没有高大的大侠形象，却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没有明星的武林众生扮演着生活中平凡普通的你我他，遭遇着生活中每一段或尴尬、或无奈的烦心事，你在现实中碰到的每一件小事，都能在这里看得到，这才是《武》之所以能够引起极大共鸣的主要原因。腥风血雨的江湖传奇、飞檐走壁的武林侠客看得太多，难免让人产生质疑，而《武》却用最搞笑的方式戳穿武侠的骗局再也不是祈盼英雄出现的年代，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荧屏形象，人们越来越注重人物个性的展现。
在物质至上的消费主义时代，必有大量的众生放弃形而上的追求转而崇尚世俗的快乐。尤其是今天，解构神圣，颠覆传统，否定权威成为潮流，绝智弃圣的思潮重新泛起，简单并快乐着的阿甘成为平民偶像。在《武》剧中，导演轻巧地揭开神秘江湖的朦胧面纱，颠覆英雄大侠的神圣形象，在嘲弄权威、戏仿传统、调侃经典的同时，幽默地把剧情和当下社会互相影射，正如国际歌所唱：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幸福的生活，全靠我们自己。由此再反观“大侠”的英雄神话，无尽的尊崇和追捧，无外乎是人们希望通过大侠的行为替代性地来满足一种反抗的欲望。一旦回到现实中与物质生活挂上钩，超凡脱俗、集各种美德于一身的“大侠”就自然而然地被消解了。
四、结 语
《武》的作者宁财神说：“身不在乱世，也写不了乱世。”在他所处的“江湖”里，也有坏人，有人心险恶，但更多的是平淡的环境，“冗长、琐碎”的生活。“这个时代，大家闭着眼睛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再有当年那种仗剑江湖的冲动。我希望我像令狐冲，但事实上我更像张无伞―犹豫、知足、性格内敛。”就如《武》的导演尚敬所说：“江湖不应该神化，世上没有大侠，真正的侠义来自心灵，跟武功高低没有关系。”
《武》剧中的江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固定规则、没有权威和禁忌的逍遥世界。通过颠覆、戏仿、嘲弄等方式，把想象中的精彩江湖和无奈的现实人生统揽起来，用以消解武林的神秘和大侠的神圣。《武》剧在打破时间空间，将武侠游戏化，剑指江湖的同时，我们看到的却是当下熟悉的生活，感受的是世俗的快乐，在一个虚假的想象空间里，在“江湖”这个箩筐里完成一场网络消费时代的平民狂欢。当然，虽处江湖之远，无厘头玩闹的外衣下，仍忧其君其民其世，多少也含另一种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参考文献］
［1］ 宁财神，李亚平.武林宝典［M］.上海：东方出版社，2006.
［2］ 宋彦轶.大众文化背景下的文学嬗变［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06.
［3］ 布超.基于技术本质的狂欢――浅论网络小说的后现代［J］.济宁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4（05）.
［作者简介］ 路开源（1974― ），女，河南新乡人，河南工业贸易职业学院基础部语文教研室主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学及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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