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行业的垄断态势和后果,多年来未能有效改善。而破解垄断的方式,单纯让民资进入已难以成功,唯有中央下决心将国企从竞争性领域中退出。
实行市场经济18年后,中国有哪些行业处于垄断中?
民间机构天则经济研究所近期了一个《垄断行业状况》报告,囊括石油、天然气、电力、电信、钢铁、汽车、邮***、市***公用等。
“其实我们认为垄断行业不只这些,因为精力有限只选择了这八个。”天则经济研究所的项目经理宋厚泽表示。八垄断行业乱象
作为国企们的大老板,***成立伊始,便肩负着在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增强国有经济控制力的使命。据此,“十一五”期间,***的目标是国有经济将在***工、电网电力、石油石化、电信、煤炭、航空运输、航运七大行业保持绝对的控制力。
在“十一五”收官之际,天则所的研究报告发现,国有垄断的后果,比想象的沉重。未见规模效应的收益,带来更多的是效率和公平的流失。
报告显示,石油行业,中石化、中石油与中海油之间的竞争关系实际上要比一些指标反映的更弱,整个产业链上自然垄断和行***垄断并存。电力行业现状是,厂网分开了,电网继续垄断,电厂日子日益难过,进一步改革杂乱无章、无从谈起。电信行业的数据显示,中国电信企业的利润率高于20%,而其他国家不超过10%,在电信业发达的美国,利润率甚至还不到1%。中国邮***业,体制改革远落后于其他垄断行业。钢铁行业虽然产品市场已竞争,但要素市场如铁矿石原料这块仍然处于垄断格局。汽车行业是民营企业壁垒重重。城市市***公用领域,燃气与自来水等行业,仍基本是一家垄断。
天则经济研究所专注于研究国企改革的学术委员赵农表示,“垄断对一些行业的进入人为地设置了制度性壁垒,对效率和科技进步产生阻碍,同时也影响了社会公正和分配。除了垄断行业职工平均工资会比其他行业高出数倍,内部管理层工资也比一半职工高出很多。”
以垄断现象相对严重的石油行业为例,河北省工商联石油业商会会长齐放表示,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柴油荒”皆因两巨头而起。中石油和中石化在国内石油行业的上游控制着47%的石油资源开采权,在中游控制着炼油企业的生产加工权(包括国内地方炼油厂),对外控制着53%原油和成品油的进口权,这使得石油资源在市场上无法获得有效配置。由于两巨头对中上游以及进口权的垄断,我国目前的60多家民营炼油厂缺乏油源供应,每年炼油1亿吨左右的能力仅发挥出不到一半。
2005年由30多家民营石油企业成立的长联石油控股公司,曾被认为是民营石油企业的创举,被标为“民营石油业航母”。但时隔五年,当《凤凰周刊》记者致电长联石油问及现今业务状况时,负责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所有的业务都在海外,主要是做勘探方面的工作。当问及具体原因,工作人员称在国内无法找到油田。
银行业是另一个值得关注的行业。在今年的中国银行家论坛上,中国建设银行副行长陈佐夫不赞同银行处于垄断地位的说法。言称大陆银行业中除了四大国有银行之外,还有几十家股份制银行,上百家地方性商业银行,以及大批外资银行。
但天则研究所的报告并不认同,称银行业垄断程度依然较高。对此,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向记者表示,银行业的包容性的确有待进一步提升。目前,四大银行所占国内市场份额在50%以上。还应为草根银行、贷款公司、外资金融机构等提供发展的空间。此外,郭田勇称,银行业的竞争性不足还表现在类似跨行取款等中间业务上,由于几大行处于相对垄断地位,容易形成绑架消费者使其被服务的状况。
反垄断误区
“《反垄断法》固然是个武器,但是给予《反垄断法》过高期望是不现实的。”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教授屠新泉直言道。
事实上,大陆的《反垄断法》“纠正”了人们通常对垄断的印象,认为企业所占市场份额再大,控制权再强,只能说明它在市场中具有支配地位,而不能说明垄断。并在第十五条规定,当经营者为了“改进技术、研究新产品”等五条理由达成垄断协议时,这种垄断具有合理性。通过此次项目报告的参与,宋厚泽也感觉到“中国行业的市场竞争问题不是一个《反垄断法》可以解决的,这需要更高层次的配套改革”。
为了给民营企业更多机会,在全国工商联等机构多方努力下,2005年***下发《***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允许民资进***国资掌控企业。
但之后五年,民企依旧普遍遭遇弹簧门和玻璃门。2010年5月13日***再次《***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
面对这新旧“36条”,2010年10月,全国工商联副***、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在北京的万达广场年会上泼冷水,“不一定说看到一个什么文件,听到一点儿风声,你就也要去做金融、做重化工、做石油什么。”
王健林坦言自己在多个场合给民营企业家们忠告:民营企业要给自己一个定位,不要跟国企去争风,垄断行业的事情最好少去折腾,不然的话很辛苦。
王健林举了个例子,大连一家企业为了搞石化折腾十多年,前期投入数亿元,连国家***都同意了,但折腾到最后就是没成,只能拉倒。“不想一想这个行业有中石油、中石化,还会允许你在大连再投石化吗?”
仅凭民企主观进入存在障碍,剩下的办法是国企退出一些领域。
赵农向本刊记者分析,根据他们项目组的研究,若要解决垄断问题,国有企业不仅要退出地市竞争性行业,而且要退出营利性行业,这样才能让***府赋予它们的公益性得以体现。国有企业几十年来的改革,一言蔽之就是“国有资产资本化”,即把国有企业转变成营利的机构,追求利润最大化。如今,整个市场经济的架构已经成型,民营经济也发展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原有的改革思路是要做些调整。
但“退出论”遭遇狙击,国企们以高利润来论证自身的效率。针对于那些“用利润来证明国有企业垄断有效性”的论断,赵农表示,这在方***上是错误的。因为垄断利润是通过垄断得来的,并不能用行***垄断的收益证明自己的高效率。据课题组测算,若把行***垄断带来的特殊收益去掉,加上企业应该支付还没有支付的成本(资源租,土地租),实际上要比报表上所显示的效益少很多。以中石化为例的测算显示,它的名义绩效要比实际绩效高出40%左右。“这是我们自己测算得出的数据,我有把握。”赵农说。