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的。我是中国相声界的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
相声一年不如一年,只剩下在晚会上露个笑脸“挠痒痒”。但这么个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像老辈艺人们那样回天桥,让相声这门“生于民间、死于庙堂”的民间艺术重回茶肆剧院,令相声演出风生水起。
观众乐昏了
与相声圈大家耳熟能详的大腕相比,郭德纲根本就名不见经传。但在真心热爱相声的人心中,郭德纲是真正的腕儿和大师。
北京南城天桥剧场边的“天桥乐茶馆”,是郭德刚和他的“德云社”伙伴们呼朋唤友的相声乐园,进驻“天桥乐”短短一年便已拥有了不少“钢丝”,不时有从珠海、吉林、台湾等地远道而来的慕名者。郭德刚的演出最多曾经返场17次。每个周末,“天桥乐茶馆”几乎都座无虚席,下午两点开始的演出,1点半时有150个座位的场地就已经客满,等到两点演出时,几十个加座也卖完了,还有十几二十来人站着看完两个半小时的相声。台上是德云社的相声演员们卖力地“抖包袱”,台下人群笑声一片,呼声大作。就是在这个地方,有一次一个“包袱”之后,有观众笑得抽风昏倒,不得不紧急抢救。这就是郭德纲和他的相声。
2004年10月,郭德纲和他的德云社在天津组织了相声专场,纪念相声开山祖师“穷不怕”176年诞辰,迎来了千人爆棚的盛况。满当当一千多观众中,近四百人专程从北京赶来,一些无票进场的相声爱好者,则不得不在天津街头闲逛打发时间,等待散场的同伴口述现场盛况。这天郭德纲表演的相声是《论50年相声之现状》,他嬉笑怒骂间痛陈了相声界的一些内幕和私弊。满场一千多人听得失声而泣,然后全场掌声如雷。
郭德刚的相声是给市井百姓听的,消闲解闷、快人快语,保持了相声本来该有的一份儿性情:
《我这一辈子》:上学不是料,追梦没追成,找一女朋友还是一斜眼儿。活着没意思,自杀死不成,天上掉横财又送回银行去。
《孙庞斗智》:天下云游四大部洲,人的心好比长江水自流。君子交友淡淡如水,小人交友蜜里调油。淡淡如水人情在,蜜里调油不到头。
《卖面茶》:外面下小雨,屋里下中雨,外面下中雨,屋里下大雨,实在雨太大了,全家人就上院子里避避雨。
《论梦》:“这您不知道啊。是这么回事儿,地上有一个人,天堂上就有一块表,好人拿表针儿转得慢,坏人拿表针儿转得就快。”“你给我看看那谁(捧哏演员的名字)的表在哪儿呢?”“哦――在上帝那屋当电扇呢。”
《梦中婚》:(捧)烟筒不是盖好了吗?(逗)我看错***纸了,人家让挖一口井。(捧)您这眼神儿还包工程呐!
《白宗巍坠楼》:田二飞起来,大头朝下奔着马路牙子就去了,拿脑袋跟这石头做了一个轻微的较量――田二输了。
经常定场诗念罢,这个头顶圆咚咚脑袋的胖子把天桥乐茶馆里的几百人推向欢笑的海洋。“大家多鼓鼓掌吧,咱热热闹闹的,不为别的啊,就为气气门口外边那帮卖鱼的……”迅速掌声呼声如潮,听者豁然站起,手舞足蹈,兴奋之至。许多第一次听他相声的人从茶馆出来,一句话“这钱没白花”。
相声,我的命
郭德纲1973年生人,生于天津长于北京,8岁学评书、9岁由常宝丰开蒙学习相声,然后又潜心学习了京剧、评剧、大鼓、河北梆子等剧种。他技艺全面,成为青年相声演员中的佼佼者。2004年拜师相声演员侯耀文。多年修炼功底才让他今天在舞台上自如自信。
2004年11月5日,郭德纲回到家乡天津举办专场相声演出。相声大师马少明在现场看了他的表演,按捺不住小跑上台,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说实在的,这小子太可爱了!……他在台上就这个潇洒,使得这么自如,您看他哪像30来(岁)的,他像60多岁的!不是长得像,他这个玩艺儿像。确实是好呀!”
一个32岁的相声演员,一口气能拿下近500个段子,成腕儿也是迟早的事。而且能做到不认专家,不认名人,不认领导,只认观众,尤其不容易。
1995年郭德纲到北京,摸爬滚打十几年,几次欲从相声界退出。相声这行当论资排辈,人际关系不好处。窘迫万分的时候他两天没有钱吃饭,还发着烧,然后10元钱卖掉呼机买药。为了生计,郭德纲做生意,经营服装、家具,却被骗了个精光。困难中的郭德纲反而沉下心重新看待自己的目标:“这个圈子不容我,人家凭什么要带我?”而更重要的是:“这种相声也不适合我。”9岁就打下相声童子功的郭德纲,痛定思痛,1996年挑头和其他几名青年相声演员共同组建了德云社,开始让相声真正走向民间。但是这条路走得太辛苦了。
为了招徕观众,全体演员拿着竹板,在寒风中打着板子搞宣传。郭德纲辗转于北京的各个演出场所,有的地方演3个月,有的地方只演了两个礼拜,常常是一个月下来赔上个七八千元。这种状态不论对于演员还是观众,显然都难以为继。
最极端的一次,台下只有一名观众,第一个节目是个单口相声,“台上一人,台下一人”。表演到一半,那名惟一观众的手机响了,演员只能停下来,等观众接完电话再继续表演。
在一个茶馆里一段时间的演出有了转机。在很短的时间内,茶馆的观众迅速由几十人上升到一百多人。回归剧场是他们的选择。
后来,就有了和“天桥乐”茶馆的合作,有了“天桥乐”的火爆演出。“95年离开天津发誓,10年我郭德刚一定要出来。”如今他没有食言。他父母在天津,2005年中秋节的时候他在自己屋子里对着天津方向磕了三个头,哇哇大哭。
看看郭德刚的简历,他出过书,做过电视导演、编导、编剧、主演、主持,策划过曲艺晚会。但“除了相声,一切都是为了生计”。他拼命赚钱来玩他喜欢的相声。如今德云社的演出已经不会再赔本,但20元一张的门票水平,对于维持演员的生活还是远远不够:“没指着相声发财。”
他从骨子里热爱相声,在最困难的时刻,郭德纲也不止一次打过撤退的主意,做电视剧一样能吃饭。但最终他放不下相声。相声对于他,三个字:“我的命”。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退步,唯独相声寸步不让,该怎么来就得怎么来。
真正的相声
在这个电视相声鼓噪大部分听众耳朵的时代,在郭德纲看来,“真正的相声”是观众自愿买票看的相声。花几十万搞一出舞台剧,请专家学者来表扬一通,捧回几个奖杯,剧目就束之高阁了。郭德纲并不以为然,“在我心里,一千个这样的专家学者也赶不上一个百姓的分量。”某电视台邀请他参加春节联欢晚会的演出,若干年前他曾梦寐以求,但现在他拒绝了。
在他的相声里,“咱跟人家大腕怎么比阿,人家大腕一出来,山呼海啸,哗――哎哟喂,哎呀,这大腕啊,哎呀,我没少看您丫的活啊……”
“我们比不了,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好好说相声,对得起祖师爷。我们跟一些观众也聊,说我们相声演员跟观众应该是什么关系?应该是朋友关系。不能像一些大腕似的啊,一上台都横着,四个保安架着:我是艺术家,啊,怎么着?我比你们高一头。没意思。给他一嘴巴当时就傻……”
“导演说,这个不能要那个不能要,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最后弄得那相声跟对口人民日报似的……”
他很骄傲,自己是靠观众养的演员,“我指(望)的是自己,指(望)的是观众。”他看不惯有些人“吃相声,喝相声,还毁相声”,那些想挤进电视晚会的相声演员,毫无原则地听从导演的一切合理和不合理要求,被他直斥为“奴才”。他嘲笑那些为了同样目的依附相声“大腕”的同行。因为言辞大胆,睥睨一切,他被主流相声圈不容。
他嘲讽,“有更多的人爱听相声,更多的人说相声,我们的传统文化就不至于灭亡,要是这个艺术真的毁在我们自己人手里边了,再过五十年我们上日本学相声去,我觉得这不大对劲……这跟天皇怎么说啊这个……”
郭德纲他们的演出基本是传统段子,一袭长衫,圆口布鞋,圆脸上微笑,好像就是从老天桥走出来的。但段子里随处可见时下的生活,“超级女声”、“禽流感”、“大话西游”、“两只小蜜蜂”、“猪之歌”、“堂下谁的手机响呀?……”《我这一辈子》、《我要上春晚》、《白宗巍坠楼》、《西征梦》、《论50年相声之现状》,如有声漫画。郭德纲还要在北京高校巡演、去石家庄、济南等城市巡演,他要让年轻一代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相声。
一位网友留言道,马三立走了,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小聪明、小心眼、小牢骚,还有谁能真懂得真知道真能替我们说出来啊?说实话:让我没彻底绝望的,就是郭先生。就是这个“中国相声界的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